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条紫色的厚呢子长裙,还有小披肩。” “但她被发现时,穿着的是粉色的细亚麻长裙。”奥尔的眼珠动了动,“还有……那些被害人身上,穿着的都是春夏的长裙。” 奥尔昨天晚上检查裙子的时候没意识到,因为诺顿帝国的女性无论春夏秋冬穿的都是裙子,只是裙子的材质,长袖短袖,以及裙子下面衣物的不同而已。 但现在想想,那些裙子的材质都很轻薄,除了裙子之外,衣服里就剩下衬裙与胸衣,这可不是冰天雪地里冬天的装束。 “那关押她们的地方……很保暖?” “或者,她们在天气变得寒冷之前,就已经死了。”奥尔脑海里有一道灵光闪过,无奈,他没抓过,“菲利男爵的老宅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发现。”达利安摇了摇头。 他将老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甚至包括密室与地下监牢,菲利男爵也都允许达利安进去了,但除了灰尘和老鼠外,达利安没能在那有任何的发现。 两人的所有线索堆在一起,得到的是一堆碎片。 “这里的猎人们很配合,但是镇长先生看来有些意见。”奥尔开了个玩笑。 但关于这个问题,达利安的回答却很严肃:“因为他们怕菲利男爵放弃这里,没有贵族保护的领地,会落入极其悲惨的境地。就像是过去的白桦镇。” 刚穿过来时,奥尔会不理解这句话,但现在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特权者庇护的平民,得不到自由,只会得到压迫。 “……那菲利男爵会抛弃这里吗?” “不知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这个问题是他们没办法参与的。 “我带你去找男爵?”达利安问,他知道,奥尔不会这么休息的。 “好。”奥尔吐出一口气,对达利安露出笑容。 菲利男爵正在忙着搬进他的镇子上的宅子:“您好,蒙代尔警官。很抱歉我没办法招待您,现在这里一团糟。”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还想问问那天陪伴菲利夫人外出的女仆和马夫。” “当然,他们都跟着过来了。” “那天菲利夫人外出时,穿的也是那条紫裙子?” “是的,先生。” “那被找到时,她穿着的是什么衣服?”即使已经知道了,但奥尔觉得,还是要亲自问一下这些仆人的。 女仆:“呃,不是那条紫色裙子吗?” 马夫:“我不知道,警官先生。” “你们没见过菲利夫人?” “这点我能代替他们回答,蒙代尔警官。柴斯洛特局长发现了尸体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确定那是可怜的波尔特娜。在为她验尸后,直到要下葬的时候,尼瑞神父认出了她——神父曾经到我家登门拜访过。” “……”这可以部分解释,为什么菲利夫人的衣服,在尼瑞神父那了,“你们没有要回菲利夫人的衣服吗?” “这不是一件太体面的事情,我们当时只想尽快取回波尔特娜的遗体,将她安葬。”男爵脸色有些不好看。 男爵继承人的妻子被人绑架后侮辱,找回来后被一个酒鬼医生验尸,还可能被一群乡下警察看过。如果他的儿子没有病死,他也不会去寻找奥尔的帮助。甚至可能给菲利夫人安一个病重而逝的帽子,并且让他的儿子尽快娶妻,抹平一切。 ——自己的儿子很重要,别人的女儿不重要。 奥尔把质问咽了下去,虽然破案也是男爵的希望,但心甘情愿的配合,总归是不同的。 “你是最后看见菲利夫人的人,为什么那天菲利夫人要让你先回去?” “夫人发现了一只纯白色的兔子,她想猎下那只兔子当围脖。” “你们那天狩猎,夫人使用的是什么枪?”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它是双管的长枪。” “这位女士,我得对你说,这种枪打死的兔子,是无法做围脖的。” 猎枪使用两种子弹,一种是鹿弹,一种是独头弹。前者一轰一大片,攻击距离不超过三十米,上次达利安挨打被击中的也是这种子弹。后者是单一目标,攻击距离在六七十米左右。 前者轰在兔子身上一片小孔,后者打在人身上也能打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洞,更不用说是兔子。 显然这位女佣与菲利夫人一起去打猎的时间并不多,或者她根本没怎么注意相关的事情,所以这个谎话很容易拆穿,当然,前提是有人问到。 而奥尔只是例行的尽量详细地提问,没想过能问出什么,可就是问到了。 女佣的脸上流露出惶恐,特别是,当男爵这时候用狠厉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 “说吧。” “夫人……夫人就是……失踪了。” “说清楚点。” “夫、夫人突然想方便一下,我们骑马努力向回赶,但……夫人更想方便了,于是我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我站在路上,牵着两匹马,为夫人遮挡住视线。当我发现夫人不见时,夫人已经不见了。” “你告诉给别人的和夫人分开的地点,并不是夫人失踪的地点。” “……是的。”女仆开始颤抖,这时候男爵的眼睛里反而没有了狠厉,但那种冷漠,更让人胆寒。 “明天,带我们去。这也不能算是一个坏消息,因为那个地方很可能没有被搜查过,也就是说,那里有可能保存了更多的线索。” 男爵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她明天会好好带路的。” 这位女仆大概是担心菲利夫人的失踪怪罪到她的身上吧?但她的行为,不止延误了人们寻找菲利夫人的时间,同时还给所有后来参与搜救的人,指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她也是凶手。不过,奥尔还是让狼人把她带到了镇政府,女仆该受到惩罚,但不该受到私刑的折磨。 从男爵那离开,两人出了镇子——镇外有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是摆放尸体用的。挖掘出的尸体数量很多,并且有极其浓郁的气味,不适合放在镇子里。 “不舒服?”奥尔看向达利安,奥尔已经能够闻到浓烈的气味了。 “没关系,可以应付。” 尸棚周围的树上,落着很多的乌鸦。那些脚上系着红色丝带的,是从索德曼跟着过来的“警”鸦,另外那些……应该是被腐尸味道吸引来的本地乌鸦。 “达利安局长!蒙代尔警官!”一个胖乎乎的蓝衣警察朝着奥尔跑来了,正是柴斯洛特局长,他的鼻子上夹着一个木夹子,这不止让他的脸看起来怪怪的,他的声音也怪怪的,“我本来想明天再去找您们的,然后把这些交给你们的,毕竟,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可不大好。”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个随身的箱子交给了达利安,对奥尔则礼貌地点头致意。 “您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柴斯洛特局长,这是什么?”达利安一边问,一边打开,里边放着的是粉色的毛线袜。
第135章 “十六只毛线袜!”柴斯洛特局长十分得意地说,“我都清洗干净了!哦,有几双袜子放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无法用水清洗,但是我很仔细地清理过,里里外外的。” 奥尔:“……” 达利安:“……” “呃,有、有什么问题吗?” 奥尔在心里默念:不教而诛谓之虐,不戒责成谓之暴。不能打,这是镇警长。 “很感谢您的用心,警长先生,但是,不只是袜子,所有被害人的衣物上,都可能残留着关于凶手的线索,所以,假如您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请尽量让被害人的衣物,还有发现他们的现场,保持原样。” “啊?”局长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冻住了,他搓着手,满脸通红,“好、好的,当然。” “您刚才说,这里有十六只毛线袜?”达利安突然问。 “是的,我可以确定!最初的两位受害人的毛线袜我们没能保存住,但第二年再次出现受害人时,我就知道出事了,所以毛线袜都留了下来。包括菲利夫人的两只。”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忽然压低。 “可现在这里的……是十五只。” 凶手回来拿他的纪念品了。 柴斯洛特的肩膀因为被惊吓瞬间耸了起来,他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像是要发出尖叫,但什么都没能发出来,他的双手像是鸡爪一下握在胸前。 奥尔很怕他突发癫痫,他小学有个同学就这样的。 柴斯洛特抬手塞进嘴巴里,狠狠咬了一下,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可怕了。 “谁!?谁碰过我的盒子?!我说过不能碰的!”他跑回了棚子里,对着所有他的手下咆哮。他还是很明白的,拿走袜子的不会是皇家警察,“这不好玩!” 本地的警察只有两个人——不是停尸棚有两个,是这个镇子一共只有这么多。 两个警察中,那个年纪更小的被柴斯洛特吓住了,脸色煞白地后退。柴斯洛特把他的反应理解成了心虚,两步过去抓住了他的肩膀:“摩恩!是你吗?!是你把袜子拿走了吗?!” “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小警察被摇晃个了两下后哭了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局长。” 年纪更大的警察抓住了柴斯洛特的胳膊:“我们没有碰过,柴斯洛特局长。” 柴斯洛特放开了小警察,但他看向自己两个属下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警察们是没有被审查的。 “别激动,柴斯洛特局长。袜子的丢失,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条很好的线索。”达利安开口劝着柴斯洛特。 “是的,您说的是,达利安局长。”他终于放开了小警察,不过垂头丧气的。 “看来终于有我说话的机会了。”站了有一会的法医终于开口了,“过去的那些尸体大多数都是烂糟糟的,还都经过了尸检——十分粗暴并且手段落后的尸检,可怜的姑娘们,她们都被肢解了。很多伤口很难让我分清,到底是凶手造成的,还是尸检造成的。 我也看过了过去的尸检报告,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姑娘应该都出身良好,她们的牙齿磨损程度不高,骨骼上没有旧伤,并且生长得健壮,头发光鲜亮丽,一些人的指甲上还涂抹着指甲油。 至于那位波尔特娜女士,我倒是有一点点的发现,请跟我过来。” 波尔特娜被单独放在一边,并且她所在的棚子四周还围着布幔,这应该是男爵的人布置的。她躺在临时的尸检台上,身上盖着白被单,她的棺材就在一边的地上。 法医撩开被单,给他们看波尔特娜的左腿,那上面有一道看起来极其不规则的可怕伤口。 “这道伤口被前一位法医缝合过,同样是很糟糕可怕的缝合手段,当时这位女士的腿上简直像是长了一个线圈。我在伤口周围发现了轻微愈合的痕迹,还有炎症,说明伤口是生前伤。而这条伤口的内部,比外边看起来还要深得多。我仔细检查了伤口,在伤口里发现了掉落的铁锈,还有几根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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