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演员来说,入戏不易,出戏更难,尤其是全心投入后,想要完全与角色分离,没个十天半月基本不可能。 很多演员杀青后直接原地结婚,就是这个原因。 别说陆且,就连白栩自己,到现在也不敢说完全消除了影响。 他站起来,拿出手机:“你这种情况可能需要心理医生,我这里……” 突然脚踝一痛,陆且将他拽倒在地。 手撑在他身侧,陆且深深注视他的眼睛。 “跟拍戏无关。我想我只是爱上你了。”
第93章 白栩眼珠向左转,骨碌碌。 白栩眼珠向右转,骨碌碌。 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他都相信,唯独陆且说的,他不信。 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也会说爱?他可能连“好感”和“喜欢”都分不清,又如何能辨别更加深沉的“爱”? 白栩试图挣开他:“别闹了天哥,这个体位你就不怕走火?” 陆且单手按住他的肩,眸光在皎皎的月色中幽暗深沉,“我是说真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白栩别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人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难道就没想过,月光下他这副样子有多勾人? 也就是白栩,无欲无求才不会被他迷惑,换个人来怕是当场就要天雷动地火。 白栩不自然地清清喉咙:“你先让我起来,起来再说。” “你不信我。”陆且肯定地说。 白栩:“……啊?” “你心虚的时候,眼睛会先向左看,然后再向右看。” “……” 靠,白栩忘记了,这人虽然莫得感情,但却是观察大师,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索性破罐破摔,直挺挺地躺回去,朝他散漫一笑,“那怎么办?我又不能回应你。要不你跟我说说,爱是什么颜色的,我再考虑考虑怎么拒绝你?” 陆且眸色微暗,眉头不经意地蹙起来。 好半晌,才喑哑道:“它没有颜色,却有形状,是你的形状。你要怎么拒绝我?” “我……” 白栩刚想说话,门外传来了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请说密码。” “我是陆憨憨,我去外面撒欢儿回来啦!” 紧接着就是一阵咔咔咔门锁转动的声音。 不能让他进来! 陆且眸色一凛,快速冲过去,抵住了门。 门外的陆憨憨:“嗯,推不开呀!” 他又一次按电子锁。 “门已开启,欢迎回家。” “门已开启,欢迎回家。” 陆憨憨:“嗯?” 还是推不开呀! 小小的脑袋挂满问号,他凑近门锁的监控镜头,眼睛骨碌碌直转,“有没有人在家?开门,陆憨憨撒欢儿回来啦!” 陆且倚在门上,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为什么不让他进来?”白栩从墙上的电子屏看去,陆憨憨团团转,急得快疯了。 陆且示意他别说话。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进来。 可这不是欺负小朋友么。 有第三人在场多好呀,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白栩出其不意伸手向门把! 陆且眼疾手快,扣住他的手。 白栩暗中发力,试图强行把门拽开。情急之下,陆且将他摁进了怀里。 “……” 陆憨憨的角度,就看到门缝开了又合,像极了大怪兽挑衅人类的样子,气死他了。 “唉!”他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有三岁半,打不过这么大一只怪兽呀。 他拿起儿童手表,声音疲惫:“江助理,你还在楼下吧?我和你一起去找爷爷,哥哥被怪兽吃掉了。” 江助理:“???”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 陆且放开了白栩。 但白栩没放开他。 很意外的,白栩的手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了他的肩窝。 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陆且不敢动。 白栩闻到这人身上浅淡的香水味。 橡苔木和马鞭草调和的幽香,已经淡得快要消失,但他还是闻到了。 这是他上辈子最熟悉的味道。 滚下山崖变成植物人的那刻,正是这股味道的主人救了他,此后每隔一两年,他都能在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中,嗅到这缕暗香。 “它”给他缴费,给他请护工,然后在寂静的病房中,陪他枯坐半小时。 每回都是如此。 “它”从不说话,也不带慰问品,“它”的行为像老朋友一样自然,却又透着深深的冷漠。 在护士的口中,“它”是路听辙路先生。 现在白栩才知道,“它”是陆且陆先生。 一股汹涌澎湃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白栩大口地呼吸,说不出话来。 上辈子,明明与他有交集的是路听辙,最后救他的人却是陆且。 要知道,那时候陆且之于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陌生人。他们连话都没说过,陆且凭什么救他这个人人唾弃的全网黑? 察觉到他的异样,陆且轻声:“白栩?”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声音有些颤抖,白栩更用力地箍紧了陆且的腰。 重生以来,他从没像现在这么狼狈。那些已经淡忘的伤痕再次滋生出来,爬满心房。他曾奢侈地幻想过,如果醒来,要对陆先生说些什么。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 他静静地靠在陆且怀中,汲取着这人身体里温暖的力量。 月光蒙在他们的肩头,载着回忆流淌。 好半晌,白栩才从情绪里抽离,眼角含着细碎的泪光。 “怎么了?”陆且不解。 白栩粲然一笑,把他压在门板上,猛地亲吻过去。 陆且怔愣一瞬,没有退,反过来将白栩压住,强势地加深这个吻。 四周都是橡苔木的味道,霸道又汹涌,让人停不下来。 直到唇角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白栩才从这人怀里抽离,用手一抹,又出血了。 血光在月下绽放,如同妖冶的曼株沙华。 白栩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我相信你,但是对不起,婉拒了。” “……”陆且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白栩用他的手指开了锁,整理好衣襟,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陆且没有追,愣在原地。 门在两人中间砰地关闭了。 - 回家已近深夜,白瑭小老弟背着嘟嘟,怀抱大宝剑,气势汹汹地守在门口。 看见白栩下车,他立刻蹬蹬蹬跑过去,将大宝剑横在胸前:“不许动!” 白栩挑了下眉,双手插兜,歪头散漫地注视他。 白瑭抿抿唇:“泥为什么现在才肥回来!” 白栩心情不好,懒得理他,“没有为什么,我本来还打算不回来的。” “你还敢不回来?”白瑭震惊,震惊之后是生气,小眼睛瞪得滚圆。 白栩嚣张地“嗯”了声,长腿一甩,从他脑门上跨了过去。 “呜哇!”白瑭要气哭了。 白栩大粪蛋偷跑出去一天,到现在才回来,他的心情宛如坐过山车,最初是焦急,后来是担心,现在又变成了生气。 他翘着小脑袋,忙忙碌碌地追上去:“泥、泥肿么阔以这样,泥系不系有别的小朋友了?陆憨憨?他给泥多少零食,窝、窝给双倍!” “我要你全部身家,你给吗?” 白瑭怔了下,一脸羞涩:“好的哇。” 白栩:“……” 有时候,他觉得他弟什么都懂,真是个小天才。 但也只是【有时候】。 更多的时候这货就是个小智障。 白栩叹了口气,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下来,“问你个事儿。” “泥、泥问。”白瑭乖乖走到他跟前,神色严肃。 白栩:“如果有天,我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不能动,你会怎么对我?” “嗯?”白瑭用宝剑戳戳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窝会拔掉泥的氧气管,亲手掐死泥。” 白栩:“……” 妈的,还真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白养这个臭小子了! 他站起来,转身就走,眸色一片冰冷。 白瑭赶忙抱住他的腰,着急忙慌地解释,“窝、窝不想看到泥那么狼狈。泥是骄傲的白栩,要漂酿,要耀眼地站在舞台上。如果不能动,窝觉得泥也不喜欢那样的寄几。” 白栩猛地扭头看他! 小老弟猝不及防,咕咚一声扑倒在地,爬起来后,急忙仰起笑脸,朝哥哥露出嘴里的大门洞。 白栩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是的,这就是他婉拒陆且的原因! 陆且救他,他很感激,但十五年来,这人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如果陆且问他,是否想要活着,那么他的答案一定是:“不”。 摔下悬崖的那刻,他并不恐惧,也不难过,被网暴欺凌多年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果死了,一切就都解脱了。 可陆且偏偏让他活了下来。 漫长的十五年里,这人把他丢在医院,每隔一两年才出现一次,剩余的时间里,白栩意识清醒,听觉敏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听到旁人对他的嘲讽、痛惜和怜悯。 他还得眼睁睁看着那些踩着自己血肉上位的人功成名就,一身荣光。 何等屈辱! 理智上,白栩接受陆且的好意,陆且没有坏心,只是希望挽救一条人命。 但私心里,白栩很希望他问一句:“你想不想死?” 哪怕白栩不能回答,只要他问出这句话,今天白栩都能尝试着接受他的告白。 真正的爱是给予对方的需要,而不是满足自己的私欲。 爱情如此,亲情亦如此。 白栩重活一世才彻底想明白这个问题,而那个问不出此话的陆且,也终究只是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 遍体鳞伤的白栩,无法回应一台机器。 这辈子,除了自己,他谁也不爱,谁也不信。 对陆且如此,对白瑭……也是如此。 他甩开白瑭,大步往前走,压在心头的石头彻底松动了,清新的风涌了进来,他大口呼吸,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温清妍被迫坐在沙发里给他等门。 见他进来,立刻跳起,眉毛鼻子皱成一团:“你还知道回来!以后别再说我不关心你,明明是你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温清妍,你知道吗?”白栩打断她,嫣然一笑,“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会忍不住想打你。” “什么,你……”温清妍面容扭曲。 “啪!”白栩毫不犹豫,劈手给了她一巴掌,“我警告过你了。” 温清妍瞪大眼睛,一屁股跌回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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