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能怎样呢?即使已经是大楚实际上的掌权者,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此时的上风不过是一时的,小皇帝还在,所有人都有希望,就会容忍他。 若是小皇帝真的不在了,那么其他人就真的无法压制了,他将被群起而攻之,因为没有大义,任何人只要扯了旗子就能打他。 所以,小皇帝不能有事。 再加上楚煜现在这个样子……他只能咽下哽在喉咙不上不下的情绪,平和的对方洄道:“放开皇上,你们方家真的要造反吗?” 方洄紧张的心情缓缓松释,他知道,摄政王既然准备谈判,那么就意味着妥协,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还是六叔他们,都暂时安全了。 所以他略带讥诮的回了一句,“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 不是他们捏造了方家造反的证据强行将他抓进天牢,试图通过他来掌控他的父亲进一步掌控镇北军吗? 现在,他不过是坐实了他们给予的罪名罢了,何必装的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样呢? 方洄冷笑,摄政王闻言皱了下眉,没有反驳,这种情况下争这种口舌之利实在是没有必要,更何况小皇帝还在方洄的手里,所以他直截了当的问道:“放了皇帝,说出你的条件。” 方洄看了眼来救他的六叔,独自支撑方府许久,他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所以此时的他直接决定道:“出城的马车,不要跟着,也不要试图埋伏弓箭手,不然先死的一定是我手里的这个。” 摄政王皱眉,“我怎么确定,你出了城之后,不会威胁皇帝的安全?” 方洄冷漠的看着他,“你只能相信我。” 摄政王看了眼正瘪着嘴一副吓坏了没出息模样的小皇帝,唯一的进步是没哭出声来,不算丢人到彻底,深吸一口气道:“不,你以镇北军起誓。” 方洄虽说比他老子心眼要活一些,但是到底是方家人,镇北军的誓言对他来说还是有束缚的。 方洄愣了一下,抿了抿唇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皇帝,他当然不会伤害他,因为还有些事需要弄清楚,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发誓道:“我以镇北军名义发誓,如果此行没有受到伤害,出城期间绝不会伤害小皇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摄政王见状摆了摆手,所有的侍卫顿时分离两边,方洄一手掐着楚煜的脖颈,一边向外走,每一步都很稳,也很戒备,直到走出人群,到了六叔他们身边,身形才略微松了松。 而镇北军的人看着方洄身上的伤痕也极为心痛,“长明,你受苦了。” 方洄摇了摇头,“我没事,六叔,走。” 简短意赅,其他人也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多耽误一分就更危险一分,所以也都毫不犹豫,手脚快速的向外走去。 天牢门口,摄政王也直接贡献出了自己的马车,直言道:“我会吩咐沿途士兵不和你们动手的,希望你们也遵守自己的承诺。” 方洄点头,“只要你不毁诺,我一定会遵守。” 于是楚煜就这样跟着方洄上了马车,当车帘放下,驶出天牢范围的那一刻,楚煜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 只要出城,应该就安全了。 而就在此时,方洄放在楚煜脖颈上的炙热的手,却忽然垂了下来。 楚煜一惊,低头,正看到方洄有些发红的脸颊,这一路折腾,原本结痂的伤口早已经裂开,将刚披的衣服都染得一片血红。 只有眼睛依旧明亮。 现在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他,“楚煜,我就叫你楚煜了,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楚煜一怔,“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晕倒?” 若说之前的所有事都可以用幻觉或者巧合来解释的话,比如进天牢时安心的眼神和凌乱的衣衫,那么楚煜晕倒将逃跑的契机送到他的手里,已经让方洄无法认定这是个巧合了。 楚煜抿唇,我故意的,但是我能说吗?当然不能,所以楚煜非常肯定的说道:“吐的一口气没喘上来,不小心晕倒了。”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回答,方洄没有动摇,“那梅花烙呢?不过八斤的刑具,你真的拿不动吗?” 楚煜:“……对,我拿不动。”我就是个弱鸡,求求你别再寻根究底了。 方洄深吸一口气,“那鞭子打不准,把捆着我的麻绳抽断也是巧合吗?” 楚煜瞪大眼睛,一脸震惊,“我就说你明明被绑着怎么还能抓住我,原来是麻绳松了。” 方洄定定的看着楚煜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仿佛真的如此想一般。 但是方洄却突兀的笑了,他看着楚煜,“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的。” “所以你把我赶出宫,又把我送进天牢,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好像对你有些误解。” 楚煜:“???”方洄在说什么,你在误解什么? 不,没有误解啊! 看着楚煜一脸的疑惑,方洄的神色却突然转为轻松,他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的光芒却亮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楚煜,你留在这里,等我。” 楚煜再次满脸的黑人问号,只是还不待他问出口,就听到面前的方洄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说着,就将楚煜带下马车,放到了路边——这里还没到对方洄而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却提前放了楚煜下车。 随后再次跳上马车,随风而去,晃动的车轮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独留楚煜一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等!等等!接班人你等等啊!我的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再走啊! 什么不辜负我?你要做什么? 楚煜遥望马车,无语凝噎。
第6章 楚煜承认,他是有关心的成分,所以在知道摄政王进天牢提审方洄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整理好就匆匆的也去了那里,所以在发现狱卒要增重刑罚的时候主动担起了行刑的重任,最后更在营救方洄的人与摄政王碰到一起的时候,直接用自己给方洄创造了一个安全的逃生机会——但是这只是因为,方洄是他的接班人,是在他之后新朝命定的真龙天子啊! 如果换一个人是真龙天子,遇到了危险,楚煜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务必不伤害其一分一毫的。 所以方洄到底想到了什么,他要做什么,要他等什么,最后又要不辜负什么啊?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楚煜整个人都不好了,以至于被摄政王的人找到的时候还因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显得呆呆的。 看着楚煜连求饶害怕似乎都不会了的呆愣模样,摄政王心里罕见的升起了一丝莫名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怜惜,该死的方洄,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而已,为什么要为难他? 虽然是他刻意制造了两者的矛盾,让小皇帝没有兵权依附,但是真的看到方洄伤害了小皇帝,摄政王心里又有些不得劲。 所以在将小皇帝送回宫中休息后,摄政王就匆匆的下了海捕文书,文中痛斥了镇北军方家意图谋反,甚至挟持皇帝劫狱天牢的恶行,无论是谁,只要见之都可以致其于死地,而至于方洄的父亲方琼——摄政王勒令其卸甲归京,以陈其罪。 不管方家听不听,总归命令是下达下去了,如果听了,那自然皆大欢喜,他可以收拢兵权,自此再无掣肘,若是不听,那也无妨,镇北军从此将再也不是大楚的守护神,而是狼子野心的叛逆。 这波怎么都不会亏,摄政王早已经算计的明明白白,唯一的变数就是小皇帝——如果不是小皇帝横插一脚,放走了方洄,他此时手中应当有更多的筹码,不至于如此被动。 摄政王心里想责怪小皇帝,只是还不等他细数小皇帝的愚蠢和罪行,好掩埋之前内心升起的不合时宜的感觉的时候,却突然听闻,小皇帝发了高烧。 事实上,楚煜前脚刚回宫,下一秒就直接倒下了。 之前着急方洄的安危,他连披风都没有穿,就急匆匆的赶去了天牢,而后又为方洄紧张筹谋,行刑受累,最后更是直接被挟持出了城,后遗落在路边——秋季的夜里本就寒凉,小皇帝的身体又着实差劲,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不病才怪呢。 只是就连楚煜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病,居然就是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高烧不退,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好几次楚煜都感觉自己要脱离这个身体了,但是因为莫名的因果关系,没能成功,摄政王在下狱了一批太医后也没有办法,只能掩盖住小皇帝一病不起的事实,试图寻找破局的方法。 好在小皇帝不上朝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有摄政王在,小皇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个吉祥物的作用,再加上他贪玩,群臣早已经习惯了小皇帝旷早朝的行为,对此也没什么疑惑。 而就在摄政王在找一个小皇帝的替身和再扶持一个傀儡两个选择中反复横跳的时候,被太医断定可能活不成了的楚煜,终于醒来了。 楚煜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渴,整整三天食水未进,即使是铁人也打不住,更何况楚煜本就身体不好,若不是参汤续命,此时的楚煜估计早就无了。 只是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嗓子太过干燥。 而就在楚煜着急的时候,唇边却忽然出现了点点湿润,楚煜轻轻的扭了扭头,正看到枯黄着脸带着黑眼圈的明喜,眼眶红红的拿着汤匙喂他。 “皇上你终于醒了……”明喜语带哽咽。 楚煜虚弱的笑了笑,安慰明喜,可是明喜见到这笑反而更伤心了,“皇上,谁都没有您重要。” 除了明喜,没人知道楚煜这一场病究竟是为了什么,若不是为了方洄,皇上明明可以好好的,有他看顾,根本不会这样严重。 楚煜当然知道明喜的意思,但是他现在说不了话,也只能虚软的笑着安抚一下,这样的病,他大概也就生这么一次了,明喜实在是不必担心。 方洄已经回归北塞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很快就收拢住父亲的势力,并且带着镇北军起义,随后一路横扫,仅仅花费三年时间就打到京都,杀死摄政王,逼小皇帝退位。 而在方洄回到京都之前,楚煜只需要用种种荒唐的行为告诉天下所有人,楚煜是个荒淫无道、暴虐无德的草包,如果他继续当皇帝,所有人都会死,这样等到起义军进入京都、小皇帝死后,才不会有任何人为他不平,方洄也能安稳顺利的接管整个天下。 只是接下来嘛……楚煜思考了下,方洄出塞之后小皇帝又有什么操作来着? 而还不等楚煜想起来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清醒的消息就传到了摄政王的耳中,当知道楚煜终于退烧活过来后,饶是摄政王喜怒不形于色,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高兴。
6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