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尤州总算明白了师弟先前中药时有多难熬,他现在好似荒漠中饥渴交加的流浪者,有人将甘霖递到了他面前,而他却只能死死看着。 洞穴之中除了馥郁的荆棘花香外,还有一道冷梅般的暗香萦绕鼻尖。 这香味像是个钩子般,一下一下的挠着叶尤州的心。 “师兄。” 少年挪了下身子,香味更近了。 叶尤州往后挪了挪,撑在背后的手死死抓着地,他深呼了口气,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语调,“何事?” 发现对方后退的动作,温自怜身子一滞,并未再向前挪动,他瓷脸上没什么表情,“今日的模样不知是否吓到了师兄,师弟先前未明说身体异常,实有难言之隐,今日多亏了师兄相助。” 叶尤州晃着有些发懵的脑袋,满眼都是师弟那两片不薄不厚如春花般娇艳的唇瓣。 脑中又浮现出一些虎狼画面,叶尤州猛地侧头,声音有些生硬,“我……我早已知道了。” 温自怜眸中微动,瓷脸上带起些其他情绪,他凝视着面前的霜寒般不近人情的冷脸青年,“师兄知道?不知师兄是何时知道的?” 叶尤州脑子已是浆糊一片,但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说实话,他得装作自己没去过师弟识海的样子,并且少年时他曾说了师弟长得丑,也不知道师弟是否在意,又有无放进心里。 想着想着,脑中又是一片旖旎景象。叶尤州提高了音量,“何时知道的?不……我不知道。” 眼前人一会儿一个答案,温自怜眉间轻蹙,还未再问,就听对方又说:“师弟,你……能不能离我远些。” 少年沉默不语地离远了些,空气中似乎泛着丝凉意。 叶尤州呼出了口气。 太难熬了,师弟离他那么近,他根本抵御不住。 这妖花毒,让人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一般,他根本不能将目光停在师弟身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尤州念起了清心咒,试图麻痹自己。 昏暗寂静的地下洞穴中,两人背对着背,默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温自怜淡淡道:“师兄,已有些时候了,我们不如上去?” 身后无人回应,温自怜转身,只见清冷若雪的黑袍修士正死死抿唇,那双纯净似水的墨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执拗得吓人。冰寒的面上更似被春水拂过,寒冰消融,水色漾人。 温自怜丹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眼前人打断。 “师弟,你……你能不能让我靠一下?” 叶尤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他熬不住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告诉他,让他扑倒眼前的少年。 师弟久久无言,叶尤州却再也忍无可忍地扑了上去。 他将脸贴在少年珠光般冷白的颈侧,控住不住地贴了又贴。太舒服了,师弟的肌肤太滑太嫩了。 许是体质原因,师弟身上的温度比常人要低,贴上去的感觉就像是在夏日里将脸埋进冰箱中一般,好清凉,好惬意。 叶尤州蹭了又蹭,说是靠一靠,可到后来,双手实在是没忍住地也抱了上去。他抱着师弟,就像是抱着个心爱的大型玩偶,又是蹭又是摸。 被吃尽了便宜的雪色少年身体僵硬,琉璃般的眸中泛起丝诡谲暗色,他微向后撤了些,贴在了背后冰凉的墙壁上,此时的他像是个精致漂亮的玩偶,任身前人上下其手。 * “叶师兄,你在何处找到的这花,竟真有奇效,方才困于梦魇的弟子闻了这香气,果真清醒了过来。” 药宗弟子们拿着叶尤州带回来的玉罐,提取香气时还有些啧啧称奇。 叶尤州木着脸,靠在树上。 “与温师弟无意跌入了一处洞穴内,发现了它的功效,便带了回来。” 药宗弟子点点头,目光环视了一圈,却没看见温师弟,“诶,叶师兄,温师弟没同你一块回来吗?” 叶尤州面瘫脸上一滞,有些含糊道:“温师弟方才似乎有事,朝另一处路走开了。” 说到这个,叶尤州实在是恨不得穿回洞穴时,打自己一巴掌。都怪他不敌这妖花毒,都怪他肤浅庸俗,都怪他色.欲熏心。 他抱着师弟不知抱了多久,只知道等他那阵妖花毒过去后,同师弟从洞穴出来的时候,师弟气得耳根都红了,话都不同他说,便径自离开了。 叶尤州无意识地刮着身后的树皮,懊悔、无措,他头回觉得自己也就是个俗人,面对美色,根本不堪一击。 更何况,这妖花毒还要持续七日,这七日他该怎么面对师弟? “叶师兄,劳请叶师兄将这些留香珠带给蓬莱弟子,方才见他们似乎往潭边走去了。”药宗弟子递来装着留香珠的小锦囊。 叶尤州还有些离了魂似的接过,离了魂似的踏上剑。 本还恹恹地御剑,想到什么后,他猛地一提速。 对了,蓬莱那地灵气充足,多生灵物异宝。就像师弟中药那次,书中路别昔便给了他解含春酒的仙丹,兴许对方能有法子解除了这妖花毒。 叶尤州全速赶路,终于在一处樱花林中看见了一众蓬莱弟子。
第22章 这毒太烦了 山樱绯红,一簇簇艳色串成了一长条铃铛。山樱摇曳,地上织就了条绯色的长毯。 幽香扑鼻,花景如画。可一众雪色道袍的蓬莱弟子们皆是神情肃穆,无一人驻足赏景。 樱花林下,蓬莱弟子们身前放置着一沉木香案,其上规整地摆着几盘灵果。他们肃穆垂首,嘴唇一刻不停,似是在念什么繁复冗杂的术法。 在他们周围,环圈摆着四十九盏烛灯,烛火跳动,气氛沉重。 叶尤州注意到他们身侧的樱花树上挂着个白色旗子,正面赤字写着招幽魂,背面墨字描着奠亡魂。 竟是招魂幡。 蓬莱弟子要招什么魂? 樱花树下,谪仙正闭目打坐,叶尤州飞至他身侧,“路修士,药宗弟子托我将此留香珠带予蓬莱弟子。” 路别昔眉睫一动,目光处映入张清冷如月华的脸。他接过锦囊,“路某代蓬莱弟子在此谢过。” 叶尤州望着林中的蓬莱弟子,有些不解,“蓬莱弟子这是?” 路别昔:“听闻此秘境中曾有不少修士自此陨落,我命弟子们设招魂幡引魂,诵灵经,渡亡魂。” 这就是蓬莱修士的气节?当年坤山宗弟子也没了不少,也只在宗内开了个默哀会。本觉得没什么,这么一对比,自家宗门就有些看不过去了。 如此高风亮节,大爱无疆。眼前圣洁如雪的路别昔在叶尤州眼中,浑身上下已布满了一层柔和包容的圣光。 方才在路上还纠结着怎么开口,毕竟中了这不入流的妖花毒,属实有些丢人。现下倒是放宽了心,叶尤州不再纠结,他撩起了袖子,一瓣赤红的花瓣在白皙的腕间十分醒目。 叶尤州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东西的,按照套路,他猜测这妖花毒若是迟迟不解开,便会在腕间开出一朵荆棘花,随后精尽人亡……不是,精血不足而亡。 路别昔出尘的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叶修士这是中了情花毒,此毒已绝迹多年,怎会……” 情花毒?见路别昔都说出了这花的名字,叶尤州瞬间心情大好,这说明解毒有戏了。 叶尤州放下袖子,面上无波,状似随意问道:“那这毒可有解?” 雪衣修士静默了,半晌他好看的眉头皱起处小山丘,看着有些犹豫不决。 这毒这么难解?怎么看路修士这模样,他这毒很是棘手一般。叶尤州刚刚才燃起希望,可现下这希望看起来却十分渺茫。 “自然是有解,蓬莱弟子体质特殊,要想早日解这毒,就在这情花毒发作之时引渡过来,以磅礴的灵力去压制,直到将其从体内完全逼出。” 路渡雪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说完这话后,她冲叶尤州眨了下眼,“不过情花毒性烈,越是动它,越会挣扎,因此引渡的过程难免会有些亲密,通常只道侣之间会引渡此毒。” 难免亲密,道侣之间…… 叶尤州几乎是立刻说道:“那便不麻烦路修士了。” 让他和路别昔亲密?叶尤州脑中闪过师弟那张芙蓉脸隐在暗处,幽怨地望着他的模样。叶尤州抖了一下,彻底打消了引渡解毒的念头。 他先前同路修士说几句话,师弟都醋成那样,若是真要路修士给他解毒,师弟恐怕要和他断绝师兄弟关系了。 这毒竟要这样解,难怪路修士这么迟疑不决。 叶尤州定了注意,面瘫着脸道:“我已向药宗弟子寻求医治,丹药大抵七日便能制出。既是如此棘手,还是不麻烦路修士。” 说完,叶尤州也不看路别昔,直接背过身离去,他这趟过来着实有些尴尬。 路修士刚刚游移不定这么久,恐怕是觉着不替他解毒有愧家风,可若是替他解这情花毒,又担忧清白不保。 叶尤州识趣地走开了,但他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砸来个东西。他条件反射地接住,手中的东西一指长,通体黄金,长条豌豆状。 他侧头看向抛来这物之人,少女贝齿轻咬着唇瓣,清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狡黠,见他看过来,少女冲他扬眉笑了笑,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对方传音的内容却令叶尤州舌桥不下,一度怀疑传音来源是不是他搞错了。 【叶尤州,这是我费了大功夫抢来的听话铃,只要挥三下这铃,对方的身体就会任你驱使摆布哦~到时候还怕找不到人解毒吗?】 路渡雪边传音眼神边往身侧的雪衣修士瞄去,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叶尤州:…… 路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搭错线了。 如果叶尤州还没面瘫的话,他觉得自己的脸上这时候一定姹紫嫣红,特别喜人。 他有些难言的传音道:【路姑娘,叶某恐怕用不上这东西,何况强人所难非君子之道。】 【用不用得上是你的事,我既然给了,你也别想我收回来。】 路渡雪摆明了硬要他收下这东西。 叶尤州默,片刻后他有些僵硬地将这听话铃丢进储物囊,心道,这东西就进他的储物囊里吃灰去吧。 香案前,蓬莱弟子们还在诵念灵经,案上摆着的几盘灵果旁,还放着个瓷盘,里面装着弟子们搜寻到的遗物。 瓷盘很大,里面的东西杂七杂八,有断了半截的木梳、褪了色的绯色发绳,碎得只剩下一小块的玉佩。 招魂时放些已故之人的生前之物,以指引亡魂归来的方向,都是招魂常见的手段。 叶尤州经过时瞥了眼,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可看到瓷盘中放着的一支发钗时,他立时从如虹剑上下来。 他将发钗拿起,细细查看。这发钗不知落在这里有多久了,银簪的部分已有些发黑,但上面的绿兰花却仍如绿宝石般泛着柔和的光,凑近了似乎还能闻到兰花浅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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