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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许辰晏此时正在自己的营帐中吃饭，他的案几上琳琅满目，全是他爱吃的，城北的豆腐羹，城西的山洞梅花包，百味斋的玫瑰酥，小吃街上的杏仁酪、竹叶粽...... 他最近几天被许越罚的双倍的训练，体力消耗巨大。想着中午加个餐，特意派人多跑了几个地方去买了些自己喜欢的小吃，打算好好犒劳下自己。 城西的这家山洞梅花包可谓是他的最爱了，皮薄馅多，灌汤流油，味道鲜美。在许辰晏心中，愿称它为京都第一梅花包。 梅花包一定要趁热吃，享受醇厚滚烫的汤汁在口腔里炸开的那种感觉，仿佛整个红尘人间都下了肚。许辰晏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梅花包就要往嘴里送，这时突然有人掀开帐子进来了。 来人站在门口，逆着光，有些看不清脸。许辰晏眯着眼睛，眉头皱了起来，他手下的士兵何时这么没规矩了，进营帐都不知道通报的吗？ 许辰晏很不爽，尤其还是被打扰了吃饭。谁懂啊？梅花包就应该趁热咬下第一口，然后享受汤汁盈满口腔的感觉，打扰他咬第一口的人真的罪无可恕。 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带着愠怒和不满“谁教你的规矩，不通报就进来？”声音里带了些居于高位的威压。 来人听了这话一愣，显然没想到会被教训，接着他放下帷布，走进帐中站定。 “呃......师......师父！”许辰晏慌忙站起来，起身时打翻了旁边的水，手忙脚乱的也来不及收拾。 “师父，您怎么来军营了？” 顾唯昭看了一眼许辰晏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吃的，轻轻哼了一声，似是不满，可是脸上却没有明显的表情，”少将军好大的官威啊，是我没规矩了，我应该提前给少将军您通报的。“ 顾唯昭把刚刚许辰晏教训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许辰晏被噎了一下，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解释道“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不知道是您.....我错了师父。” 顾唯昭瞥了他一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愉快的气场。 许辰晏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身后，斟酌着开口：“师父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吃饭了吗？”顾唯昭突然开口。 “啊？”许辰晏有些懵逼，合着顾唯昭大中午的好好的兵部不待，特地跑到军营找他就是为了关心他吃没吃饭？ “啊......那个没吃呢，刚打算吃，师父您要不要一起？” 顾唯昭点了点头：“没吃就好，去吃吧。” 师父莫不是被什么附身了？什么叫没吃就好？许辰晏一脸恍惚地坐在桌子前，拿起筷子两眼放光地再次朝着刚刚没吃上梅花包伸出了魔爪。 “起来！谁让你在这吃了？”顾唯昭严厉的声音传过来。 许辰晏一个激灵，筷子一抖，刚夹上的梅花包应声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顾唯昭脚下。 看着他心心念念了一上午的梅花包，许辰晏难过的直瘪嘴。咽了咽口水，依依不舍地看着顾唯昭脚边，委屈地道：”师父，那我去哪吃？” 顾唯昭看着自家小徒弟难过的表情，梅花包有什么好吃的，一个梅花包就值得他这样？可真出息。 他抬手扶额，叹了口气：“出门左转，今日你到步兵营去跟他们一起吃，吃完回来找我。” “什么？”到步兵营跟士兵一起吃？ 倒不是瞧不起他们，只是许辰晏觉得让他到别人的地盘上去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吃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顾唯昭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再不去，饭就没了。” “师父我去了！”许辰晏小小的耳朵听不得这话，此时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许辰晏初心未改，始终坚持“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人生理念，这种理念已经刻进了他的DNA里，他无时无刻不在严谨踏实地落实着。 等到许辰晏呼哧带喘的吃完饭回到营帐的时候，他看到顾唯昭正优雅地把最后一个梅花包往自己的嘴里送去，醇厚的汁水在嘴里炸开，顾唯昭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猫科动物在回味最美的小鱼干。 “师父！”许辰晏瘪着小嘴，嘴上可以挂一个水壶了。师父不厚道啊，把他赶出去，自己却独自享用大餐。 “咳咳咳......咳咳......”顾唯昭老脸一红，但到底不愧是顾唯昭，他放下筷子又恢复一幅光风霁月的样子“为师担心你浪费粮食，便帮你解决了，不用谢我。” 许辰晏：我真的会谢。 顾唯昭又咳嗽了一声，脸色一肃：“好了，来聊聊吧，你中午都跟谁一起吃了饭，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许辰晏挠了挠头，没说话，他哪知道啊。 今天中午他一坐过去，周围的士兵欢迎归欢迎，但跟少将军一起吃饭多少表现得有些不自在。许辰晏谁都不认识，主动开启话题更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只能沉默地扒饭。有几个士兵大着胆子问他怎么心血来潮来这儿吃饭了，他嘴里含着饭，想起掉在地上的梅花包，气不打一处来，痛心疾首地说道：“这的饭好吃。”周围的士兵听到他这阴阳怪气违心的夸奖，吓得更不敢跟他说话了。 一顿饭，吃得无比尴尬。沉默，震耳欲聋。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掌嘴。” 顾唯神情冷冽：“问话不答，是什么毛病？” 许辰晏心中一凛，抬头看着顾唯昭，顾唯昭冷冷地看着他。 顾唯昭可能不知道，他冷下脸来的时候真的很吓人，连带营帐里的空气都是冷冰冰的。 许辰晏眼神颤抖，“啪——” 巴掌甩下来，没有收着力道，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甩在自己的左脸上，许辰晏头被打得向一边歪去，又赶忙回正。 “啪——” 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下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右脸上，许辰晏整个人被打得有些不稳。 “啪—啪—啪—”许辰晏又接连打了几下，顾唯昭终于叫停了。 “好了，现在能好好答话了吗？” 许辰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能。师父我......我......不....不知道.....” “什么？” 眼见顾唯昭又要生气，许辰晏连忙说道：“师父，您冷静！” 许辰晏咬了咬嘴唇，只能如实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这事儿反正也没办法隐瞒，所以许辰晏只能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顾唯昭听罢，出乎意料，并没有生气。 他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晏儿，你知道你带兵哪里不如你爹吗？”
第54章 找根树枝 【“你去营外找根树枝来。”顾唯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神色不辨喜怒。】 许辰晏想了想，道：“资历、经验，还有......用兵不够稳重，对军中事务还不够熟练。” 顾唯昭摇了摇头“这都不重要，资历、经验、军中事务的熟练度这些你日后都能积累，至于不够稳重.....”顾唯昭想了想之后说道：“每个将领都有各自的排兵布阵风格，有各自领兵的风格，你很幸运，现在已经有自己的风格了，只是确实还需要有意识地再多考虑一些......” 都不是？许辰晏低头沉思，那他跟他老爹差在哪里。 顾唯昭看着许辰晏苦思的样子终于开口说道：“是人心。” “人心？” “对，你爹是布衣出身，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底层的士兵走到了如今镇北大将军的位置。可以说，他做到今天的位置，受到全军爱戴，没有一个人会不服。他能跟士兵们打成一片，而你，不行。” “我......”许辰晏听了顾唯昭说他不行，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可是话甫一出口，却发现自己好像无从反驳。 顾唯昭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正常来讲，你也应该从士卒一步步做起，积累军功和经验，最终接管镇北军。但陛下的一道圣旨直接给你封了参将，这是圣上对你的恩典，但对你来说也并非完全是好事。” 许辰晏有些疑惑地看着顾唯昭。 “你直接空降，根基不稳，所以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让大家认可你。而且你直接空降过来，导致你并不知晓底层士兵的情况，你跟他们无法打成一片，他们尊你敬你，但或许并不一定亲近你。” 许辰晏把话听在了耳里，低头沉思不语。思考了半晌，终于抬头道：“谢师父教诲，晏儿明白了。” “所以，您之所以让我中午跟他们一起吃饭就是为了让我多了解自己手下的士兵，跟他们建立信任，同时也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对吗？” 顾唯昭点了点头：“晏儿，你是很优秀。你的兵法谋略、你的武功都很厉害，足以让军中之人信服。只是你记得，士兵也是人，他们也需要关心。你把他们当亲人，他们自然也会把你当亲人，在战场上誓死效忠。主帅就像一个标杆，只有主帅好了，军队才会好。” 许辰晏点点头：“师父，晏儿谨记。” “好，那开始正事吧。” “正事？”许辰晏一愣，什么正事？ 顾唯昭站起身来，从旁边的书案上拿起一本册子。 “陆明远，背吧。” “啊？”许辰晏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顾唯昭说的正事是什么，原来就是跑到军营来抽查他的背诵情况啊。 顾唯昭看着许辰晏愣着的模样“怎么？我不是说了随时抽查吗？” 许辰晏苦着一张脸，顾唯昭确实是说过随时抽查，可他以为顶多也就晚上在书房里抽查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随时”是大中午头的不休息从兵部跑到自己的军营里来抽查，你们天才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顾唯昭算是把“随时”这两个字给理解透彻了。 许辰晏脸红着，犹犹豫豫地说道：“师父......这个......这个还没背到。” “没背到？”顾唯昭语气凉凉的，显然对他的进度并不满意，看了一眼册子皱着眉头又往前翻了几十页。 “廖洪山。” “呃，廖洪山......景和八年参军，年龄......年龄......”许辰晏磕磕巴巴地背着，但实在记不起了，求助般地看向顾唯昭，希望顾唯昭能给点提示。 “接着往下。” 许辰晏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家中有......有妻子、儿子，家住......住......呃那个.....” “啪——”顾唯昭把书拍到了桌子上，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许辰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但顾唯昭却并没有过来，反而在营帐中环顾，最终好像看到了什么。走到了兵器架旁，拿起了上面的红缨枪，放在手里颠了颠。 历史总是这么的相似，这一幕，似曾相识...... 若是许辰晏现在还猜不出顾唯昭想干什么那他就是一个绝世大傻子了，他紧张地看着顾唯昭，一边看一边往后退，心里却想着以后一定要把兵器架上的枪全都给撤下来，否则自己怕是没法活着走出军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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