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恶心。”苗柠鼻子有些酸涩,他轻轻地抽了抽鼻子说,“哥哥,喜欢一个人而已,不恶心。” “就算是恶心也没办法了。”秦宿的额头抵在苗柠肩上,好像并没有听见苗柠说的不恶心一样,“柠柠,我的宝宝,就算是恶心,哥哥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说到这里,秦宿又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又沉沉地落在苗柠身上,像是没什么活气,“但是柠柠依旧会离开哥哥,必须要让柠柠一直留在哥哥的身边。” “哥哥。”苗柠再次叫了一声,他伸出手没有多少迟疑地将秦宿拥抱,“哥哥,我不走了。” 他不走了。 死亡的夜晚已经过去,他已经不用再惧怕随时可能降临于身上的死亡。 而梦里的那些剧情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他们都已经摆脱了那些轨迹和命运。 苗柠好像在拥抱他,秦宿想着却把怀里的男生抱得更紧,当然,也有可能是假的,他臆想的。 毕竟柠柠离开了,一直在躲着他,他一直没有找到柠柠。 他想柠柠肯定是讨厌韩家,更讨厌他,所以才走了五年不回来。 不过没关系,他不介意,只要柠柠回来,他会牢牢地将这个人抓住,再也不让柠柠离开。 ——即便是因此柠柠恨他。 ——即使因为柠柠觉得他恶心。 ——即使柠柠有了别的……爱人。 都没关系,都无所谓,现在是他找到了柠柠,他将柠柠拥入怀中。 无论是谁,都不能再把柠柠从他身边带走了。 秦宿当然不相信苗柠说不走了的话,但是他说,“嗯,柠柠不走了,我们回家吧。” 先把柠柠带回家,带回家之后就好了。 苗柠一边打量着秦宿的表情一边说,“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我得先等清明,给姥姥扫墓。” 秦宿很干脆,“好,那我们先给姥姥扫墓。” 他没有劝说苗柠先回帝都等清明再来,他说我们在这里等着给姥姥扫墓。 “那哥哥公司那边……”苗柠还想和秦宿说什么。 “柠柠要赶哥哥走吗?”秦宿问。 “不是。”苗柠说,“我只是担心哥哥公司如果有要紧事的话……” “没有什么要紧事,公司人很多,没有我也能运转得井井有条,没有什么比柠柠更重要了。”秦宿打断了苗柠的话。 秦宿都这样说了,苗柠不再说别的,他缓了缓情绪才说,“哥哥要在这里等我吗?” “嗯,等柠柠扫墓。”秦宿回答,“扫完墓我们再一起回家。” 苗柠看了一眼被秦宿握在手里的手机,“那……我可能要先回沈知远一个消息?要不然他就得赶来苗家村了。” “哥哥?” 秦宿默不作声地把手机还给苗柠,他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苗柠,等苗柠回消息。 “哥哥,这里的东西都是你换的吗?”苗柠转移话题,“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嗯,是我换的。”秦宿说,“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会定时来换。” 苗柠微微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所以哥哥,经常来这边。” “嗯。”秦宿自然地握着苗柠的手腕离开卧室,“我担心柠柠回来之后这里的东西都会很潮湿,没办法继续住,也会有老鼠蟑螂这些东西钻进来,必须得定期打扫。” 苗柠沉默了半晌又转问秦宿别的。 他问一句秦宿嗯一声,冷静又自然,并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苗柠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现在柠柠回来就好了。”秦宿嘴角上扬,“以后这边应该也不会怎么换了。” “哥哥。”苗柠的声音有些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呢?” “姥姥在这里不是吗?”秦宿的声音很平静,“你可以不找我,但是你不会永远不回来看姥姥。” 苗柠视线下移,他看着被秦宿握着的手,许久才说,“哥哥,我没有想过……” 他没有想过永远都不去看秦宿。 秦宿并不在意苗柠要继续说什么,他拉着苗柠往旁边的园子走去。 “柠柠,已经下午了。”秦宿推开园子的栅栏,“该做饭了。” 是苗柠没有注意的,那片园子里种满了蔬菜,看起来绿油油的,以前姥姥在世的时候,是姥姥种的。 后来姥姥过世后苗柠也会种一些,现在这里…… “我有时候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有时候会想,柠柠回来了连吃的都没有,村长说这片地是姥姥的,所以我就种了一些蔬菜。” 秦宿一只手拉着苗柠不松开,一边弯腰用另一只手去摘菜。 苗柠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惊愕,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块地是秦宿开出来的。 “哟,秦先生来了?”村长扛着锄头路过,看起来和秦宿很熟稔,“你这地种得好,比我家那些菜好多了。” 秦宿下意识地往苗柠面前站了站,遮住了苗柠,他淡淡的笑了笑,“您可以来摘一些去吃,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 村长看了一眼被秦宿挡住的苗柠说,“往年柠柠没回来那些菜你都送给我们了,今年柠柠回来了,柠柠吃吧。” 往年……秦宿每年都来种菜吗?听村长的意思是种了之后也没吃,送给了其他人。 “哥哥,你松开我,我帮你摘。”苗柠轻轻地抽了抽手,“你这样也不方便。” 秦宿他听见松开两个字的时候攥得更紧了,像是得了某种应激,反应迟钝地抬头看着苗柠。 “哥哥?”苗柠有些迷茫。 秦宿又骤然回了神,他克制自己不要露出让苗柠感到害怕的表情,垂下眼嘴唇动了动。 苗柠起初还没听清楚秦宿在说什么,靠近了才听见秦宿说,“松手,柠柠会走吗?” “不会。”苗柠说,“我不走,我跟哥哥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让秦宿思绪收拢。 苗柠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旁边还插了杆子,等四季豆的藤蔓绕上来。 秦宿拉着苗柠蹲下去,前面的青菜上趴着一只蜗牛,软软的触角抵在菜叶子上,另一片菜叶子上挂着一只青色的毛毛虫,菜叶子已经被那虫子咬了几个窟窿。 苗柠自幼害怕虫子,小时候就是。 他和姥姥在地里的时候被虫子吓得直掉眼泪。 他身体不好,一被吓到就去捂跳得急促的心口,吓得姥姥赶紧把他抱在怀里送到田野上。 现在也是,面对骇人的风暴都没有露出恐惧的苗柠却在看见这只蜗牛和毛毛虫时差点被吓傻。 他不敢惊叫出声,像是怕惊到那两只虫子,他只是忍不住往秦宿怀里靠,一张脸发白,他揪住秦宿的衣服,低声喃喃着,“哥哥,哥哥。” 秦宿垂眸把人搂进怀里,有些心疼,“害怕吗?” 苗柠连连点头,他承认自己没出息,但是他觉得外面的虫子比会在屋子里出现的老鼠还要可怕。 “别怕,哥哥在。”秦宿一只手拎着菜叶子,另一只手跟抱幼童一样把苗柠抱起来,他微微抬眸看着苗柠那张不带血色的脸,“哥哥会保护你的。” 苗柠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了,他搂着秦宿的脖子,愣愣地看着秦宿,一时间像是忘了自己已经离开了五年。 秦宿……好像从来没变过。 那么他察觉到的那丝不对劲,究竟来自何处? 晚饭是秦宿做的,他挽了袖子站在灶台前。 灶台加过了瓷砖,看起来并不如苗柠记忆里的灰扑扑,但是秦宿站在前面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他生火烧柴的模样极其熟练,不难看出他曾经做过很多次。 虽然切着萝卜,但是他一双眼却落在苗柠身上,看得苗柠胆战心惊,生怕秦宿不小心切到手指。 他坐到灶台前,是一个秦宿不需要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温声说,“哥哥,我来烧火,你别盯着我看了。” 秦宿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余光却依旧没有脱离苗柠半分。 村里的人基本用上了电磁炉和煤气,秦宿没打算给苗柠这里安上这些东西,他觉得灶台就很好用。 但是当时学着用灶台的狼狈模样秦宿已经记不清了,手被烫过多少泡他也不记得了。 他把萝卜放进锅里,等到萝卜开始软下来才把肉片丢下去,在苗柠旁边坐下。 苗柠余光扫了一眼秦宿,发现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双眼似乎无法离开他的身上。 苗柠脑子有些混乱,他还是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此刻他缓声问,“哥哥,乡下的生活怎么样?” “还好,轻松也苦。”秦宿敛下眉淡淡说道。 苗柠的手握上男人的手背,他并不知道秦宿说的苦不是在乡下种菜苦。 种菜算什么苦?对秦宿来说甚至是最放松的时刻,他总是想着苗柠回来后可以吃上他亲手种的菜。 他说的苦是等苗柠的日子苦,这五年对秦宿来说,没有一天不是苦的,他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看见的不是十八岁的苗柠就是梦里说最好再也不见的苗柠,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是乖乖在他怀里睡觉的苗柠。 但是一旦醒过来,无论什么样的苗柠都会消失。 他只能试图去寻找苗柠在这里有过的踪迹,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打算给这里的东西做加固,因为他总是固执地以为这里有苗柠的气息。 事实上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他在这里住着散发妄想的时候,苗柠的气息越来越淡,屋子里潮湿的味道越来越重,他不得不稍微修一修这间屋子,期望着某一天苗柠回来的时候凶他自作主张也行。 但是他很清楚不可能,因为苗柠从来没有发过火,为了保持心脏的稳定,苗柠的情绪也十分稳定。 此刻身边过分漂亮的男生也像是一个绚烂的幻影,秦宿打量着他,眼底的眷恋与爱意不加掩饰。 旁边的视线炽热,让苗柠无法忽视。 苗柠转过头去,正正对上秦宿的眼神,秦宿没有避让的意思,反而温和地笑了笑,“怎么了?” 苗柠收回视线来说,“没什么。” 除了重逢时那点微妙的失控之外,看起来,秦宿和以前没有两样。 他忍不住轻轻地揉了揉肚子,感觉到了胃上隐隐作痛。 满世界跑的后果就是作息混乱,有一段时间苗柠因此进了医院。 事实上他作息没有混乱多久,曾经有过死亡的阴影他很懂得照顾自己,但是他的身体不比别人好,稍微一点点不如意,就会进入医院。 得知他有过病史,医生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他不顾念自己的身体。 从此之后沈知远日日给他发消息监督他的作息。 其实不需要沈知远监督,他自己得了教训后也调整了作息,毕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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