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的手中没了兵权,但是以皇上的信任,他也仍然会是镇北军的将军。 楚煜握了握龙椅的扶手,“不要相信我,人心易变,而且,万一我没有了,那么你……” 只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洄打断,“皇上万不可如此说,我会以自己的生命,护你周全,皇上定可以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煜深吸一口气:“……”这还怎么接? 方洄单膝跪地,“还请皇上接虎符。” 整个大殿静悄悄,只有楚煜看着方洄和他手中的虎符,注视了许久,楚煜还是没有接,只是道:“等晚上庆功宴吧,方将军。” 现在,为今之计也只能拖延了,楚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方洄看着龙椅上的君主,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是默默的站起来,回了一句,“臣遵命。” 也许,皇上并不是拖延,只是为了在摄政王以及其他党派面前,告诉大家,自己得了军权。 方洄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内心却还是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但是楚煜内心却没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在急速思索着,怎样才能在晚上的庆功宴到来之前,让方洄重新回到自己的轨道上,至少不要信任他,最好可以一怒暴起,直接杀了他这个狗皇帝那种。 而怎样才是对一个将军最大的羞辱呢? 楚煜想着想着,忽的想到了一个办法。 —— 是夜,大楚宫廷。 丝竹靡靡之声响彻耳畔,乐坊的女子舞姿缥缈,大臣们觥筹交错,宴饮作乐,就连摄政王和国师,都因为这难得的胜利而感到高兴。 国师高兴是因为,还没等到与摄政王的交易成功,谢家就已经因为犯上做乱,被镇北军剿灭了,听说谢家全家都被押解入京了,只是不知道会判个什么罪名。 但无论什么罪名,谢家这样偌大的一个世家,烟消云散已经成了事实——即使不死,以后最多只能做个平头百姓,再宽容一些,也最多不过是出几个读书人,再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一手遮天了。 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呢? 对于谢戾来说,没有了,自从在大火中死里逃生的那一刻,他此生的意义就已经只为了复仇而活,而现在仇算是报了——谢家家主早在谢家覆灭的时候就已经自杀,他再也没有遗憾了。 而大仇得报之后——他的目光看向高座之上的小皇帝,他或许可以给自己的人生,找寻一些其他的意义。 毕竟,或许他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如小皇帝这般好的人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倒也不错。 失去让他学会了珍惜,从前他没能在奶娘还在的时候更好的待她,但是现在,没有什么比珍惜这份感情更重要的事,他想让这个少年,岁岁月月,年年无忧,他想守护他,直到自己的生命老去。 至于和摄政王的合作——两者本就是交易,如今交易部分既然已经完成,那么他自然从此自由,再也没有掣肘。 或许他可以与摄政王交流一些其他的事,但是若是摄政王再有伤害小皇帝的想法,他将不会再容情。 谢戾这样想着,看着摄政王的目光冰冷了少许。 摄政王没在意国师的目光,就算看到了其实也不会放在心里,他此时此刻也在看着小皇帝。 方洄即将交出兵权的事情他自然知晓了,自然也知晓,如果小皇帝真的拿到了这三十万的军权,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扪心自问,他从前对小皇帝算不上好,他无视他,不给他作为皇帝的尊严和权利,他限制他,使他畏惧,让他活的更像个傀儡而不是一个君主——若是从前的他,小皇帝既然已经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他自然不会留这个后患活在世上,即使留着,也要确保这个长在他眼皮底下的小树苗不会反噬他,这才是一个权谋者应该有的姿态。 他从前也确实如此,他从未给过小皇帝一星半点的机会,他始终保持着自己处在上位,对小皇帝的一切了如指掌又漫不经心,他只是保证小皇帝活着,且不给他增添麻烦而已,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了。 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小皇帝第一次拉住他的衣角的时候,是在小皇帝害怕的时候,是在小皇帝高烧不退的时候,是他看着那张稚嫩荏弱的脸庞的时候,是他得知小皇帝不驯服的时候,是他知晓小皇帝身体不好容易早夭的时候,还是在发现,治国之才,自己居然不如那个小皇帝的时候呢? 具体的什么时候,摄政王已经发现不了了。 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坐那个位置的意愿,似乎越来越低了。 他渐渐开始觉得,好好教导小皇帝几年,再将这个国家,交给这个小皇帝领导也不错,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稚嫩,却心有韬略,目光长远的人,是远比自己更适合坐那个位置的人。 只是,或许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因为小皇帝就要得到军权了。 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做法。 他应该买通宫人,将御酒变成毒酒,至小皇帝于死地,再寻个机会,将方洄也一并杀死,那么虎符在他的手上,他将是三十万大军的主人——即使这三十万大军不全听话也没关系,在这群雄割据混乱不堪的时代,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总能保自己一个安稳,至少活的能更久一些,登临大宝也未尝不可。 这才是最符合一个野心家的做法,也是原本的他最应该做的做法。 他似乎没有理由不去这样做,毕竟,若是小皇帝得到了三十万大军,那么接下来自己的下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会好——谁都知道他摄政王是个怎样的人,任何一个大臣都曾经亲眼目睹过小皇帝在他的面前是如何唯唯诺诺。 没有一个君主可以忍受这些,死亡将是他唯一的归途。 可是,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了,都已经此时此刻,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的时候,他仍然不愿意下令,更不愿意伤害那个小皇帝呢? 摄政王沉默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自己不合时宜的心软,终究会害死自己,那就最后多喝几杯酒吧。 或许,只有这样,死亡的时候,痛才不会那么清晰。 摄政王默默饮酒,而高台上的楚煜,却深吸一口气,看着旁边的明喜,“准备好了吗?” 是的,在方洄班师回京之后,楚煜也将明喜招了回来,明喜原本就在跟随着镇北军大军四处奔波,此时也一并回京,召进宫来,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而召明喜回来,当然不止是因为想念,或者想知道方洄的情报——也更因为,楚煜暂时无人可用。 虽说即将收服兵权,但是楚煜清楚的知道,宫内的人大多数并不是忠于他的,或者忠于世家,或者忠于摄政王,甚至还有一些忠于国师,但是忠于他的寥寥无几。 而偏偏,他之前想到的办法却需要绝对的隐秘,不能让外人知晓——明喜既然在京城,自然要找明喜来帮助他。 反正方洄已经看透了他与明喜的关系,即使此时猜测落实了又怎样呢——在那件事做了之后,即使方洄之前有再多的滤镜,也都将破碎,与他反目成仇。 所以在想好办法之后,楚煜就将明喜从宫外召回了宫内,当看到瘦了一圈的明喜的时候,楚煜即使已经有所预料,也心酸道:“辛苦你了,明喜。” 明喜见到楚煜也是心喜,本想说皇帝瘦了,但是看着楚煜胖了一圈的脸,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回了一句,“不辛苦,皇上才辛苦。” 这句话却也不假,即使明喜在北塞和镇北军合作,却也知道皇上在宫中将是怎样的步步为营,国师不怀好意,摄政王蛇蝎心肠,世家在外想逼,军权早已经脱离了皇帝的掌控——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皇上怎么可能不辛苦呢?即使从前有他,皇上依然要过的小心翼翼,要依靠演戏压抑自己的本性才能过的安稳,他走之后,皇上只能比他在的时候过的更小心,甚至更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明喜只觉得皇上实在是太苦了,好在,“方小将军已经回头是岸,皇上马上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楚煜:“……”明喜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还好,楚煜还有之前在明喜面前立的人设,他此时此刻简直太庆幸自己之前找的借口了,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合适呢? 所以他对明喜忧郁道,“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 明喜闻言一惊,虽然早就知道了皇上对方小将军的感情,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节点,“大楚已经无事,只待慢慢恢复便可以四海升平,皇上自然可以与方小将军成为眷属。” 虽然不知道方小将军是怎么想的,但是皇上饱受相思之苦,他自然是要支持的,只是时间要延后。 “可是,如果我已经忍不了了,现在就想要和他在一起呢?” 楚煜冲动道,活脱脱一个为情所困不顾后果的大情种。 明喜为难,如果作为臣子,他自然是要劝诫皇上的,不可美色误国,现在方洄正在交出虎符的关键时刻,只等军权到手之后,三十万大军归心之后,皇上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只需现在稍加忍耐。 但是明喜是个太监,还是一个认了主,以皇上的命令为一切的太监,所以他只是垂头道,“皇上想怎么做?” 不管怎样做如何做,只要需要他,他都可以为皇上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见明喜没有反对,楚煜嗫喏了一会儿,还是将羞耻的几乎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明喜,你知晓哪里有那种令人身体酥软,飘飘欲仙的药吗?今夜晚宴,长明必定会前来敬酒,到时候……” 明喜:“……???” 明喜简直太疑惑了,他以为皇上想到的办法会是囚禁、或者直接封个皇后,让方小将军直接变成君王的皇后之类的,到时候即使方小将军坚决反对,但是木已成舟,名誉受损,方小将军不认也得认了。 但是现在……他将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万万没想到,皇上先图的居然不是两人在一起的名声,而是先图身子? 难道是情不自禁,情难自已? 不过作为一个太监,他能怎样呢?即使心情复杂,但是为了皇上,明喜还是去安排了。 为君分忧是他的本分嘛,虽然君主有点荒唐…… 而现在,皇上问他的,就是这件事了。 或许原本的明喜对此还会有点慌乱,毕竟无论是去太医院配这种药还是找寻其他办法,对于一个深宫之内的小太监来说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即使银钱开道,却也难保被人知晓。 但是现在,明喜已经不是原本的明喜了,经过历练的他,已经能很好的完成皇上的任务,至少想要找第一个季节的药这种,对于明喜来说还是很简单的,经商这么久,他的人脉早已经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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