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尤州很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他……他出不去。 又是一剑狠狠刺在蚕丝球上,如虹剑剑灵微震,蚕丝球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唉。 叶尤州盘腿坐在蚕丝球中,看着如虹剑剑灵上窜下蹦,在蚕丝球中拼命给它挠痒痒。 浮躁更难以成大事,大道本相,人神合一。 叶尤州闭眼,一汪泛滥如潮起的心池震荡几许,复于平静。 蚕丝球中交织的蚕丝如没有缝隙的石墙,密不可分。但再坚不可摧之物,也定然有薄弱之处。透过外处传来的微弱光源,叶尤州看准了一点,如虹剑重击而去,蚕丝球却仍是丝毫不动。 又过了几日,叶尤州已习惯成自然地坐在蚕丝球中,他心中默背着剑谱九诀,指端操控着如虹剑,如虹剑日复一日、毫不间断地刺着那一点。 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在蚕丝球中终于透出了一抹光亮时,叶尤州持剑,如在心中想了无数遍那般,携着万丈剑光直击那光源一点。 “咔嚓——” 蚕丝洞如蛋壳般破了个口,叶尤州看见了万丈神光倾泻而下,金光如细闪般碎碎飘落。 境界意识破碎,叶尤州睁眼坐了起来,目光正好撞进一双无波的眼眸中。 这么多日以来,头回见到人,叶尤州还有些混沌。 见他醒来,路别昔眸中一动,似是一汪沉寂许久的死海中终于泛起了丝波澜,“叶修士可还有不适?” 谪仙有些懊悔看着还十分自责,叶尤州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道:“路修士不必自责,这一箭恰好助我破了个大境界。” “此事是我轻率所至,叶修士无需多言。” 叶尤州看着谪仙手中凝出了那柄玉弓,另一手中也幻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灵箭。 路别昔将箭递至他眼前,郑重其事,眼眨也不眨地说道:“一箭还一箭。” 蓬莱的人处事都是这么的公正严明吗?居然还要还他一箭? 叶尤州再次被蓬莱弟子所震撼。 不过……面前的灵箭手感十分舒服,握在手中如握了块沁着丝丝凉意的宝玉。 叶尤州看书时便很想摸一摸这柄上弦月,如今摸上了后,更觉得不愧是书中排名前几的灵器,真的又好看,又气派。 腰间的如虹剑“嗡嗡”震着,仿佛是在控诉着他吃里扒外、见异思迁。 叶尤州收回手,瘫着脸道:“路修士言重了。我以为同路修士这么多日相处以来,我们已算是朋友,朋友之间,无须多礼。” ……朋友? 路别昔停在原地,方才还要说的话嵌在了喉间,如塞石子般再难以说出。 这么多日守在一旁,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昏迷不醒,深陷梦魇。想过无数次对方醒来时的冷脸相待、严词苛责,可对方却说他们是朋友…… 多日的困倦、纠缠他许久的如多足怪物般拉他入深渊的愧疚之意在“朋友”二字绕耳时席卷一空。 路别昔指尖轻动,玉弓消失在了手中,他唇边轻动,一道极浅的笑意自这张白玉无瑕的脸上掠过,“是路某狭隘了。” 和焦符一比,从不作妖的路别昔简直就是圣人在世,果然,官配永远是最好的。 可惜路别昔他眼神不太好,若是他没拦住,这一箭若是刺中了师弟,按照这狗血破文的设定,恐怕他们还得虐恋情深个百来回。 想到师弟,叶尤州心里有些微妙,总有不详的预感,“不知温师弟在何处?” “温修士他……”路别昔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叶尤州心下更觉不妙了,“师弟他如何?” “那日我伤了叶修士后,便带着叶修士回了坤山,后来的事都是听其他弟子转述,许是有些出路。”路别昔顿了下,道:“弟子们说,温修士与焦宗主情投意合,劝阻他回宗之人皆被温修士打了回来,温修士他一意孤行,无人能劝动。” 看来这连心梭效果还真不错。 不过,那日师尊也在,难道就没劝阻? 叶尤州这么问后,路别昔神情更有些难言了,半晌后他道:“华庭君只遥遥看了一眼,说了句小十七真有他娘当年的那股劲,便腾云而去。” 叶尤州:…… 这还真像是师尊干得出来的事。 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叶尤州道:“不知我睡了几日?” “已有一月余。” 居然这么久?! * 将储物囊中存着的亡魂交与路别昔超度后,叶尤州马不停蹄地往白云间赶去。 本来他还有些讶异这么久的时间,其他人就没想着去接回师弟? 可他在宗内逛了一圈,发现寇池被阵宗宗主顾渊清关了禁闭。据说是他多次闯入白云间,最后一次被焦符打得元灵险些散了后,直接被顾渊清带回宗内,狠狠斥责后关了禁闭。 乱闯他人宗派,还出手伤人,尽管顾渊清再痛惜爱徒,可寇池此举并不站理,被打回来了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阵宗首徒都惨遭如此下场,其他爱慕师弟的人也只能长吁短叹,根本无人能将中了连心梭的师弟带回来。 而一根筋执拗得厉害的路别昔则是愧疚缠身地一直等着他醒来赔罪,这么一来,居然真没人管得了师弟。 被焦符这个人面兽心的小白脸哄骗了一月余,叶尤州根本不敢去想师弟如今的境遇。 到了白云间后,叶尤州驾轻就熟地飞到了泗水居。 不过屋内没人,让叶尤州有些在意的是,一路飞来,白云间内喜色一片,挂灯结彩,红绸醒目。 泗水居这间屋内布置得更如婚房一般,窗贴双喜,红被鸳鸯绣,屋内的高架烛台上的炎火也换成了上等精品红烛。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会吧……只一个月,师弟与焦符都已要成亲了? 那要是再待一月,岂不是孩子都要一打了?幸好这狗血破文里没有生子的设定,不然…… 叶尤州甩去脑中n多个小师弟围着师弟转的模样。 屋外传来交谈声,叶尤州闪身躲进了一侧橱柜中。 “若说吉日,再过一月余的日子才是个正儿八经的好日子,焦大人此次选日子倒是有些急了。” 两个小妖童端着木盘推门而入,他们将盘中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莲子百合汤、红枣、花生、蒸糕,一眼望去,全是寓意美好的新人成亲时的吃食。 “美人终于松了口,焦大人能不急吗?” 小妖童摆好了东西,又拿着银制酒壶倒好了两杯交杯酒。 “不过,既是都要结为道侣,焦大人为何不昭告天下,按他对那美人百般恩宠、有求必应,恨不得告诉所有人的模样,如今如此低调操办,实在是不太明白。” “似乎是美人的意思。前些日子宗内总有坤山宗弟子闯入,坤山宗向来与咱们不和,美人想低调行事,也是担心坤山宗内会有人前来破坏吧。” “美人与焦大人一心,倒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瞎扯。 分明是小白脸蓄意蒙骗。 屋内小妖童的声音渐渐远去,叶尤州正要出去,身边突然亮起了一道蓝色的幽火。 “呀,老熟人,你也被关在这破地方了?”三火魂灯中的阴魂抱胸站着,看阴影的姿势,似乎正高抬着下巴瞧他。 叶尤州戳了下他,有些意外。 “你怎在这里?” 阴魂耸耸肩,“不走心的白衣修士将我落在这儿了,又被一个美人捡了回来。不过美人长得虽是好看,脑子却不太好,常问我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这美人说得应当就是师弟了,叶尤州道:“他问了你些什么问题?” 阴魂长叹了口气,“他问我他是谁?这世间怎还有如此滑稽之人,问旁人自己是谁。” 完了,那破梭子让师弟寄情焦符也就罢了,居然还附赠了失忆效果,难怪师弟会直接对坤山宗弟子大打出手。 想到这阴魂个性的性子,叶尤州很好奇师弟为何还将他留着。 阴魂砸吧了下嘴,“啊,你说他为何要将我关起来啊?谁知道呢,他问我他是谁,我当即笑了,我说,美人不记得倒也无事,多半也就是个没脑子的美人。” 叶尤州手一抖,师弟这都没把这阴魂丢出去? 阴魂继续道:“那美人闻言就要把我扔出去,我说你扔吧,扔出去后若是能看到那冰山脸就好了,他比较有意思。” 冰山脸本人的叶尤州忍着耐性听下去。 “美人都将我抛到空中了,又突然将我截了回来。他问我,那冰山脸是何人?我听着更稀奇了,他都不知道,我一个成天呆在破灯里的老不死的又怎会知道?然后我就被关在这儿了。” 叶尤州听得很是麻木,这阴魂能魂魄不散的待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阴魂说完又蹲下了身子,显然又到了极限了,不过这个阴魂更喜欢挑战极限,“喂,冰山脸,能不能带我出去,这地方太闷了,空气不新鲜。” 叶尤州瘫着脸把他塞进储物囊中,这个阴魂说话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每一句话都在挑战旁人的极限。 将三火魂灯塞进储物囊后,里面的怨灵幽怨地抬头,同叶尤州的视线对上。 叶尤州默了两秒,终于想起来这回事的叶尤州有些抱歉,“惊春姑娘,在下这就将你放出来。” 几乎是放出来的瞬间,面前的怨灵就直冲屋外,那黑压压的怨气,如黑烟般滚滚卷去。 趁着惊春姑娘制造混乱的时刻,正好能将师弟带走。叶尤州推开橱柜,才刚踏出屋外,就听到一众小妖童发出尖刺般的惊叫。 “焦大人遇袭了!焦大人遇袭了!捉住他!快通知十位大人!” 小妖童的声音如生了锈的闹铃,响彻在整个白云间。 才刚出去,惊春姑娘的动作也太快了吧?更何况,她寻仇寻得也该是祖凛吧?怎么还牵扯到了焦符?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办事。 叶尤州手中灵力微凝,金丝线还未指路,一阵香风突然袭来,他被压至门上,两道金丝线紧紧交缠,十指相扣。 美人头戴宝气镂空玉冠,一身大红喜服,外绣孔雀金璎珞,长摆处鲛丝坠地,流苏晃如星河。 肌肤以玉作底,五官如墨点成画。乌发雪肤,丹唇琼鼻,艳不可言。 如此近距离地贴着师弟,叶尤州只觉呼吸一窒。 温自怜压着他,凤眼微动,“是你。” 师弟这是还认得他?莫非还没失忆彻底? “人去哪儿了?务必要捉到他!” “打伤焦大人,偷盗宝物,便是翻天覆地,也定要将他捉回来!” 小妖童的利爪抓着木质地板的声音逐渐逼近,叶尤州还未有所动作,额间突然一凉,师弟的脸近在咫尺,本光洁无瑕的瓷肌上泛起丝蓝光,隐隐现出鳞片的形状,瑰丽奇异。
86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