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有兄弟吗?”大麦克突然问,“或者至少能问问她,谁把她的口袋扯走了吧?” 口袋布当然是缝在衣服上的,现在不在了,问问主人是应该的。 “她是有兄弟,但是汤姆只有八岁。” “但我们的嫌疑人就是孩子。” 奥尔原本印象里的帮派头子,可能是那种有底线的教父、大哥,或者是无恶不作的大佬、BOSS。他没想到还有比尔这种的,看起来凶神恶煞,但实际上他现在的表现算是心软吗?甚至奥尔觉得自己的心比他还要硬一些。 最终比尔点了点头:“我叫丹尼过来。” “非常感谢。” 比尔摇摇头,他才是该感谢的那个。 奥尔正想说可以报警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您最好再把刚才那位照顾小科尔的安娜夫人叫回来。” “您又有什么发现吗?”比尔立刻看向了奥尔,大麦克脸上也露出了好奇。 “凶手第一次拿走了棒棒糖,第二次他想拿鞋的,但大概是意识到鞋子太显眼了,或者不合脚,他又放弃了。但是……或许他还会在科尔身上拿走别的什么。” 连环杀手会拿走战利品——电视上说的,不一定准,而且那是成年人。但凶手的表现确实像是带走战利品。 又被叫回来的安娜听说要让她干什么后,立刻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尸体身边。撩开制服时,她愣了一下。她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看过的,但显然刚才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安娜流出了眼泪,她双手放在胸前祈祷了两句,开始翻找起小科尔身上的遗物。她找得很仔细,身上找完,又去查找被扔在一边的裤子,还有两双鞋。 “他的……袜子没了。”安娜不太确定。 “袜子?”比尔疑惑。 被帮派头子看着,安娜吓得一激灵:“我再找找。”可再次寻找的结果,还是相同的,这次她更确定了,“科尔的袜子没了。” “是不是丢在这附近了。”比尔命令手下们四处找找,他有些无法相信,母亲的糖和科尔的臭袜子竟然在凶手那有着同等的地位。 这可以理解,毕竟糖是珍贵的奢侈品,宝石和垃圾怎么可能被相提并论呢? “对于凶手来说,他只是获得一件纪念品而已,对他有价值才是有价值。科尔的袜子有什么特点?”奥尔问安娜。 面对这样滑稽的问题,安娜甚至不那么恐惧了,她想了想,还真的回答出了奥尔的这个问题:“有,他的袜子很好。没有补丁,是白袜子,棉线白袜。还有,他的袜子很合脚,是孩子的袜子。 长沟街的孩子们大多不穿袜子,成年人都很少有穿袜子的。所以孩子们如果穿袜子,那就是用大人的袜子改的。” 大概是怕这些大男人们不懂,安娜还特意加了解释。 弯钩帮的汉子们看看彼此的脸,又看看彼此的脚,他们倒是都有一双皮鞋穿,可确实很多人没有袜子。 予T溪T笃T伽T “那袜子对他来说就是珍贵的,因为他没有。”奥尔看着比尔说。 比尔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我能力内可以做的,已经都做完了,请报警吧。”奥尔现在真的是再也想不出别的了。 “当然。” 比尔去吩咐人,奥尔和大麦克对着那具红色制服覆盖下的小小尸体短暂的默哀了三十秒。如果这个世界有天堂的话,现在他一定在和温柔的天使玩耍。 去叫人的手下离开了,没多久又匆匆回来了,并且脸色难看。 这个手下正凑在比尔耳边说话时,一个眼熟的人来了。来人衣着体面,穿着深棕色的外套和同色的长裤,皮鞋光亮得能够反光,头发干净整洁,脸上有着修剪精致的八字胡——毒蛇!安东尼·克顿! 奥尔想起来了,大麦克带他参观警局时,这家伙就在其中一间囚室里。不过大麦克的态度和他的外号都让奥尔认为该离这个人越远越好,鱼尾区也不是克顿铁锤帮的势力范围,再加上奥尔脑子里的闲事太多,完全忘了问这个人当时为什么被关进去了。 他看见奥尔和大麦克就立刻笑了起来:“您好,比德尔先生。还有您,蒙代尔先生,真高兴看见您已经成为一位正式的巡警了。当然,以您的才干,您的未来必定不止于此。” 这家伙依然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笑容真诚热情,眼神让人信任。
第33章 当安东尼看向比尔时,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比尔,我听说了谢尔娜阿姨的事情,我很遗憾……” 安东尼向比尔伸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还拍了拍比尔的背脊。 “谢谢,我的兄弟。”比尔也回抱住安东尼,同样充满感激的拍打他的背脊。 “我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但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当两人分开,安东尼的表情又变了,他把头歪向一边,看着被制服覆盖的幼小尸体,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滚,他捏了捏鼻梁,将眼泪逼了回去,“你答应过的,答应过照顾好他的,他才七岁……啊,请原谅我,我不是在指责你,但是、但是那是我的小弟弟,他刚出生的时候我亲手抱过他,他在我怀里哭泣,甚至尿在我的手臂上。 曾经的一切好像还在眼前,他那么健康,那么活泼,那么年幼…… 他是我的弟弟,但却又像是我的儿子。 比尔,是我亲自把他带来长沟街的。我称呼你为兄弟,因为我已经将你视为我的兄弟,我以为这样以来,你也会视我与我的兄弟为兄弟。而兄弟应该保护兄弟的,尤其是年长的哥哥应该保护弟弟。” 他没有看向比尔,而是注视着小科尔的尸体,他的语速不快,但声音清楚响亮。 当说完这些,他低下头,开始为那个孩子默哀。 而面对这样的质问,比尔和他身后的弯钩帮手下都变得脸色苍白。 奥尔和大麦克也感觉到了不适,那些词句,对于稍微有良心的人来说,就如一把把匕首,刺进了心窝。 “你要怎么把我的小弟弟还给我,比尔·布特里。” 比尔猛的抬起头:“别伤害戴安娜。” 安东尼的眼神更加忧伤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质疑克顿家。科尔是我们的小弟弟,难道戴安娜就不是我们的小妹妹吗?你觉得我们在失去了一个幼子后,就会因为仇恨变成瞎子,而伤害另外一个幼子吗?” 这问住比尔了,他张口结舌,最后也只能低下头道歉:“不……是我冲动又愚蠢了。” “做出这些事的人得付出代价,你能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吗,比尔?” “我能。” “多久?” “一个礼拜。” “不,那太久了。一天。” “这不可能!” “已经有两条人命了,两条我们都爱着的人命。”安东尼眨了眨眼,泪水直接流了下来,“再过去一个礼拜,那还会有多少我们爱着的人会丧命?” 比尔的手下甚至有人不自觉的在点头。 “一天,如果你没能找到凶手,那我们会来帮你。请别露出防备的眼神,我们是来帮你的比尔,我们不想再看到更多悲伤的事情发生了。”用手指擦去眼泪,安东尼直接转身了。 他甚至没忘对大麦克和奥尔礼貌的微笑道别——那种强忍痛苦的笑。 比起比尔,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完美的苦主。 “您不去看一眼小科尔吗,在你诉说了你有多爱他之后,就这么离开了?”比尔问。 奥尔看向比尔,很显然这位弯钩帮的老大反击了。 他也必须反击,看看他手下们的眼神吧。 他们看着安东尼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歉意,有些人甚至对比尔露出了不满。 诺顿帝国本来就有民间自行复仇的传统,尤其推崇决斗复仇,每隔几天报纸上都有类似的新闻。 法律上决斗是违法的,但从平民到贵族决斗依然层出不穷,而且只要能证明决斗的“正当性”,那事后付出一笔钱,就能免罪。甚至如果有超过两百人以上为决斗者签名请愿,不需要支付免罪钱,也可以获得无罪判决。 应该说人们对于血亲复仇是很推崇的。 这些在码头上卖苦力的汉子们,更是性格粗鲁又直接,一言不合就会抡着拳头开打,为亲人复仇更是理所应当的。 奥尔虽然没在长沟街看见过他们的尸体,但在码头区那边执勤的,经常给他们收尸。不过小小的码头搬运工决斗而死,当然是不会上报纸的。 安东尼伤心又直爽,很符合码头工人们的喜好。到是比尔的反应,会被视为懦弱。 可以说安东尼凭借一条舌头,在几分钟内,不但拉住了这些弯钩帮主力的心,还严重打压了比尔的威望。他们倒是不一定会背叛,可一旦帮战开始,在战斗中只要有稍微的手软,那死的就不会是敌人。更何况,弯钩帮本来就是弱势的一方。 比尔的质问并没有让安东尼惊慌,他失望的看着比尔:“你竟然会如此的质问我?怎么?你以为我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戏?这种怀疑真让我作呕,比尔·布特里。但很遗憾,我并不是要离开,我只是在等一个应该就快到了的人,希望和他一起看小科尔一眼。哦,他来了。” 真的有人来了,来人身穿白袍,戴着一条有金色流苏的黄色围领,这是光明教神父的标志性装扮。 神父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以奥尔的眼光,不过他看年龄一向不准),没有留胡须,戴着黑框眼镜,是个斯文人。 “谢谢你这么快赶来,罗德里,我的朋友。不,现在你是神父。” “是的,我现在是代主放牧的神父。”罗德里神父在胸口画了个圆。 ——作为一个正职神父他已经抛弃了世俗的家庭,所以没有姓氏,只有名。不过那些高位神父们,比如主教、大主教、红衣主教,私下里也依然会有某某家族的自称,所以他们也不是抛弃得那么干脆。 无论之前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一脸肃穆,看着神父和安东尼走到了小科尔的身边。 “可怜的羔羊。”罗德里跪在幼小的尸体旁边,掀开红色的制服后,发出痛苦的叹息,“愿你回归神的身边,在光明中获得快乐与安宁。光明永灿。”他开始低声唱诵一段光明祝词,内容是小羊羔在神的光明花园里嬉戏。 在场的人们都低下头,闭着眼睛在神父的唱诵声中,为这个早逝的孩子再次默哀。 祈祷结束,神父看样子也并不想多留,站起来就要离开。 “我也要走了,一天后见。”而安东尼跟在了神父身后。 “克顿先生,弯钩帮的人了解长沟街的每一条小巷,每一栋建筑,还有建筑里的每一个人。一天后,假如凶手没被找到,铁锤帮的人过来‘帮忙’,那么根本不了解本地的铁锤帮们能帮助什么?杀了长沟街的所有男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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