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尚卿并没有让这一日到来,他又一次酿了另一种酒,清桦两眼发光,一饮而下,而后不省人事,醉倒在魔域崖边,风吹雨打都无法将他唤醒。趁清桦烂醉,君尚卿竟离开了魔域,往人间一处村庄过去,他坐在山顶处,将整个村庄尽收眼底,突然他掐了个决,结界将村庄围住,不一会他将体内魔物的恶念化为黑雾,往村庄里飞去! 君尚卿要屠村!不仅北璟渊又所察觉,连燕无痕都坐不住了,它想出从袖中钻出,却被君尚卿轻轻握住。“阿痕,我想娘亲和爹爹了。” 闻言,燕无痕不在挣扎,它闭上眼,听着外面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待到再无一点声音,村中的男女老少的三魂六魄完全被迫和肉身分开,被魔物的恶念死死钳制,君尚卿才睁开了眼,他用法术将魂魄的记忆全部抹去,经过了三天三夜,魂魄全部被炼化,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北璟渊认得它,这不就是妄生树的种子吗! 若他是君尚卿,可能也会这样做吧! 北璟渊还想借燕无痕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突然眼前一黑,在睁开时,竟然是在灵山,而此刻的燕无痕已经修炼成人形。北璟渊看了下燕无痕的记忆,原来燕无痕在君尚卿炼成妄生种子后,就悄悄离开了,没有跟着君尚卿回仙界,他找了一处灵气充沛的山洞修炼,用了一千年修成人形,然后就急匆匆地来寻君尚卿了。 他躲在一棵树后,见有个身影匆匆而来,紧张得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连着在他体内的北璟渊也跟着心脏狂跳了起来,有必要这般紧张吗?北璟渊想着。 在君尚卿路过那棵树时,北璟渊以为燕无痕会迫不及待地跑去相认,然而那人竟变成了一只小麻雀,跟在君尚卿身后,真是没出息! 君尚卿身着碧霄宫青色校服,长高了不少,不过似乎比少年时给人的感觉更清冷,不近人情。他警惕地入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洞内有许多正在打瞌睡的灵物,君尚卿似乎并不防备它们,这也给了燕无痕机会,他跟上急切的君尚卿,一路上前,不一会儿就到了山洞深处,那里布下了个结界,燕无痕无法进入,他只能隔着结界看着洞里。 洞中一棵半高的树上方的白花开得很是灿烂,这不正是妄生树吗!君尚卿培育出来了!那面具人用两世培育出来的东西,君尚卿竟然还未成年就培育出来了!他的师尊可真是个怪物!北璟渊想着。 君尚卿捡起地上刻成巴掌大小人形的木头,看那身形,君尚卿手里的应该是柏清荣,地上放着的一个是君子凌,只是这两个木偶,还未刻上容貌。君尚卿拿出刻刀,开始仔细地给手中木偶刻上五官,待刻完最后的嘴巴,那木偶突然就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君尚卿面露欣喜,眷恋地将柏清荣涌入怀里,有泪在他眼中打转,他又看向妄生树,手里蓝光注入树根,突然一个封着三魂六魄的水球从花丛中缓缓升起,那魂魄自然不是柏清荣本身的,但里面却承载着柏清荣的记忆。 水球被君尚卿注入柏清荣的额间,瞬间便听到了跃动的心跳声,而后,那昏睡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君尚卿,突然面露震惊,她分明跳入了无尽渊谷的,她还记得被魔物分食身体、撕扯灵魂的疼痛,她应该已经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 “娘亲,我成功了!”君尚卿大喜过望,眼中的泪已完全落下,他埋进柏清荣的怀中,竟大声地啜泣起来。 柏清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轻拍着君尚卿的背,眼神扫过洞中的妄生树,然后是还未被刻上面容的君子凌。“你可知,将我与你父亲复活乃是逆天而行,破坏天道秩序,一旦天道重修,你可知会有多少人无辜之人为你这一行为受到伤害!到时生灵涂炭,你又当如何自处!” 她将君尚卿推开,冷冷地质问他:“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无苦则无甜,讲究的是平衡,我与你父亲所做这事就是守住这平衡,而你却破坏了它!你可真是我和你父亲的好孩子!” “那又如何,我只想要你们在!天下人,你们救过无数,我不过取他们魂魄复活你们,这点恩情他们都不愿意还吗!” “啪一一”一掌落在君尚卿面容上。 柏清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挟恩图报,本就令人不齿,我与你父亲救他们,是职责所在!早知你这样,我们何必为你而死,就应该……” 她看着君尚卿伤心欲绝的样,不忍再说。 “就应该一剑杀了我是吗?你们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我想死想活,你们从来都不在意!”君尚卿抹掉眼泪,将还未刻好的面容的木偶君子凌拿到了柏清荣面前。“娘亲不想父亲的吗?” 柏清荣似有动容,她接过木偶,轻轻得抚着。
第46章 阿丑 “只要我刻上父亲的面容,将养好的灵魂注入,爹爹便可重生,然后再以柏均至仙,或者品舒、慈鹤之血滋养妄生树,待它结果,你们吃下,便可完全复生!” 柏清荣闻言,震惊地看了君尚卿一眼,随即眸色变得轻柔起来,她双眼布满泪水,张开手臂含笑轻唤君尚卿:“尚卿,过来!” 君尚卿见柏清荣态度软了下来,看到了一丝希望,他面带笑容奔柏清荣过去。“等爹爹也复活了,我们一家三口寻一处世外桃源,然后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可好?” 柏清荣眼含泪水,点了点头,她心疼地将君尚卿拥入怀里。“好,很好!” “那我现在就将爹爹的面容刻上!”他兴奋地脱离柏清荣的怀抱,却感受到后背一痛,木偶的头已穿出了他的心口,大量的血流到了柏清荣的指缝间。 君尚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口血吐到了她身上。 怎么会这样!燕无痕着急到忘了那有个结界,才冲过去,就被震了回来,震得北璟渊也感受到了疼痛,变成麻雀的燕无痕一口血吐出,伤得很重。 “你这般疯魔模样,让你父亲见了,他会伤心的,子凌和我的孩子就算不是什么救世之才,但也应该是个严于律己,不伤人,不害人,以除妖降魔,守护天道为己任,不犯错的仙者!你这般不配做我们的孩子!” 柏清荣推开他,唤来月隐剑,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君尚卿,痛惜道:“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月隐剑瞬间穿过她的心口,大量的血液流出,她直直倒在君尚卿旁边,艰难地伸出颤巍巍的手想去抚摸少年惨白的面容,那手即将触到君尚卿的面容时,少年冷淡地撇开了脸。 三魂六魄瞬间消散,柏清荣也变回了木偶人。 燕无痕看着君尚卿心口的血越流越多,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扇起了翅膀往外飞去,也不再隐藏自己是五彩鸟的身份。 这燕无痕,也没多重情谊啊,见他师尊要死了,就逃了!要是他在,就算做不了什么也会陪着送君尚卿一程,他还想回头看下那濒临死亡的君尚卿,但此刻他不过是燕无痕体内的一缕神识罢了,根本做不了任何的事! 北璟渊想着,燕无痕已经飞到了烂醉的清桦面前,他啄了下清桦的脑袋,就往山洞的方向飞去,清桦见是一只五彩鸟,两眼发光连忙跟上,然后骂骂咧咧地跟着进了山洞,五彩鸟最后没找到,却看到了躺在血泊,尚有一丝清明的君尚卿。 他手中酒壶落地,清醒了大半,才要进去又被结界弹回,清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了这个碍事的结界。 他将君尚卿扶起,边给他喂续命的药,边骂道:“谁伤得你啊!拿个木偶伤人,这不是完全用蛮力捅嘛,疼不疼?” 君尚卿一双死寂的眼突然有了波动,想活过来了一般任泪水直流,他费了些力气埋进了清桦满是酒气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喃楓 “为师就知道很疼,来,喝点酒,一会儿就不疼了!” 君尚卿被清桦喂了些酒,昏睡了起来,清桦平时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为君尚卿治起伤来却是一本正经,他边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偶人,费力地止血,还不忘自言自语:“这么好的酿酒天才可不能死了!” 怪不得后面,清桦醉酒毁掉灵山,他那冷血的师尊竟会那般维护他,替他受刑,护他性命,原来是有这层救命之恩啊! 君尚卿痊愈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灵山,毫不犹豫地毁了那棵妄生树,然后回了清桦殿,清桦觉得死过一次的君尚卿似乎变了,从前君尚卿清冷,与人疏远,现在的君尚卿虽然还是清冷,与人疏远,不过倒是对人礼数周全。 接下来的几年,君尚卿整日待在清桦殿重复着酿酒,修炼,看书这三件事,只是他看的书变成了厚厚的仙规,而后清桦殿以模仿慈鹤仙君闻名。 清桦殿一老一小,老的学慈鹤仙君酗酒,却不如慈鹤半分,小的学慈鹤仙君看仙规,不知能如慈鹤几分!人们提起清桦殿,脑中总会浮现这句打趣的话语。 燕无痕在暗处陪了君尚卿几年,见他恢复如常,便离开了! 北璟渊的神识也从燕无痕的记忆中出来,他面色沉重,未等燕无痕苏醒,便起身离开,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到了碧霄宫的医药署,若他也复活了他的娘亲,他娘亲会杀他吗?北璟渊觉得不会,他娘亲最疼的就是他了!而且他娘亲只是个小女人,并不是像柏清荣那般事事以天下苍生为先,以维护天道秩序为己任的伟大仙人。 “北璟渊!” 熟悉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北璟渊的思绪,他寻声看去,竟然是那个讨人厌的苏辞辛,那人身穿医药署校服,正分着药筐里的草药,看到北璟渊,满脸笑意。 “你怎么样了?我听说尚卿仙君犯了错,被关起来了!他还好吗?”或许北璟渊和君尚卿算的是他在仙界为数不多的老熟人,他眼中的关切并不假。 “师尊不好,我也不好,最近老是头疼,你们医药署哪个医仙医术最高超?” “自然是我师尊了!”苏辞辛自豪道,拉着北璟渊就进了一个药房里。 一老者正捋着胡子,微眯着眼看着一本医书,见有客来,忙抬头看了过去…… 无尽渊谷笼罩在一片黑暗中,除了遍地砂石与像极了鬼哭狼嚎的风声,再无一色彩。因为君尚卿是罪人,又有逃跑前科,按照仙规必须带上沉重的脚镣,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无尽渊谷,幸有知荣轩偷偷塞给他的灵药,否则估计走到了,半条命也没有了吧! 才入黑暗,君尚卿撑不住地躺在砂石上,细小的沙子中混杂着一些还未被风完全磨灭的半大石头,硌得他背后生疼。风沙拂面,他连抬手挡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睛。 突然耳边响起了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君尚卿几乎用了一身修为去帮助燕无痕恢复人形,此刻没了修为护体,他判断不了来人是敌是友,是否有杀意。毕竟无尽渊谷流放了许多犯罪的仙人,这些仙人被魔气吞噬、魔沙侵蚀,久而久之一身修为被耗掉,需要进食才能维持生命。受不了饥饿的仙人大多数选择了跳进无尽渊谷里,命丧魔物之口,少部分仙人变得仙不仙,魔不魔,自相残杀以同伴身体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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