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褚黑了脸,拂来衣摆朝欧阳文绝跪下,“欧阳少爷,家里人不懂事,请……” 闵氏看到柯褚下跪一愣,她还从来没见过柯褚对谁服软过。 欧阳文绝打断他的话,“他们是你的娘亲和你的谁?” 柯褚低着头,“我的娘亲和我的弟弟。” 欧阳文绝问:“亲生的?” 柯褚颔首,“是。” 欧阳文绝笑了,他指着柯沱,笑容狰狞,“来人,把这人的腿废了。” 柯沱惊恐的瞪大眼睛,他拼命的求饶挣扎,但是还是被欧阳文绝带来的下人抓住,生生废了一条腿。 闵氏绝望的尖叫出声,“柯褚!你救救你弟!你救救你弟啊!” 她又求欧阳文绝,“要不你们打柯褚吧,柯褚命贱,我家沱儿是贵人!贵人啊!” 欧阳文绝嗤笑一声,他看了眼低着头无动于衷的柯褚,道:“太吵了,给她喝点东西,让她闭嘴。” 下人掐着闵氏的嘴,往闵氏嘴里洒了包药粉,闵氏疼的拼命挠着喉咙,在地上翻滚嘶吼。 没叫几声,她就彻底没了声。 柯褚依旧垂着头一声不吭,欧阳文绝觉得没意思,挥挥手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柯褚起身直勾勾盯着欧阳文绝消失的方向,眼神阴鸷。 躲在门后的沐哥儿抱着傻狗走出来,脸上带着未褪去的恐惧,“我、我去叫大夫。” 闵氏和柯沱被伤成这样,他们不可能不管。 柯褚没敢让沐哥儿去,他让梦哥儿安排店里新来的工人去喊大夫。 刚发生这样的事,他哪里敢让沐哥儿独自出去。 柯沱倒在血泊中怨恨的瞪着柯褚,“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们?” 柯褚垂眸看着柯沱,“我救不了你。” 欧阳文绝在试探他,只有他表现的足够冷漠,他们才能都活下来。 一旦他透露出救人的意思或者做出想救人的举动,他的下场不会比柯沱和闵氏好多少。 他若出事,沐哥儿定不会独活。 说他自私也好,他可以出事,沐哥儿却不能被他拖累。 柯沱崩溃的吼叫,柯褚闭了闭眼。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在他的计划中,欧阳文绝应该完全打消对他的怀疑才对,为什么欧阳文绝今日又会气势汹汹的来试探他? 欧阳文绝刚走出小巷子,闵承柴就迫不及待的上前,“少爷,我没骗你吧?他连梦哥儿都管,不可能不管若哥儿的。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他花十几两银子专门去梦家把梦哥儿救回来的。” 听说若哥儿的事后,闵承柴就找到欧阳文绝,笃定的告诉欧阳文绝这件事就是柯褚做的。 不知为何,欧阳文绝不信,他不得已说出梦哥儿的事,欧阳文绝才重新对柯褚起了怀疑。 欧阳文绝冷笑着将闵承柴踹飞出去,“放你娘的狗屁!本少爷在他面前生生打断了他亲弟的腿又毒哑了他娘,他都跟个没事人似的跪着,别说护人了,他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敢说?就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在店里干活的哥儿跟我作对?他活腻了吗?” 闵承柴生生愣住,“什么?” 柯褚的娘,不是他姑姑闵氏吗? 他虽然对柯褚没什么好感,但他还记得小时候闵氏带过他,待他极好。 他急了,“少爷,你、你……” 欧阳文绝怎么能对闵氏下手?这下他要怎么跟祖母交代? 欧阳文绝只觉得晦气,“我真是疯了才会信你的话!” 他甩开闵承柴大跨步离开,闵承柴愣了许久,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两眼小巷口,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闵氏的事跟他无关,都是柯褚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脚步急促的离开,转瞬便消失在街角。 柯沱和闵氏伤的很重,两人救回一条命,但闵氏再也没法说话,柯沱也再也无法站起来。 柯褚和沐哥儿商量,“他们想住在宅子里,那便让他们住吧。” 宅子很大,他们安排一个偏僻的院子给闵氏他们住,再安排几个下人伺候他们。 沐哥儿颔首,“也只能这样了。” 闵氏不能说话,柯大和柯沱都成了废人。 这种情况下,柯褚是不能不管他们的。 况且,就他们这模样,想干什么坏事也干不了。 他们不干坏事,沐哥儿也不介意养着他们。 柯褚道,“我让彤老大回小柚村把柯大带来。” 沐哥儿闻言就让梦哥儿去喊彤老大,梦哥儿还没出门,彤老大就来了。 这一来,也带来了欧阳文绝今日为何会来小院子的原因。 彤老大道:“我瞧见闵承柴鬼鬼祟祟的跟着欧阳文绝,我想到昨日的事,担心你们,便过来了。” 柯褚眉头一松,“现在没事了。” 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彤老大,彤老大闻言后颔首,问:“闵氏跟柯沱的事要跟村里人说吗?” “说,实话实说。”柯褚看着彤老大,“我没兴趣替欧阳文绝背黑锅。” 闵氏跟柯沱是来找他才受伤的,若是没解释清楚,村里人或许还会误以为闵氏和柯沱是被他打伤的。 彤老大点点头,“我知道了。” 彤老大回村后直接去找里正,里正听说闵氏和柯沱把县太爷家的公子哥得罪后吓得脸都白了,又听说柯褚打算把柯家一家三口接到县上去伺候,他脸色一缓,道:“我随你去一趟柯家。” 彤老大颔首。 他们一起来到柯家,柯大听说柯褚愿意把他接到县里住后高兴的舞着能动的手,能动的嘴角翘的老高。 贾氏却并不高兴。 柯大去县里,那她一个月一百文钱的活计不就没了? 而且彤老大前几日刚把这个月的工钱提前给她了,现在这个月还没结束柯大就要去县里,那她不是得把剩下的工钱还给柯褚吗? 这到手里的钱让她吐出来,她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彤老大走到贾氏面前,贾氏以为彤老大来找她要钱,顿时面色一紧,听完彤老大说的话后她一愣,“什么?这个月剩下的工钱都送我了?” 彤老大颔首,“他说辛苦你了。” 贾氏喜笑颜开,连声道,“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哎哟,柯褚可真客气啊,那我就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她还以为到手的鸭子要飞走了,没想到这鸭子还能自己飞回来。 柯大一心觉得自己是去县里过好日子的,因此除了钱,他什么都没带。 在里正跟柯大说闵氏和柯沱的事情时,柯大挥手捂耳朵,又拼命朝彤老大招手,摆明了没兴趣听闵氏和柯沱的事,只想着让彤老大赶紧带他去县城里。 反倒是贾氏在一旁听着,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们不过是去了趟县城,怎么会……” 里正黑沉着脸,“柯沱不长眼的招惹了欧阳公子。” 欧阳文落是贪官,欧阳文绝欺男霸女,父子俩在县城的名声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柯褚招惹了欧阳文绝,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贾氏唏嘘,“好好个人啊……这才出去多久?” 柯大见没人搭理他,不满的将床板拍的砰砰作响。 里正厌恶的拧眉。 无论如何,闵氏也是柯大的发妻,柯沱还是柯大的亲儿子,可是柯大听闻他们的遭遇,却自私的只顾着自己去县里享福的事。 转念一想,里正又想到柯大出事时柯沱和闵氏的态度,他长叹一口气。 这一大家子的人,都一样自私。 由于天色已晚,彤老大是隔天才将柯大带进县里的。 柯褚从彤老大手里接过柯大,无视柯大频繁蠕动的嘴角,将柯大推到了宅子里刚休整好的偏僻小院里。 柯大看到小院子,露出不满的眼神。 他是这宅子的老太爷,他应该住最大最好的院子,不是住这小破院。 他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柯褚的手腕,见柯褚不搭理自己,他又用力的拍了几下柯褚的手背。 “娘和柯沱也在这里,我安排了三个下人伺候你们。”柯褚松开轮椅,一旁的下人便恭敬的把轮椅接过去。 柯大一听自己还要和闵氏柯沱住一起,能动的一只眼猛地睁大,嘴角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柯褚虽听不懂柯大在说什么,但却能看出柯大再骂他。 “你们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家人,所以我会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直至你们老去死去,但以后,我无事不会来这个院子里。” “你想来县里住大宅子,想有人伺候,我都依你,至于你说的想娶县里小姑娘当媳妇?”柯褚似笑非笑道,“我可没兴趣叫一个小姑娘为干娘,更没兴趣帮你养一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柯大挣扎着伸出能动的手试图抓住柯褚的衣角。 柯褚往后一退,神色冷漠道:“后半生,你们就在这个院子里好好过吧。” 屋里头,柯沱因无法接受现实而晕厥过去,躺在床上的闵氏张着嘴,流下悔恨绝望的泪。 …… 时间转瞬即逝,这是盛哥儿在工坊干活的第二个月。 盛哥儿这个月选择了按件算钱,王哥儿笑他傻,“我们哥儿生来体力不如汉子,若是不按件算钱,我们还能和汉子拿一样的工钱,若是按件算钱,我们哥儿定没有汉子的工钱高。” 盛哥儿不服气,“我听说那些汉子们干活都没有我们快,他们抗议工钱跟我们一样高,我还不愿跟他们拿一样的工钱呢。” 王哥儿一噎,喃喃道:“汉子终究是汉子,我们是哥儿啊……” “哥儿又如何?”盛哥儿心里蓄着一股气,因着这鼓气,他干活干的比谁都卖力。 到下个月一号算工钱的时候,小管事亭哥儿先算了旁人的工钱。 盛哥儿眼瞧着别人都拿到工钱就自己没拿到,心开始急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亭哥儿终于念到了他的名字,“盛哥儿,工钱一两。”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就连盛哥儿本人都呆在原地。 亭哥儿朝盛哥儿招手,“恭喜,你是本月工坊里工钱最高的人。” 盛哥儿不敢置信的问:“比汉子都高吗?” 亭哥儿颔首,“比汉子还高。” 他扬声对众哥儿说,“事实上,隔壁有很多汉子在上个月都选择了按件算钱,但他们工钱最高的也只有八百文,有些汉子按件算钱后的工钱甚至还没有五百文。” 他声音一沉,“工坊里从不管你们是汉子还是哥儿,工坊只在乎你们干的活多活少,工钱高的人就是比别人厉害。” 他又拿出一百文钱跟桌上的一两碎银放在一起,“这一百文钱是奖钱,每月只有一份,只奖给工钱最高的人。上个月的奖钱是盛哥儿的,听闻隔壁的汉子有人不服,但是不服又如何?我们哥儿用事实说话,我不信我们哥儿就真不如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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