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使得“吭吭”响,可惜,面前这些玩意儿却丝毫没有受影响,便是一层皮也未削下,更遑论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反倒是这玩意儿挥来的拳风恨不得将他的心肝肾脏统统剜出来。 又是死死扛了一掌后,灰袍散修呼了口重气,还没喘过气来,就见那只暗青的大手直直劈近,额前碎发扬起,他瞪大了眼,疼痛却没到来,面前这玩意儿“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倒下。 “要害在经外奇穴。”叶尤州收回剑,他的目光越过对方,看着不远处的福船,福船上争先恐后地奔出了僵人,数量多的吓人。 “本都打算走了,谁知道又蹿出了这些玩意儿。”见他盯着福船,灰袍散修心有余悸道:“刚刚才知道,这福船内的压舱石竟全被掉包了,换成了这玩意儿。” 压舱石?叶尤州目光一动。 福船共有三层,甲板以下的舱内装着稳定平衡的压舱石,这些僵人钢板硬,用僵人替换压舱石掩人耳目,倒是好手段。 “对了,不知叶修士可曾看见温修士?” 叶尤州因着这话,偏头看向对方。 他面无表情看人时,应当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因为灰袍散修显然噎了一下,他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唇,笑了一声,“叶修士忘了?在‘镜花水月’的时候,我们还说了几句话。” 叶尤州看着他,有了些印象,当时好像确实有个散修向师弟聊表心意,还要塞海贝给师弟。 见他神情有所松动,灰袍散修眼一亮,接着道:“这玩意儿都快占了半个岛,不知叶修士可知道温修士所在?如此境况,我有些放心不下他。” 大事当前,叶尤州实在没空搭理他。他又是一剑捅穿几个僵人,所过之处,僵人如沙袋般沉沉落下。 灰袍散修仍跟在他身边念叨,“叶修士,你看见过吗?若是看见,可否告知于我?” “叶修士……” “叶……” 灰袍散修的话憋在了喉间,泛着赤光的凌厉剑尖正直指着他,剑上还带着些绿色的液体,正顺着剑尖缓缓滴下。 扫到剑柄处悬挂着的碧色平安扣,散修目光微闪,他双手摊开,摆出任人处置的姿态,哀声道:“叶修士若是不说,我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拿着剑对着我,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别再跟着我了,师弟他并无大碍。僵人数目众多,若是其他宗门未曾开课,许是不知如何应对,若是无事,不如广而告之。” 好烦。 僵人烦,师弟的狂热粉也烦。 已有不少僵人朝着岛内袭去,叶尤州擦着剑追上,微冷的话语消散在海风中。 “啧,还是一如既往地难骗啊。”见人走了,灰袍散修换去了那幅苦苦哀求的姿态,他一侧的眉毛高扬着,冲着对方的背影轻吹了哨,“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不知想到什么,灰袍散修勾了下唇,回过身道:“六姐,叶尤州交给我对付如何?我总觉得他和温自怜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我变个坤山第一美人玩玩?” 流从船上下来,闻言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敢玩就玩,出事了可别找我。” 灰袍散修没意思地将手搭在后脑处,颇为不痛快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宗主禁止嘛……” 小宗主都被这美人打得昏迷了月余,居然还要护着,真是造孽。 * 叶尤州一路杀来,杀到路岛主厢房前,他还未推门,门猛地从里面打开,旧伤未愈的路观鸿再次被人扛在了肩头。 扛着他的人并不陌生,黑袍兜帽正被风吹得舞动,只是这兜帽似是被粘住了般紧紧罩住对方。 风中飘着对方身上肃杀的味道,来者不善,还是个动动嘴皮就让人要死要活的言灵修士。 一来就好死不死地撞上这场景,叶尤州稍稍沉思了会儿,他还没动作,被人抗在肩上的路岛主冲他眨了眨眼,这神态动作,叶尤州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人不是路岛主,而是路渡雪附身了。 但这通身顶级充电宝的气质无法掩藏,显然,这是真的路岛主。那这个眨眼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干涉? 只思忖了一刻,这二人便消失在了眼前。叶尤州又琢磨了一番,此番魔宗大肆动作,这么明目张胆地攻陷蓬莱,还擒走路岛主,简直就是在昭告天下,他们要开战了。 只是,每回擒人都擒路岛主,未免也太不厚道了。魔宗若真的有本事,怎么不去坤山宗捆了他师尊,华庭君显然是直接杀害檀阴的罪魁祸首吧。 说白了,还是柿子挑软的捏,可怜的路岛主,又当了回软柿子。 魔宗如今这般举动,莫非弋那家伙还真的练成了那邪术? 叶尤州胸中有些难言,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诡异地松了口气,颇有种这天终于来了的诡异轻松感。 事实上,他最担忧的不是檀阴复活,而是不知何时对方才会复活,一切恐惧都来自未知,现在知道檀阴可能复活了后,叶尤州反而觉得大石落下了。 大概是这块石头悬在头顶太久了,有一天终于落下了,让人又忧又觉得解脱。 同其他修士一并解决了岛上的僵人后,叶尤州看见了福船上的路家兄妹。 上了船后,路渡雪难得沉默着,吹了会儿海风就回了房间。倒是路别昔打量了他一眼,“叶修士可有受伤?” 叶尤州摇头,刚刚看见路岛主被带走的也有蓬莱弟子,显然,他们二人已经知道了路岛主的事。 又到了要安慰人的时候,叶尤州也跟着沉默了。其实,他觉得路岛主此番是故意潜入敌军的。 似是看出他所想,路别昔道:“叶修士可曾听闻先祖陨落的传闻?” “来时听旁人说了几句,蓬莱先祖是遭人背叛陨落的?”叶尤州回忆着。 “不错。”路别昔望着海面,“先祖是在飞升渡劫那日,受了九十九道天雷,在最虚弱的时候遭道侣勾结外人,生剖灵丹而亡。” “先祖亡时,身落飞天镜,蓬莱岛内更是自那日起便生成了一道禁制,蓬莱弟子有道侣者,若有二心,定遭反噬。”路别昔凉薄的目光稍顿,竟有些厌恶的神色,“父亲当年在外游历时,曾中了一魔宗女子的下作手段。” “父亲醒时,那女子已跑得不见踪影。当时父亲与娘亲才结道侣,归岛之后,父亲日日遭蚀心之痛。父亲本想着能多陪娘亲一日是一日,可有一日,这蚀心之痛却突然消失了。父亲以为是先祖显灵,看出了他与母亲情深似海,为其真情打动。直到母亲奄奄一息那日,父亲才知道,是母亲偷偷施了秘法,引渡了这蚀心之痛。” 虽说蓬莱弟子们皆貌美不凡,但叶尤州万万没想到,路岛主年轻时还有这么段惨痛经历,竟被霸王硬上弓了。 “掳走父亲的那位,正是那魔宗女子所生的孩子。” 什……什么? 二姑娘是路岛主的女儿?! 这个信息量可太大了,叶尤州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此事也是父亲在不久前告知于我。”路别昔的声音有些缥缈,“虽是不耻那位魔宗女子,但父亲觉得孩子无辜,他想劝她改邪归正。” 先不论二姑娘多受檀阴器重,就说那些年她跟着檀阴做的事,也该知道她不能回头是岸了。 叶尤州又突然想到,难怪这么重要的祭祖大典,不是路岛主亲自操办。 他干巴巴安慰了几句,没想到路别昔倒是扯起了个淡笑,“听闻与好友谈心能解烦闷,同叶修士说了之后,似乎确实好受了不少。” 叶尤州也跟着扯了个不太明显的笑,面瘫能扯出这么大的弧度,已经是拿出对朋友的十分敬意了。 叶尤州没久留,因为他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了。草草说了几句,他打算找个房间休息会儿,打开房门才刚坐下,余光就瞥见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一团雪白。 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他就从储物囊中拿出了条系带,蒙上了眼,同时如虹剑出鞘,才刚出了一剑,那坨雪团子就“哇”了一声,哭哭啼啼道:“你欺负我,我没有恶意的,呜呜呜呜。” 叶尤州被它哭得一怔,他收回剑,既未解系带,也未看向它。上回就是看了它一眼,就进了小世界,叶尤州可不想重蹈覆辙。 这哭声实在闹得很,叶尤州扶额,“你在这儿做什么?” 雪团子哭得噎了下,“你上回把我的小世界毁了,我肚子痛了好久,你今天还打我,你欺负我呜呜呜呜。” 说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叶尤州自己都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对它做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叶尤州不为所动,“那你还赶着来受欺负?” 小九停了下来,它揉了揉面粉脸,两只胖乎乎的脚在地上搓了搓,“好吧,我挺喜欢你的,我不希望你被其他人欺负,进我的小世界好不好?这样别人就不会欺负你了。” “然后在你的小世界里被别人欺负?”叶尤州说的是流那次开着挂闯入小世界。 面粉团子被说中要害,它捂了把脸,“不……不会了。阿流她上次做的不好,我以后不会让她进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嗯。我不生你气,你走吧。” “不行。”面粉团子有些焦急,“等你回去了,会被他们围攻的!很危险的!” “我知道很危险,谢谢你的好意。”叶尤州没想到这面粉团子居然是来通风报信的,他有些意外。 “你……你。”这么不进油盐,面粉团子都结巴了,它一张面粉脸皱了又皱,见对方充耳不闻,甚至都躺到了床上歇息后,它急得掉了一地面粉。 躺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那面粉团子走了没,叶尤州坐了起来,细细感受了一番,没有在屋内察觉到它的动静。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摘下系带,鼻间窜入了一阵熟悉的香味,腰间被一把环住,“师兄不等我。” 声音的主人有些委屈又带着丝欣喜。
第76章 事端渐起了 房间的夹板密不透风,这么闭塞的空间,又蒙住了眼,五感被放大到了极致。 一开始只是怀疑,等到抱着他的人稍稍挪动,换了个坐起的姿势,随之扬起一阵微风后,叶尤州这才确定,他方才确是闻到了一股略淡的血腥味。 他伸去摘系带的手停在了空中,凝滞了几秒后,缓缓落下,顺手搭在了对方肩上。 不久前他才目睹了父子二人的大型争辩现场,而现在看来,师弟似乎还在这场争斗中受了伤,这种时候,难免有些狼狈,他应当善解人意地装作不知道此事。 叶尤州像是拍小鸡崽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背,腰间环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静静抱了会儿后,覆着眼的系带似乎被触碰了一下。 “师兄为何戴着这个?” 微凉的气息小绒毛似的在他面上轻轻扫过,叶尤州当即就有些不想回答了,可少年却紧追着又问:“为何,师兄?”
86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