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向晨心疼虎崽被他们这么折腾,一路上爱怜地替它顺着身上凌乱的虎毛。 然而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到了“手术台”上,安向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虎崽的前爪被关大夫枯瘦的手一把握住,随后拿起匕首,割了下去。 虎崽在麻醉中,仍然抽搐了一下,方臻和安向晨的心也跟着抽搐了一下。 既然是要试药,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种配方,但相同点是,这些药的药引都是一样的——虎血。 因此,关大夫盛了满满一碗血以备用,看得安向晨好几次都忍不住想上前阻止。 关大夫也是满头大汗,被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盯着,滋味并不好受。 好在虎血也只用这一碗,关大夫接满了就收手,端着碗冲柳康宁点点头,示意柳康宁可以给虎崽处理伤口了。 以往柳康宁不是没治过动物,像是去山上采个药,遇上了受伤的兔子,也会替它包扎一番。因此,给虎崽止血治伤,不算是太难为他。 方臻和安向晨盯着柳康宁给虎崽包好伤口,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们不再管关大夫后续如何处置那碗血,和两人道过谢,便赶紧抱着虎崽回了卧房,柳康宁则被关大夫留下来打下手。 虎崽的麻沸散药效未过,依然是那副伸着大舌头的状态。安向晨把它抱在怀里好一通轻抚,又亲亲它的额头,决定晚上要给它加餐一只大肘子作为犒劳。 “希望傻儿子醒来别六亲不认,它要是记仇,估计得有好一阵子不理咱们了。”方臻也用他的粽子手摸着虎崽,“要是之后还需要它的血,我都怕它离家出走。” “实在不行……我便去山里再打一只虎!”安向晨口出狂言。 “我倒是也想啊,你一个人可不能去啊!”知道安向晨只是一时气话,但方臻还是警告了他一声,“你要是敢偷偷去山里找老虎,我就跟儿子一起离家出走!” 进山再找一只老虎,其实方臻也是这么想的。 要是他身体健康着,那他绝对立马去山里打老虎,找个不认识的虎给它喂龙血藤,然后取血救人。最好还是那种大老虎,身强体健,肉多血也多,再放一碗血也不影响第二天活蹦乱跳那种。 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的手。毒好解,只要解药对了,喝下去不出半天就能好,但治外伤是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就算柳康宁再神,也不可能让新肉一夜之间便长好,这完全是违背人体基本构造规律的。 可是啊,他的手伤不痊愈,打不了老虎。打不了老虎,城里其他中毒的人等不起他的手伤痊愈。 “再睡会儿?”反正也做不了别的,方臻便提议道。 安向晨摇摇头,表示不用,说等到晚上再睡,不然到时候该辗转反侧了。 “既然睡不着,那你跟我讲讲,你昨晚干的大事怎么样?”方臻拍拍床榻,朝后挪了挪,给安向晨腾出躺着的位置。 看来是柳康宁已经告诉了方臻,安向晨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毕竟城里大量的废料如何处置,还等着方臻拿主意呢。他接受了方臻的邀请,抱着虎崽躺到方臻身边去。 虎崽在中间,方臻和安向晨一左一右,他们一家三口窝在床上,是一副温馨的家常画面。
第232章 旧事重提(一更) 虽然关大夫的针灸能让方臻保持清醒,但凡事违背应有的规律,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正常生病中毒,昏睡一来是病症导致,二来,睡觉也能一定程度上进行身体的自愈治疗。 因此,在方臻清醒后,会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头疼加重的情况存在,这便是违反养病规律的一个代价。 即便方臻没有告诉安向晨他会头疼,但以安向晨的观察细微,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 既然柳康宁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方臻了,那安向晨就不再赘述,挑着柳康宁离开之后的重点,和方臻说了说,尽量快点结束这场谈话,他还能劝方臻再多睡一会儿,别强撑着。 事情的重点无非三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城外驻军出动,另一方面是现在府衙里大量的沾有白磷的废料不知如何处理,需要方臻出个主意,还有一个方面,便是大火中丧生的十具尸体,尤其是那三具衙役的尸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废料处理方法很简单,方臻告诉安向晨,要想彻底解决废料,那就再烧一把火,让这些残余的白磷全部燃烧殆尽。什么时候那些废料再也无法被点燃了,那就不用担心白磷了,然后把不会再烧起来的物质挖个深坑埋了就行。 大成处理垃圾的方法一直是深埋,因为都是纯天然的,没有现代的化学合成品,埋了之后,经过若干年自会被慢慢腐化,变成土地的一部分回归自然。 而府衙的这些废料里,有害的也只有白磷,只要销毁了白磷,那其他垃圾仍然是天然的,按照往常的方法填埋即可。 安向晨点头记下,“要点燃废料,必得寻个保险之地,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待你吃了关大夫的解药,安心睡下,我再去找大哥。” “行。”方臻换了个姿势躺着,“那三具尸体都是什么情况?” “我打问过了,三人都是固城人士,负责看守府衙仓库的两位,一位姓王、一位姓李,姓王的名叫王祖德,我瞧着那班同僚提起他时,表情颇有些轻蔑?只是死者为大,不曾表现的那般明显罢了。” “姓王,其他衙役不太看得上他,是不是他家里还挺有钱的?”方臻想起了什么。 “你怎知道?”安向晨惊讶地问道,这些消息都是他昨晚才打听到的,“听说是家中捐了银子,才当上的衙役。他与大哥的之间,似乎也有些龃龉。” “那我知道是谁了。”听安向晨这么一说,方臻就彻底对上号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王祖德,和他还有一段渊源呢。 “你认识?” “认识谈不上,我跟他也不对付。”方臻兴冲冲地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给安向晨讲他和王祖德之间的恩怨。 说起来,这段往事还挺有趣的,只是故事发生的时间在一年前,那时候他和安向晨也不是现在的情侣关系,因此,就一直没有提起,后来两人关系有了变化,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方臻也早就忘在了脑后。 “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怎么跟大哥认识的,你没问我也就没说。其实最开始,就是因为王祖德。” 安向晨也坐起身,两人都盘腿坐着,一个手舞足蹈地讲,一个兴致勃勃地听。 这段故事还要追溯到方臻去年服劳役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群人从环山县赶来,一路风餐露宿,到固城时已经成了泥人,且身上也臭烘烘的。于是常知府下令,要他们洗洗干净,休息半日,第二天才开工。 就是在洗澡的时候,王祖德故意和方臻作对。 本来这只是个小插曲,但那时候李清胜就对王祖德看不上眼,正在找机会收拾王祖德,于是在冲洗结束之后,方臻就成了李清胜利用的对象,方臻也不负所望,让王祖德当众出了丑,还被李清胜找由头罚去了看守仓库。 “竟有如此之事……”安向晨听罢喃喃自语道。当时的他的确不会想听方臻讲自己的故事,但这些往事今时今日听来,却叫他遗憾不已,因为自己竟然一无所知,“难怪大哥那么早便愿意认你做兄弟。” “我跟大哥好倒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整王祖德的时候,他纯粹就是想利用我。我们能交心,是之后还发生了别的。那天下雨……” 方臻把下雨天有工人高空摔落,和他紧急扔砖头救人的事迹,也说了一遍。 安向晨听罢自是又一番唏嘘。 说起来,今年的九月,又是方家村男人们服劳役的日子,这次不用修补城墙,据说百姓们是被拉去另一座边防城镇修沟渠去了。方臻人在固城,且正忙着筹备福寿斋,就干脆花钱捐了劳功。 话说回当下,因为有衙役们的证词,和方臻去年的那段经历,这些就不能不让方臻怀疑,这位管仓库的王祖德,有被人灭口的嫌疑。 哪有这么巧,和李清胜有矛盾,又恰好在失火当夜看守仓库,谁知道是不是监守自盗呢。 “你说他会不会是怀恨在心?我没想到大哥还真有办法让他一直看仓库。我记得我去年离开固城的时候,大哥还抱怨呢,说过几天王祖德就要回原岗位,他又得天天看着那张讨厌的脸。” 安向晨摇头,“不是一直,我昨夜听来的消息,这王祖德在大哥当上司查后不久,才被再次派去守库房。时日不常,且是轮岗制。” “那就更可疑了。”方臻恨不能现在去义庄看看,这王祖德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事有大哥做主,应当不难查证。”安向晨看出方臻的心思,“既然已经怀疑到他头上,若对方这时候去义庄下手,岂不是坐实了心中有鬼。” “要是找不到证据,心中有鬼也拿人家没办法,你说他们要是在义庄再放把大火,直接把尸体烧成骨灰,咱们能怎么办?”方臻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希望李清胜的看守足够严密。 他们说着话的功夫,虎崽渐渐转醒。 “小风!”安向晨见它动了,便赶忙伸手去摸。 谁料果然叫方臻猜对了,小崽子记仇得很,它一醒来便躲开了安向晨的触碰。尽管它的身体还摇摇晃晃站不稳,却硬是栽下床去,躲到了床底下,无论安向晨怎么哄,都不肯出来,还要对着他呲牙低吼。 “让它自己待着吧,饿了就知道出来了。”方臻没让安向晨继续哄劝虎崽,“你感冒还没好,多休息少操心。” “它可是为了救你才挨的一刀,你这做爹爹的,真是好没良心。”安向晨嗔怪道。 “这不是没办法嘛,等我病好了,我给它供起来,一天三顿换着肉吃,别说牛肉鹿肉,就是狼肉、熊肉,我也给它弄来。” “那我可替儿子记着了。” “嗯。” “……还有成亲之事,你记着挑日子。”安向晨见方臻神色放松,冷不丁冒出一句。 他不说,方臻还真的忘了。虽然他答应了安向晨,但成亲这种大事,又不可能急在一时半刻的,等他病好了,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忙,说不定安向晨就不惦记了。谁知道,安向晨这次,是不打算给他任何拖延的机会。 也罢,既然安向晨都不在意,他也没必要非得见丈母娘不可。方臻知道他只要有一瞬的迟疑,定然会叫安向晨伤心,便连忙答应下来,说着一定好好挑,尽快挑,躺在床上没事就翻黄历找好日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阿花的声音飘了进来,“老爷,二老爷,关大夫的药好了。” 安向晨前去开门,将关大夫和柳康宁让了进来。 柳康宁的手上一共拿了四个木盒,每个都不大,打开之后,里面各放着两粒药丸,两瓶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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