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图南遵守诺言,没有跟林蔚提陆方庭的事情,只是嘴欠地说了句:“陆老师这水平应该在京城教书,怎么来了这么个小地方。” 陆方庭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好气又好笑。 到了晚上,林蔚果然就问他:“郁白初他男朋友走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认识他?” 林蔚还不知道燕图南的身份,就记得他是郁白初男朋友。 陆方庭在操作台上切水果,无奈道:“我说我不认识,你应该也不相信。” “所以你们真的认识?” “六七年前,他刚从国外回来,不会说中文,他家里请我教过他一段时间。” “六七年前……”林蔚在心里默默算着,被塞了块西瓜也没反应,直接张嘴吃了,然后一遍咀嚼一边疑惑地问他:“你那时候在哪里教书?” “Q大。” 林蔚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失神道:“其实努努力,我当年应该也可以考上的……考上了,我可能就是你的学生了。” “我教的是很无聊的心理学,你可能不爱学。” “他们都不爱上你的课吗?” “不知道,但每次我上课,听课的人都很多,教室坐不下。” 林蔚一愣,然后就笑了:“陆教授,你好受欢迎啊,是不是因为你太温柔了,从来不批评学生,所以他们都很喜欢你?来上你课的是不是女孩子居多?” “没注意过,我只上课,别的都不关心。” 林蔚弯腰去看他,轻声问道:“你说,我如果从现在开始学习的话,能不能考上Q大?” “可以。”陆方庭想都不想道。 “这么确定吗?” “嗯,你聪明、优秀、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好像突然就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学生喜欢上你的课了,陆教授很喜欢夸人,真好。”又不放心道:“万一我一直考不上怎么办?我很久没有学习,很久没有看书了,万一我考到四五十岁都考不上,该怎么办呢?” 陆方庭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笑着说:“我养你啊,你就是考到一百岁,我也养着你。” 林蔚愣了下,低头从他手臂下钻过去,跟他面对面,搂着他脖子。 陆方庭怕手上的水果刀伤到他,赶紧放到了一边,柔声问他:“怎么了?” 林蔚轻声说:“没怎么,就想你抱抱我。” 陆方庭闻言立即拿手环住他腰。 林蔚忽然问他:“你骗我的吧?” “什么?” “你根本不是因为工作调度来的这里。” “对,因为一点私事。” 林蔚不敢再问他,陆方庭不是喜欢撒谎的人,或者说他不喜欢对自己撒谎,就算真的撒谎了,如果自己执意要问,他就一定会说出来,不会想方设法去圆谎。 林蔚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很久了。” “我不喜欢模凌两可的回答。” “八年前。” “……” 林蔚忽然后悔问他了,他不应该问这种问题。 “我以为我们的相遇只是缘分而已。” “抱歉,对你耍了点心机。”陆方庭很诚恳,他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所以恨不得全部交代,沉默了下,又说了件让林蔚惊讶的事情,“你车祸躺在医院,蒋寒锋准备带走你的尸首,是我找来了记者。” 林蔚喃喃:“我一直以为是郁白初。” “你父母是他找来的,他猜测蒋寒锋不会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名声,如果会的话……” “如果会的话我也跟他没有可能了。”林蔚打断他,认真道:“不是意气用事说出来的话,就是不喜欢了,看开了,觉得他也就那样。” 陆方庭低头笑了笑。 林蔚搂着他脖子,仰头亲了下他嘴角,跟他说:“我今天去把那盆花退了,还把老板骂了一顿,我厉不厉害?” “厉害。” “那你亲亲我好不好?陆教授,你亲亲我。” 林蔚被蒋寒锋磋磨那些年,险些给逼成疯子,麻木又暴躁,但自从跟了陆方庭,明显就被养回来了许多。 他本身的性子就有些娇气,让陆方庭这么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有些无法无天了,但他的无法无天不是对自己爱的人,而是对欺负自己的所有人——比如坑他钱的花店老板。 他能骂死对方。 可是面对宠着他的陆方庭,他就柔软了下来,有意无意冲他撒两句娇。 陆方庭读书人脸皮薄,家里都是,经常会被他弄的无奈又脸红,但又会纵容着他继续过分,几乎拿林蔚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在太过分的时候,才会无奈又好笑的说一句:“不要闹了好不好?” 林蔚让他抱,陆方庭就会抱;林蔚让他亲,陆方庭就会亲。 他要什么,陆方庭就会给什么。 “陆教授以后教我读书,我要考Q大。” “好。” “我偷懒你要监督我。” “好。” “明天不要炒青菜,我要吃肉。” “……这个不行,医生说你要忌荤腥。” “那医生还让我禁欲呢,你晚上也没看见多节制啊。” 陆方庭有些不好意思。 林蔚赶紧哄他,生怕以后不仅饭桌上的肉吃不了,就连床上都得来素的了,那可真的就是和尚一样的生活了。 他凑过去吻他,轻声呢喃:“别节制,这样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又继续哄:“待会儿去床上弹吉他给你听,我以后都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陆教授,我最喜欢你了。” 陆方庭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第151章 照片 郁白初从林蔚家出来后,就坐车回了季阳 姥姥家的小院。 季阳他姥姥已经知道季阳走了,似乎有些难过,坐在院里的树下发呆。 看见郁白初进来,立即就笑了,起身问他:“白初回来了?” 看见他身后的燕图南,老人家稍稍愣了下。 郁白初解释说:“我男朋友。” 由于之前路夕饭桌上的那针预防针,又加上后来季阳的疯狂洗脑,老人家已经看开了,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就冲燕图南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问郁白初:“听雯雯说,阳阳回京城去了,他没有带你一起回去吗?” 郁白初猜测季阳走的时候肯定没有跟他姥姥好好告别,于是撒了个慌:“他基地有事情先走了,我最近没有工作安排,阳阳让我留下来陪您几天。” 看的出来老人家很高兴,但还是不放心,问他:“你工作不忙吗?留下来,不耽误你工作吧?” 郁白初笑着说:“不耽误。” 季阳这次回京城不知道时候才回来,郁白初权当是替季阳尽孝了。 房间不需要另外收拾,郁白初睡季阳原来的房间,燕图南睡郁白初的房间,晚上祖孙三人一起在院子里吃饭。 季阳他姥依旧像开始那么热情,每天做饭不重样。 二狗几人有时候会轮流过来蹭个饭。 看见郁白初每天都在,来的次数渐渐就少了。很明显,他们是担心季阳他姥姥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接着蹭饭过来陪陪他。 晚上休息的时候,燕图南一直很老实,只在手机上跟郁白初聊天,绝不会深夜来他房间打扰。 他知道这是别人家,不能太放肆,更不能不礼貌。 白天的时候,燕图南会帮着老人家穿针或者找各种小东西,有时候是不知道落在哪儿的针线盒,有时候是随手一放就忘了的遥控器。 郁白初很多次从房子里出来,都能看见老人家在用方言对燕图南说着一些有趣的小故事,那种专门讲给小孩子听,能让他们听得入迷的故事。 燕图南听得比小孩子还认真、还入迷。 阳光下,两道影子一长一短,长的是燕图南,短的是季阳他姥。 两人说话的声音有时候会让郁白初分不清是谁的——燕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这边的方言。 不说能够以假乱真,但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那口方言软糯糯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这让郁白初总是情不自禁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国外不会说中文的金发小男孩儿,手里拿着红苹果,笨拙而努力地想要用手势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那样急切,又那样诚恳。 后来的燕图南不爱笑了,至少前世再相遇,郁白初看到的燕图南阴鸷沉默,在雨中阴冷得叫人发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强大却又脆弱。 不像现在,沐浴在阳光里,浑身都散发着光。 温柔而又强大。 “姥姥今天跟你说什么了?”两人饭后牵着手在小道上散步。 道路两旁都是竹林,小道一直延伸到山顶那座小庙,脚下的路被夕阳晕红了一片,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会儿从山上干完活回来的人不少,郁白初却不在意,牵着燕图南的手慢悠悠地走着,说:“我来这里好几周了,但还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可你不仅听得懂,还会说,你好厉害。” “以前学过。” 郁白初有些惊讶:“为什么会学这个呢?你学了很多种方言么?” “就这一种。”燕图南轻笑。 那么多方言,却刚好学到今天能够用上的,这实在是神奇。 郁白初刚在心里感慨完,就忽然出现了另一种猜测,一种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测,他回头问燕图南:“你是不是故意学的这种?” “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有一天我会为了季阳来这里,所以你提前学了这边的方言?” “确实是这样的,我其实想早点过来陪你,但被别的事耽搁了。”燕图南这次倒是承认得爽快。 郁白初惊讶地看着他,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细腻么? 猜到了自己会为季阳追来这里,就提前学习了这边的方言? “我以为你猜到我要来,会选择提前阻止我或者劝我。” 结果都不是,他选择了提前学习这边的方言,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了,要陪着自己一起来。 只是不凑巧,被事情耽搁了。 “哥哥,我并不想阻止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想你留下任何遗憾,如果它很危险,我愿意尽我所能去帮你降低危险,也愿意陪着你一起去经历并保护你。” “在我心里,哥哥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有面对风雨的能力与勇气,我会保护你,但我不会以爱为名捆绑限制哥哥的成长,哥哥可以、也应该站在最高处。” “哥哥,无论有没有我,你都只是你自己,这一点从没有变化过。” 郁白初怔怔地看着他,随后笑了笑,捧着他的脸,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还是有些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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