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相同的事情薛时野亦没落下。 这每日的汤药其实都有不同,其中掺杂着的珍贵药材各有各的功效。 安连奚尝了一口,依旧是甜滋滋的味道,他又递给薛时野,“快喝吧。” 薛时野眸中含笑,端起药碗,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咽下一大口。 两人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眼里,都觉得夫夫两感情甚笃。 唯有上方的明康帝顿了下,“老三你的伤还没好全吗?” 安连奚他们回京途中遭遇刺杀一事也是传回了京城的,明康帝看到他喝着本该给安连奚的药,先是高兴两个孩子的亲密,而后就是疑惑了,浓眉皱起。 薛时野抬目,“已经差不多了。” 明康帝笑了下,“如此便好,届时秋猎,便由你代朕逐鹿吧。” 中秋之后,便是秋猎。 逐鹿,一般是在秋猎开始前,帝王射杀从笼中窜出的雄鹿,众人饮下鹿血,便意味着秋猎的开始。 而逐鹿,同时也代表着权利的象征。 权利,在这个封建帝国中,即帝位。 古往今来逐鹿者,皆为帝王,亦或者帝王亲封的太子,少有让其他人来的。 此言落下,众臣心念电转。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的是岐王了吗? 薛时野眉头微动。 明康帝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又去同安连奚说话,“奚儿记得以后多进宫来陪陪父皇,老三事忙,顾不上你,你便进宫来。” 安连奚看向御座,明明才到中年,明康帝鬓边竟是早早地长出了华发,眉宇间隐现疲态。 上一次见对方,应该还没有这么……现在的明康帝看起来,比之上次见好像又老了几岁。 他点了下头,“好。” 这两个人,倒像是一家子。 其余皇子皆心思各异。 自古以来,帝王的更替,王朝的更迭,多的是血流成河、浮尸千里的场面。 想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不付出点什么就想轻易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二皇子已废,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但明康帝从始至终都已表态,看起来似乎难以转圜。 皇子们各自埋头,二皇子刚刚被发落,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当这个出头鸟,只徐徐图之。 薛云钦执起身前的酒杯,指尖摩挲着杯沿,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母亲比不过先皇后,连他…… 也要落于薛时野了吗? 想到方才来时听闻的,薛时野在明宇殿和二皇子大打出手。 薛云钦眯起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就…… 再让他疯一次。 不过在此之前,薛云钦用余光往那边看。 人啊,最忌软肋。 何况他们皇室。 薛云钦低头吃菜,无心再欣赏殿中歌舞。 这些歌舞每年虽有变化,但年年都是这些,看得多了,已经提不起在场众人多少兴趣,更何况还有明康帝那一言在前,大家的心神早就乱了。 唯有安连奚,看得津津有味。 连薛时野的酒杯何时放过来都不知道。 安连奚喝了一口,这酒没什么味道,更像是喝水,更没有什么酒气,他只以为是水,仰头又灌了一口。 喝罢,他还扭头对薛时野道:“我不吃这个了,你别给我夹了。”吃完怪渴的。 安连奚不想一直喝水,连歌舞都没心思看了,喝多了还老是想如厕。 薛时野眸底噙着笑,“好。” 安连奚这才转回头,看着看着就品出了不对来。 醉酒的感觉他经历过两回。 虽说已经隔了大半月,但安连奚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 他指着刚才自己喝过的杯子,控诉,“这个是酒。” 薛时野对他点点头,“是酒。” 安连奚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凝视薛时野,被对方坦然的表情弄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一时不知该惊讶于对方竟然知道还是去深思其他。 酒劲来得又快又猛。 薛时野赶在他面上染起绯红时,半拖半抱把人从位置上带起来,安连奚整个人都挂在他臂弯里。 明康帝注意到他们起身的动作,转头,“怎么了这是?” 薛时野:“吃饱了,想先离席。” 明康帝顿了下,刚才他还往底下扫了眼,安连奚分明对这歌舞十分有兴趣。 怎么这就吃饱要走了。 “去吧去吧,今日不若就歇在宫中?”明康帝象征着地问了一句,本以为会被拒绝。 只见薛时野沉吟了一秒,“好。” 明康帝诧异,接着就看到薛时野抱起他的小王妃就离开了宴席。 不仅要让岐王代为逐鹿,还让其留宿宫中,这隆宠简直绝无仅有。 以往不是没见过明康帝让薛时野留宿宫内,但哪次不是被拒绝。 怕是也只有岐王有这待遇了。 众臣啧啧。 明康帝还在想,他家三子何时转了性子,想来是担心他那小王妃舟车劳顿,不愿再让他赶路了吧。 至于真正原因,只有薛时野知道了。 他抱着又一次酒醉的安连奚往寝宫走去,这里是他成年前住的地方,日日都有宫人打散,干净得很。 一路上,安连奚都异常安静。 薛时野时不时垂眸看一眼。 安连奚没说话,只是在看他。 薛时野心头微动。 刚才他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把酒放了过去,一边想对方喝下,一边又在想对方喝下后的反应。 可能是今天把人给吓住了。 薛时野想让他放松一点,他先是让人准备了醒酒汤送上来,趁人还有些意识,喂他喝了下去。 “薛时野……” 安连奚喝了,还在喊他。 薛时野道:“我在。” “你还没告诉我。” 薛时野没想到这次喝醉后的安连奚思绪竟还这般敏捷,居然还记得之前他承诺过的话。 薛时野循循善诱,“小乖想知道?” 安连奚坐在榻上,看着他点点头,乖得不得了。 薛时野和他对坐着,也看着他,“我现在若说了,你明日记得住吗?” 安连奚喝了酒,脸慢慢红起来,思维能力还在,但很是缓慢。 好半天他才说道:“我能。” 薛时野笑了。 这小醉鬼。 能就怪了。 前两次有哪次记住的。 不说第一次,第2回 就让薛时野吃了不少苦头。 安连奚还在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真的能。” 薛时野缓声道:“那若是忘了怎么办?” 安连奚也问:“怎么办?” 薛时野又是一声低笑。 安连奚:“怎么办怎么办!” 似乎在让薛时野想。 薛时野被他看得心头微/热,道:“若忘了,我就再说一遍吧。” 嗓音里透着几分无奈。 却又格外宠溺。 安连奚眸光微亮,在烛火的摇曳下,似是闪着光。 薛时野把人捞过来,“想知道我与父皇为何关系如此僵硬吗?” 这一次,他终于叫出了‘父皇’两个字。 但声音里不含一丝情绪,甚至隐约有些漠视在里面。 安连奚:“嗯。” 声音渐弱了下去,不知是困了还是酒劲上来了。 薛时野说:“他害死了母后。” 一句话说得又轻又缓,不疾不徐,好像藏在了心底许久,经过反复的挣扎诉说而出。 即使安连奚现在头脑不是很清楚,可心底却在泛着疼。 好疼啊。 薛时野:“还害死了外祖。” 他的诉说仍在继续。 “害死了舅舅。” “害死了舅母。” 害死了好多人。 薛时野眸中悄然凝聚起血丝,恨意几乎铺天盖地,他还记得怀里的人害怕,即便喝了酒也不一定记得今日发生的事,也依旧反应性地闭上了眼睛。 心底的戾气被死死压着。 当年的那一幕仿佛又重现了。 薛时野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母后死了…… 外祖父死了…… 舅舅、舅母死了…… 沈玦……成了孤儿。 就在这时,脸颊忽然二人捧了起来。 薛时野一怔,睁开眼看去。 安连奚正努力张着有些困顿的眼,定定望着他,“薛时野。” 薛时野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了面前的人。 片刻后,他才想起应声,“嗯。” 安连奚好似真的最糊涂了,一时又唤了他名字一声,“薛时野。” 薛时野:“嗯。” 安连奚跪坐着靠在他身前,薛时野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彼此。 忽然间。 额前落下一道轻吻。 “薛时野。” 薛时野还在愣怔,没有回音。 那杯酒好像是被他喝掉了,那种酒后的混沌感开始在薛时野脑海中蔓延,及至占据了他整个思维,他反应变得比真正喝醉后还要缓慢。 没听到回答的安连奚又喊了一声,“薛时野。” 薛时野缓过神,撩起眼帘。 安连奚那双格外黑亮的澄澈眼瞳便映入他的眸中,正在专注而又珍视地望着他。 “以后,我陪你。” 一字一句,迟钝又认真。 还在末尾补充了一句,给这句话加上了限定的期限。 “永远。” 薛时野猛然把人抱紧。 许久的沉默过后,是安连奚的声音再度打破这片寂静,“薛时野。” 薛时野回得很快,“我在。” 安连奚说:“我好困啊。” 话题一下子跳转,方才沉重而温情的气氛瞬间被淹没。他还记得自己喝醉了,“我又喝酒了。” 薛时野看他,“是喝了。” 安连奚这会意识已经彻底不清了,不忘最后同薛时野说一句,“那我要睡觉了。” 是真的好乖。 不哭不闹。 这种时候了,还会安慰人。 这样好的小乖,怎能叫薛时野能够放手。 怕是…… 永远也不会了。 “不能睡。”薛时野倏然说了一句。 安连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还是撑着精神,嗓音迟缓道:“为、什、么?” 薛时野注视他良久。 最终,他捧着安连奚的脸。 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能睡。 还不能睡。 早从之前在暖阁时,薛时野就想这么做了,但还顾忌着之后要前往宴会,因而放过了对方。 但是现在…… 薛时野笑了声,他回答道。 “因为我要亲小乖。”
第36章 头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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