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随似乎很莫名她的反应,撑着把伞飞快地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声数落她:“你怎么不让我哥进来?你看他身上都淋湿了!” 然后自己穿着拖鞋就直接跑过来了,手里的伞不由分说地往江凭风身上偏,给他全部罩住,然后抬手,拿衣服袖子给他擦脸上的雨水,皱着眉问他:“哥,你怎么不撑伞啊?” 江凭风看着他,没有说话。 雨水粘连在眼睫毛上,顺着下颌滴落。 白随忙给他擦脸,擦着擦着擦到了他眼睛,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江凭风冷漠的双眼,眨了下眼睛,担忧道:“哥,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白随,今天你去哪儿了?” “……”白随瞪大眼睛,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我、我……哥!”江凭风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白随双眼直接红了,随即惨叫出声,伞掉在了地上。 两人都在雨中。 佣人紧张地看着两人,不敢出声。 “哥,哥……手疼……” 江凭风抓着他的手,将人死死摁在墙上,呼吸因为愤怒而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咬牙道:“你跟谁出去开的房!跟谁上的床!” 白随僵住,几乎吓哭,小声说:“谢霄云……” “然后让我给你背锅,是吗!你出去鬼混你让我给你背锅?白随你怎么干得出来的?!” 白随被这句话吼得当场怔住,然后摇头:“我没有,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江凭风并不相信他的话,从回到白家那天起,他就没有相信过白随,这个总是嘴上甜蜜,背地里满肚坏水儿的弟弟,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比谁都亲热,可事实呢? 他带给自己的是什么? 是什么?! “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来没有找过我,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你生了出来,他们把所有属于我的爱都弥补到了你的身上!你凭什么?!凭什么!!!” 白随眼睫颤得厉害,声音里全是恐惧,像一只被扼住咽喉的幼兽在可怜兮兮地求饶,带着哭腔:“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我什么都不知道……爸爸妈妈说他们会帮我解决……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江凭风面色沉郁,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上,握着那把很久没用过的蝴蝶刀,是没有打开的状态,没有出刃。 雨水顺着指尖淌下,滴在地面上,溅开。 “哥?”白随看到了他手上的蝴蝶刀,虽然没有出刃,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所以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小随!” “住手!江凭风你干什么?!你想对你弟弟做什么!” 远处,白家夫妇已经朝这边跑过来了,脸上都是愤怒跟焦急。 雨声嘈杂,但声音却还是那样清晰地传入耳中,江凭风回头看着那两人,只觉得面目丑陋,从没如此憎恶过。 这就是他的父母吗? 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奢求什么?在渴望什么? “哥……”白随身体抖得厉害,却慢慢伸手,尝试着去抱住他,哭着说:“哥,我跟爸爸妈妈说,我会跟爸爸妈妈解释,我会跟媒体解释,我会说照片里的人不是你,哥,你不要生气,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左边,是白随沙哑颤抖的恳求。 右边,是父母惊涛骇浪的嘶吼。 本该愤怒的江凭风,忽然在此刻安静了下来,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乎被这瓢泼大雨给浇灭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图什么呢? 杀了他,一刀捅死他,又有什么用? 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他最该恨的人,从来也不是他。 “哥?”白随微微睁大眼睛,看见江凭风忽然松开了自己,他赶紧一把拉住他,大声道:“哥!你去哪儿?现在外面还在下大雨,我们回去……” 江凭风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身后传来白随的哭喊:“哥!!!” 还有白家夫妇焦急的声音,但并不是对着他,是在问白随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只有两句是给他的。 一句是畜生,一句是疯子。 “哥!!!你别走!哥!” “你们放开我!放开!哥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 !” “哥你别走!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嘶吼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江凭风双手插回兜里,大步往前走,没有丝毫留恋。 他眸色冷淡,一脸平静,就好像来时那个阴暗恐怖嘶吼癫狂的疯子不是他一样,就好像后面那场闹剧,跟他毫无关联。 他妈说得对,他是疯子,一个间歇性发疯的疯子。 现在,他不想疯了。 凌晨两点,雨还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江凭风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对面万家灯火,他在思考自己该去哪儿,他已经在这里想了快四个小时了,都没有想出来答案。 基地不能回去,这个样子不能被队友看到,不能被教练看到,不能被阳崽看到。 别墅也不能回去,路明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让他离开,不要再回那里。 然后没了。 他能回的就这两个地方,现在都不能回。 “妈*的。”江凭风仰着头,脸上的表情麻木到连烦躁都看不见,只剩下平静木讷的空白,他看着天,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来道天雷劈死我,都比让我这样要死不活的强……这世上,到底还有谁需要我……我已经打不了游戏了……” “我还能做什……” “江先生!”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是方圆的声音,带着惊喜,大声喊道:“路董!江先生在这里!” 江凭风在雨里坐久了,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儿迟钝,他慢慢扭头,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被一双结实的臂膀,给用力抱住了。 双臂箍得他有些疼,人都清醒了三分。 路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压抑着胸腔挤出来的两个字,尾音发颤:“凭风……” 江凭风很安静,在知道是路明的那一刻,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没有反抗,没有抵触。 他任由对方抱着自己,麻木道:“那天去医院,医生告诉我,以后都不能训练了,我的腰伤很严重。” 路明没有说话,在等着他的后半句。 “我想……” 他忽然哽住了声音,伸手用力抱住路明,像在湍急的河流里抱住了浮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这一刻全面崩溃,他哑着嗓子语无伦次:“我想回家……我、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回基地,我要回家……我想队长了,我想阳崽,我想回去……” “路明,我没有家了,我以后都没有家了……” 养父母那里不是他的家,白家不是他的家,基地才是,CGG才是。 可是现在,他可能再也打不了游戏了。 江凭风14岁开始打游戏,18岁加入CGG,19岁一战成名,他是电竞圈里少见的天才,但也是少见的怪癖,他没有人缘,不会跟人正常相处,独来独往,就连跟粉丝都无法做到和平共处,脱粉回踩他的黑粉比人家粉丝加起来还多。 20岁那年CGG前任队长因伤退役,三名老队员先后被其他战队高薪挖走,他守着他的老队长,守着他的CGG,在各大直播平台连续蹲守三个月挖出了胖子、奈奈、灭霸,以及另一名后来背刺他的队友。 别人或许只是把CGG当成工作的地方、上班的地方、实现梦想的地方,只有他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家。 除了CGG,他没有地方可以去。 21岁夺冠,22岁夺冠,23岁夺冠,一直到24岁的去年,他都是圈里的神话,或许是因为嫉妒、或许是因为他的严厉、或许是看不惯他的嚣张,那名队友带着他的所有黑料被CK战队高薪挖走。 24岁,他被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队友背刺。 同年,他在直播平台看见了季阳,一个操作里全是他的影子、一个连失误里都有他痕迹的人。 可是才同队半年,现在他却面临退役。 战队高层不会留下一个再也打不了游戏的人,高层不会让他留在基地,甚至可能不会留下CGG。 如果没了CGG,他该去哪里? 江凭风将头埋在路明腰间,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衣服,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疼,他茫然得像个孩子,一遍遍地说:“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没有人肯要我……” 方圆跟其他人站在五米外,脸上是震惊,他看着他们从来冷静自持的老板,第一次手足无措,看着抱着痛哭的青年,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懊恼跟后悔。 这里面,燕闻筝认识路明时间最长,快三十个年头了,但即便是当初幼年路夕被父母丢在法院八天,他也没有见他像现在这样自责过,伤心过。 他真的,很喜欢怀里这个青年。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刚刚作话放错位置了,呜呜,怎么没人提醒我,好尴尬 我不想写人性本恶,我想写人性本善,我并不想给白随洗白,但我想写一个被家里惯坏的孩子,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走上犯罪道路的人,他在这辈子会不会走上另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第263章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6) “他的腰伤有没有可能完全痊愈?”路明捏着眉心,问面前站着的周也。 凌晨四点,别墅里灯火通明。 被一通电话从床上叫过来的周也还有点懵,他扭头看向路明对面的燕闻筝,听见他温声向自己解释道:“江凭风,你前段时间不是在给他治腰伤吗?” 周也恍然大悟,随即说:“他是打游戏的是吧?能治好,只要他以后别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我能保证他今后在日常生活里……” 路明打断他:“如果我要他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能够继续打游戏呢?” 周也一怔,很快皱眉,摇头说:“那你是在为难我。” 路明沉默,那天江凭风看完医生出来后,他其实回去又找医生问过,也是这么说的,无法再继续打游戏,必须要保守治疗。 所以他后面才会找来周也。 “一定要打游戏吗?”周也觉得不理解,他想了下,说:“年纪轻轻干点别的呗,再说你又不缺养他那点钱。” 燕闻筝看了眼保持沉默的路明,怕周也再说下去会适得其反,赶紧打断他:“阿也,这么晚了,我让小陈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周也却眼神幽怨地盯着他,一脸不高兴道:“那你呢?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准备去干嘛?” 燕闻筝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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