听完炎御的解释,裴临渊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封密信你可还留着?” 谁知炎御却是脸色一白,摇头:“密信中提到此事不可声张,令我看完之后就要马上销毁。属下当时以为是尊上的命令,故而不疑有他自然照做。” 话说到这,炎御埋下了头,语气沉重痛苦,带着深深的愧疚:“现在想来那封密信处处透着不对劲,属下却大意轻信,中了小人计谋,愧对尊上的信任,污了尊上颜面。属下如今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谢罪——” “行啊。”裴临渊打断了炎御的话。 做戏做到一半的炎御顿住了,眨了眨眼:“什、什么?” 裴临渊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匕首法器扔到炎御面前,用下巴指了指那匕首:“你不是要以死谢罪吗?行,我同意了。” 匕首静静躺在地板上,刀刃上闪过一顺寒光,一看就知道这匕首定然十分锋利,是把削铁如泥的上好兵器,绝对能毫无痛苦地把炎御给送走。 炎御抿了抿唇,看了看地上的匕首,又看了看御座上的裴临渊,这发展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偏偏此时裴临渊还笑眯眯地催促道:“动手啊,放心吧,本尊这把法器锋利得很,保证不会让你感受到任何痛苦。” 炎御的视线停留在那把匕首上良久,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伸出手——将那把匕首微微推得远了一些。 裴临渊:???还有这种操作? 只见炎御面沉如水,神色严肃:“属下突然觉得,属下其实,可能,大概,罪不至此?” “呵呵。”裴临渊懒得再和他计较,正了正神色便道。“这几日你先呆在魔宫,过段时间我会召见其他几位魔王。” 炎御闻言,心中一动:“尊上怀疑,魔王里有奸细?” “能够伪装出你都分辨不出来的魔尊印的,在魔域也就这些人了。”裴临渊点了点头。 魔尊印是一种他上任后特制的灵力印记,在平日里,他处理的魔宫的政务文书上都被他印上这个印记。因此,在几位魔王那,都应该有印有这种印记的文书。这样看下来,除了被算计的炎御,似乎谁都有嫌疑。 只不过,就算能仿制出印记的模样,幕后之人又是怎么模仿出与他灵力相似的灵力构成呢?除了印记的存本,幕后之人定还有别的与他有关的东西。 想到这,裴临渊看向下方还跪着的炎御:“炎御,你想将功补过吗?” …… 打发走了炎御,裴临渊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内。需要处理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魔宫内不会有人敢来打扰他,他的身边竟难得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让人不禁有些空落的地步。 似乎除了闭关那两年,他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不,就连闭关的日子里,也总是时不时收到那小子的传信,一块传音玉简里能被他叽叽喳喳塞满无数的话,还有每每随着传音玉简一起来的小玩意儿……这般不得安宁的日子习惯了,如今清静下来竟觉出几分落寞了。 想到这,裴临渊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他在江凝光面前否认,声称他与楚九歌不过是场交易,可他自己心里其实清楚得很,楚九歌是不一样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但在对上楚九歌那双悲痛欲绝的眼睛时,他到底还是犹豫了一瞬。他如此匆忙从那处离开,也是害怕会从楚九歌眼里看到对他的恨。 那个孩子,楚九歌,会恨他吗 会的吧,毕竟自己可是将他利用殆尽后狠狠抛弃,甚至是除之而后快的魔头师父啊。 名曰无奈的苦涩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全身,无法呼吸,无法出声,亦无法动弹。 “怎么,这下知道后悔了?” 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冷冷响起,平日里总是婉转含笑的声音此时化作了凌冽冰霜,那是那人盛怒到极致的标志。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裴临渊一下子清醒了下来,他问:“你何时醒的?” “炎御走后。”声音的主人回答,随即像是抱怨又像是威胁地开口。“若是早一点醒来,我绝对不会让你伤了小辞。” “不过是做给幕后之人,做给天帝看的戏而已。”裴临渊淡声道,看上去似乎十分平静,可垂在身旁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的情绪。“更何况,要斩断他那妄念,自然要下点狠药。” “他喜欢我们,想要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对!”识海之中,上一秒还安安静静的第二人格突然激动地大闹了起来。“我们与他本就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裴临渊轻声打断了第二人格想要说出口的话,面上满是对自己的嘲弄和讽刺。“你说出这话就不害羞吗?裴临渊。” “你控制引诱他喜欢上你,看着他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而受尽煎熬,纠结痛苦却始终离不开你而开心……”裴临渊一字一句地将属于“裴临渊”内心潜藏的险恶撕开来,“这样让他痛苦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你根本不是喜欢他,你只是在满足你的占有欲,控制欲。” “裴临渊,你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卑劣之人。” “你怎么敢,又怎么配,说喜欢?” 说到最后,自作镇定的假象出现了破裂,声音发着抖。 大概是被主人格的这番话震慑到,又或者是因为力量不足再次陷入了沉睡,第二人格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识海里,再次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安静。直到一枚紧急密令传到他手上—— “尊上,天门宗那边传来消息,天道剑主伤势过重,恐不日将陨落!” “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碗碎裂,原地哪还有裴临渊的影子。
第74章 师徒见面 魔宫与天门宗相距甚远, 即使以化神期修者的修为全速前进,裴临渊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赶到天门宗内。熟练地避开一众守卫弟子,来到据说是楚九歌修养的天权峰上, 裴临渊被“楚九歌重伤”的消息冲昏了的头脑才堪堪冷静了下来。 楚九歌的伤是他亲手所致, 他比谁都明白那所谓的伤势不过是看着恐怖,实际却是幻术制造的假象……虽然, 为了让楚九歌相信这场决裂的戏码, 他确实取了一点点那小子的心头血,但绝不至影响性命。 啧, 裴临渊站在原地不禁有些懊恼。 这应该是江凝光他们故意透露出来的假消息, 只要稍加思考就能明白的,他居然这么冲动就……这实在不像他。 想到这,裴临渊转身欲回魔宫,可心里却突生出一个念头,脚步便是一顿。 万一,万一那小子在试炼时就受了重伤;又或是之前与炎御对战时其实是强行提高修为,现在反噬…… 虽然裴临渊往日里总是对楚九歌态度恶劣伴阴阳怪气, 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崽,哪怕心中断定这就是个假消息, 却还是难免操心。 更莫说,裴临渊对楚九歌的情绪实在复杂。 正在裴临渊纠结之时,便望见两名弟子正闲聊着往这边走来,看他们手上拿着的药瓶,应是要送去给在这里修养的楚九歌的。裴临渊心下一动, 赶忙隐藏了身形跟在这二人身后。 “要我说这位天道剑主可真是惨, 一出世便被魔尊抽了心头血, 毁了心脉, 不被废也没了大半条命,如今就靠咱们玉衡峰的丹药给续着命。”其中稍年长的玉衡峰弟子撇嘴道,言语间对所谓的天道剑主没有什么尊敬,倒是有着几分唏嘘和同情。 偷偷跟在后面的裴临渊闻言心里就是一跳,心脉被毁?怎么可能,他绝对没有下那么重的手。 “我听说这心脉被毁其实凭借我天门宗的底蕴,只要好生休养再辅以宗中天材地宝,是能完全好的。按理来讲,天道剑主是传说中修真界的希望,又是天穹长老的命定弟子,我宗无论如何也不会吝惜这点宝物,更别说他本身灵宝阁少主的身份也不缺这些医治好他的宝物。可偏偏啊,这位天道剑主最重的伤压根不是心脉上的伤!”另一名弟子道。 “详细说说?” 那名弟子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别的什么人后,才低声对身边的师兄弟道:“这是我上次送药时偷听天穹长老和师父谈话知道的,师兄可别到处声张。据说啊,这位天道剑主在那场对上魔尊的大战后生了心魔,他这伤根本不是治不好,而是,不想治!” 不想治?! 为什么会不想治,为什么会生了心魔,楚九歌的性子一向豁达坚韧,他怎么会因为这点,这点小事……脑海中闪过那日楚九歌绝望悲伤的眼神,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是因为他。 得出这个答案,裴临渊一时心神大乱,竟连何时已到了楚九歌休养的寝居也不知。 “…咳咳…将丹药放在桌上吧…咳咳…”话还未说完,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裴临渊听到这声音,猛地抬起了头,目光正恰恰与那苍白着一张脸的人对上。那目光锐利灼人,将裴临渊烧的无所遁形,心脏莫名钝痛。 裴临渊赶忙撇过头躲避了楚九歌的视线,做完这些,他才恍然,楚九歌其实根本看不到隐藏了身形的他,更不会和他的目光对上。 想到这一点,裴临渊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却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两名弟子送了丹药就离开了,房间里就剩下楚九歌和裴临渊两个人。 楚九歌望着放在桌上的两瓶上品养心丹,良久,轻叹了口气,撑起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来到桌边,将其中一瓶丹药拿在手上端详许久,眼神却有些失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裴临渊见到楚九歌这副模样同样不好受,只不过当务之急是先确认楚九歌的伤势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当时他动手时算好了分寸,哪怕不服用丹药,只消休养一阵日子便可痊愈才是。为何堪堪只过了一月,楚九歌竟是这幅危在旦夕的模样。 裴临渊走到楚九歌身旁,悄悄释放出一丝灵力放到楚九歌体内,十分熟稔地在楚九歌经脉内运转了一圈,仔细探查着楚九歌体内的情况。 他检查的认真,并没有发觉低头盯着手中药瓶的楚九歌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经脉内灵力有些阻塞和枯竭,气血似乎有些不畅,心脉虽显得有些许细弱,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看来心脉被毁这个消息应该是江凝光放出来的烟雾弹。 虽是亏损之相,但总得来讲楚九歌的身体并无大碍。 将灵力撤回,裴临渊松了口气,他这次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他也不应该再呆在这了。 至于所谓心魔之说,裴临渊觉得既然楚九歌还有心思和江凝光搞这些,就说明他并没有生出心魔。 只是,裴临渊没有料到的是,他脚步才刚动,就被以为绝对不会察觉到他存在的楚九歌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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