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杭抱着双臂道：“既然无通行之路，说明此处仍是关卡，不会轻易让外人进入。那么估计御剑也是不行吧…”，他说着捡起一颗石子注入灵力，往湖面上一抛。
只听“噔”地一声清脆响声，石子在空中抛出不到两丈，就被一道无形的网截住，瞬间弹了出去。
“看来湖面上不准使用灵力。”萧亦行开口道，“既然不能御剑，那便是考验轻功了。”
只是轻功不同于御剑或者御风诀，如此广阔的湖面之上必得有落脚借力之处，楚杭放眼望去，除了莲叶点点，可谓水如镜面、空无一物。
在莲叶上踏步飞鸿，实属强人所难。但这百花谷不可能只有苏怀一人，那些弟子门生们进进出出必有关窍。
萧亦行略一思忖便有了答案，不待楚杭阻止，他已如浮光掠影一般蹿出，点在一片莲叶之上。纵使他身法轻盈，但柔嫩的根茎还是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重量，陡然一折。萧亦行身形微沉，旋即凭借灵巧的身法立刻腾空起身，再次跃向前方。
楚杭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但他此刻不能干扰萧亦行分心，只得眼睁睁地看着。
第一次落下几乎没能借力，腾空纵跃的距离显然短了许多。萧亦行提着一口气丝毫不敢松懈，第二次下落的触感却结结实实，果然，莲叶之中藏着暗桩。
若能踏在暗桩之上，便可借力渡过湖面。
只是他尚不知暗桩的分布，也还没摸清规律，只能先楚杭一步去探路。
第三步是空的。
萧亦行缩短了点地纵跃的距离，保留了腾空的体力，此刻比起他自己渡过湖面，更重要的是摸索出门道。
第四步，仍然是踏空。
他身影明显一沉，但还是凭借着极佳的身体反应与控制力再次跃起。在旁人看来，他这一招登萍渡水、凭虚临风，简直要鼓掌称绝。
可楚杭眼尖得很，萧亦行方才一刹那，脚尖都快沾到水面了，已然是强弩之末，若下一步还是踩空，后果不堪设想。
这看似清浅的湖面之下，显然不是一汪碧水那么简单。
楚杭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攥紧，神色不由地凝重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第五步，白色的身影微顿，重心下沉后立即稳住了身形。萧亦行长吸一口气，使劲儿一点，向前方急掠而去。
数个起落之后，他终于稳稳站在了湖中心的阁楼前。
楚杭顺着他的步法也瞧明白了。他后退几步，旋即立于空中俯瞰整个湖面，果不其然，湖面是以星盘布局。满湖绽放的莲花共一百四十四朵，以北斗七星布局。
阁楼就是天枢星。北斗七星以天枢星为中枢四季轮转，在这湖面更是细分以二十四节气为时间点演变，莲花代表了除天枢星以外其他六星的运行轨迹。
湖面四周环山，无论从何方踏入，只要依照顺序踏过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星的位置，便可到达阁前。
楚杭卸去内力，走到湖边。他轻提一口气，动如飞星，脚步轻踏过星盘位置，几乎一气呵成，在瞬息间就渡过了湖面。
凤眸中闪过的一丝诧异落入眼中，楚杭故意眨眨眼，“师尊，我这身手练得可还行？”
萧亦行白了他一眼，暗道自己真是瞎操心。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罡风迎面扑来，阁楼的门从里向外，打开了。
门内两侧各立了数名弟子，其中一人上前道：“家师知道有人破了谷中阵法，便让我在此等候，请二位随我来吧。”
萧亦行微微颔首，“有劳。”
阁楼统共九层，但面积并不算大。通常修仙之人都喜好山水灵气之地，并不会把自己囿于阁楼之上，楚杭不禁有些疑惑。
然而到了楼顶之时，那带路之人指尖轻轻一点，眼前立刻出现一片秘境，原来在这楼中竟是别有洞天。
一人一袭青衣，于松下抚琴，脸庞清俊漠然。见有来人，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琴弦，开口道：“百花谷荒僻，甚少有客来访。还不知二位姓名，来此又有何意？”
论资历修为，苏怀都是前辈。萧亦行拱手道：“在下碧云天萧亦行，身边这位是我弟子楚杭。冒昧叨扰，乃是有一不情之请。”
“哦？原来是萧道君。”苏怀抬眸，“道君千里迢迢来此，所谓何事？” ---- 感谢在2023-04-20 16:43:20~2023-04-25 22:3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长大的小院里有一颗 13瓶；庸俗本相 10瓶；三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两个选择
萧亦行开门见山，“在下此行，乃是求医。”
苏怀伸手在萧亦行腕脉上一搭，只觉这脉像跳动不似寻常，再凝神细查，不禁眸色渐沉。“你体内水火灵流冲撞相克，现下用镇灵钉暂封内力，却不是长久之计。若起开钉子，灵力可能失控暴走，可若继续拖延下去，堵塞经脉亦会致命。”
萧亦行淡淡一笑，“谷主所言不错，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苏怀缓缓抽回手，“说实话，我修道百年来，还未见过相克的灵根入元婴之境的先例。其实若你修为尚浅，灵力冲撞也容易压制，只是你已入元婴，灵力浩瀚如海，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我有一点不明，此症结应早已有之，怎会到现在才发作？”
“不瞒谷主，曾经有位故人将他的元神渡给了我，这么多年方才相安无事。而如今那缕元神已经剥离，所以…”
“原来如此”，苏怀轻叹一声，“这可有些难办。”
见他面露为难之色，楚杭心中越发不安，插话道：“不知若将那剥离的元神再次融入，是否可行？”
“元神融合非一日之功，萧道君的情形已是迫在眉睫，拖延不得。况且，元神是修为的根基，一般而言，元神愈强修为愈强，反之亦然。只有修为比他更高之人植入元神，才可能压制住他的灵力。”
楚杭默然。其实这番话，他早已向沈青云问过，此刻不过还抱着一丝希望再试试，可苏怀说得如此明白，已然是断了可能了。
苏怀闭了闭眼，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修行之路，境界越高，越是步步凶险。依我看，眼下萧道君有两条路可选。其一，废去修为，可保性命无虞…”
这句话如同兜头一桶冰水浇下，楚杭登时头脑“嗡”的一声，手骤然紧握成拳。
萧亦行面不改色，问道：“那第二条路是什么？”
“其二”，苏怀的声音减轻渐缓，“我有一法可暂时抑制你体内灵流，但此法亦有风险，且最多维持十年。”
“十年后如何？”楚杭紧张道。
苏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意味深长道：“不知道君可愿与我一赌？”
“赌什么？苏谷主但说无妨。”萧亦行心思敏锐，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若你度不过十年，便是我修行不精。可若你能度过这十年，需得把丹元给我。你可愿意？”
萧亦行平静地听着，凤眸中看不出丝毫波澜。他几乎没有犹豫，起身向苏怀行了一礼，“十年够了。我本是修道之人，自然明白因果缘由不可执念。只是我眼下尚有不得不做之事，还要这修为一用。若苏谷主肯出手相助，我愿立下血契，十年后定当将丹元奉上。”
他神色如常，可楚杭却如五雷轰顶，忍不住道：“师尊…修行之人终其一生只能结丹一次，若没了丹元，你…”
萧亦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想必谷主要抑制我的灵力，也要损耗颇多，我又岂有知恩不报之理。”
苏怀沉声道：“你可要想好。”
楚杭一时间心神剧震，难以接受道：“敢问谷主可还有其他交换条件？”
“我方才说过，此法不过是拖延之计。十年之后，你师尊依然会面临现在同样的问题。到那个时候，若不废去修为一样会性命难保，我取他的丹元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那这十年之内，谷主有何良策？”
苏怀无奈道：“命数使然，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所谓灵根相克，乃是因为势均力敌。我是水灵根属性，若渡一部分修为，便可暂时压制住萧道君体内的火系灵力。”
萧亦行心下了然，“谷主相助之情，萧某感激不尽。我愿以十年为期，将丹元交于谷主，以遂我愿。”
“若你心意已定，此事宜早不宜迟。渡修为倒是不难，只是解开镇灵钉尚需做些准备。”苏怀挥手招来一名弟子，“你带二位去云溪庐住下，我明日巳时自会前去。”
两人跟着那名弟子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条潺潺的溪流旁立着一间石屋。这石屋外设法阵，四面都是光滑的墙壁，内设也很简单，除了桌椅书案外，便是一架寒冰玉床，远远望去通透无比，被淡淡的冰蓝色雾气萦绕着。
寒冰玉床助修行、主疗愈，是极佳的天地灵宝，萧亦行只是静坐了一会儿就觉得一丝丝舒缓清凉之气浸入体内，连日来奔波的疲乏也消退了不少。他歇息片刻后，还是开口唤道：“阿杭，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楚杭从进屋起就一直待在外间，未进内室，闻言神色僵硬地走了进来。
萧亦行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劝慰道：“阿杭，因果循环、世道轮回，皆有定数。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自责？”
楚杭垂着眸子，依旧一言不发。
萧亦行起身抚上了他的肩头，温声道：“于我而言，十年已经足够。为今所愿，唯有找出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之人，了却恩怨，还世间一方净土罢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肩头的触感温热传来，楚杭终于绷不住汹涌的悔意与酸涩，霎时间眼眶通红。萧亦行素来要强，因为灵根相冲的缘故，修行之路较常人更加坎坷，这么多年来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才得如今的修为。
师尊在他眼中一直是高悬明月，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那人修为尽失、跌落凡尘的样子。
可他也明白，萧亦行下定决心的事，任谁也阻止不了。
楚杭轻轻覆上那搭在肩头的手，强忍住眼角的泪意，低声道：“师尊放心，你做的决定，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
翌日巳时，苏怀准时而至，身后的弟子端着一碗汤药。
“此乃镇静安神之用，镇灵钉打入之时并不会有很强烈的痛感，但起开却要难熬许多。这汤药不仅能麻痹感官，也缓解一些你体内灵流的波动。”苏怀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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