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馆长好不容易才从外侧挤进来。 他依旧是那副左右逢源的笑容,躬身走到裴书达身前看清后脸色顿时一变。 “哎呦,这是怎么了?呀,你这莽汉,让你教训不规矩的东西,怎么还打到客人身上了?” 馆长不管是非,对着那挥鞭的壮汉就是一耳光。 “分明是……” 那壮汉瞪眼咬牙,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垂了头默默握紧拳头。 “是我自己跑过来的,这不怪他。” 裴书达想站起身来,却因为伤势未愈的脚屡次跌倒。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又因为腰背上尖锐的刺痛而抬不起上身,为了不输气势,裴书达一咬牙狠心挺直了背,昂首质问对面比他高一个头的馆长。 “馆长说是教训人不规矩,敢问是哪里犯了错,要这样当众责罚。” “嗤,你一个外人,管这种人的事做什么。” 那一直斜倚在一旁的锦衣公子开了口,淡淡一声不屑的耻笑,让全场目光都集中放在了裴书达的身上。 “我的问题馆长还没有回答,这位公子请您不要插话。” 裴书达面上浅笑,心底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不需要知道原因,心里早已经大致把事情原委猜了个七七八八。 因是比武过招,总少不得有输赢,面对这些世家公子,既不能太放水,让人家赢得不痛快,又不能动真格,让人家输了不高兴,更是不能伤了对方。主角偏生是个较真性子,在武馆没少拂了这些公子哥的面子,得罪了不少人。 今日这事大概也是因为这位锦衣公子心情不佳,找了个借口拿庄昭出气。 “馆长,请告诉我……” 裴书达正欲迈步,身后的庄昭却突然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 庄昭眉眼低沉,墨色的武服已经被鞭子笞得破烂不堪,面色惨白,颤抖的嘴唇还带着血痂,说出的话冰冷又寒心。 四周围观的人窃语纷纷,猜测编织着他们的关系纠葛。 “少管我。看看你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 裴书达绕开挡在他身前的庄昭,径直向前走去,但又被庄昭执拗地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点意思。” 先前开口的锦衣公子终于起身,四周的人纷纷让路。 他悠闲地走到裴书达身前,眼神裹挟着玩味和打量。 “我来告诉你。你身侧这人技艺不精,居心叵测,与我的人对手时用阴招伤人,还碰了我的东西。我让他当众受这一顿教训,正正他的心气,就免了赔偿。请问这位公子,有哪里不合理吗?” 【好像没有诶。】 (没有个P。你站哪边的?) 【……你这边。】 (错!站主角这边。主角这么穷,他敢碰人家吗?) 【好像是哦。】 后背疼得麻木,裴书达强撑着不躬下身来,咬牙与他对视。 “他如何碰了你的东西?” 故事线里主角受过的欺负太多了,裴书达一时无法确认今天这出到底是哪一次。 “喏,那件月璃衫,我刚制好的。虽然也不贵,但他也拿不出这几十两的银子。” 几十两银子?差不多……一个月零花钱?这个钱自己好像出得起。 裴书达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口袋里的那点银子,打算最不济就是代主角赔偿了这件衣衫,却在转眼间瞥到了那放在一旁的浅金色外衫,脑子突然通了电。 (嚯!我想起来了!) 【什么?】 (原世界线里主角在武馆与为数不多的女性角色周祈溪拉近关系的第一步,就是因为这件金不金白不白的衣服!) 像是为了应证裴书达的想法似的,一身劲装面容姣好的周祈溪此时正好出现在了人群当中。 【滴!人物识别:周祈溪,当朝将军周逢晟的女儿,男主未来得力干将兼暧昧对象。】 在原世界线中,对面那位锦衣公子,也就是与将军府交好的齐府大公子齐梁煜。 齐梁煜与周祈溪乃是青梅竹马,自小就对她情根深种。他之所以会来这武馆,也与周祈溪经常来此习武脱不开干系。原世界线后期,因为庄昭与周祈溪的结识,齐梁煜也没少吃醋折磨主角。 而今日的月璃衫这件事情,正是周祈溪与庄昭关系破冰的关键点。 (来得正是时候,哼哼。等等,你说啥?暧昧对象?) 【是的呢,周祈溪和庄昭之后的关系可不仅仅只是同事这么简单哦。】 (那可不能让她见到主角这副狼狈样,第一印象很重要的,等我把主角养好了再撮合他们。现在得先借借周姑娘的力。) 周将军战绩累累,膝下只有周祈溪这么一个孩子。 朝中并无女子带兵的先例,因此周祈溪自小便不被重视,散养于家中。 但她却又偏偏钟情于武,常常自己化作男装前往武馆练武,由此结识了庄昭。 后期庄昭进入将军府,与其关系更进一步,直到后来完成宏图伟业,周祈溪一直都是主角的重要帮手。 既帮你打天下又帮你暖被窝,周祈溪就是这样的一个神仙伴侣。 了解至此,裴书达心中已有了盘算。
第9章 我想把他带回去 “公子见笑了,我家里刚好是做丝绢生意,对于衣衫服饰之类的问题最擅长不过,不知这衣衫是哪里坏了,还请公子指出。” 裴书达答得坦然,直接忽视面前沉着脸的庄昭。 他知道,那件月璃衫主角根本就没碰过,是齐梁煜的跟班放错了地方,齐梁煜借机诬陷而已。 “坏没坏本公子不知道,但他用那双脏手碰过了,这件月璃衫也就作废了,我也不会再碰。” 齐梁煜话中带刺,裴书达听得眉头一皱。 “既然如此,也请公子赔偿我一百两银子吧。” “什么?” “方才与公子交谈几句,我心甚觉污秽,这全身上下的衣衫加起来大致有百两银子,公子您虽是没碰坏,可是它听过你的话,定然已经脏了,我也就不会再碰。想必这也很合理吧?” 裴书达两手一摊,偏着脑袋翘着嘴角微微发笑。 “你是哪里来的狗东西,也敢跟我叫嚣?” 齐梁煜挑起了眉,笑得阴邪,似是猎狗呲出了尖齿。 “家里做丝绢生意,你一个商人之子,胆子倒是挺大,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迈步朝裴书达走来,庄昭却在此时突然出手,一掌拍在了裴书达的肩上。 因为腿脚不便,裴书达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倒在了人群脚边。 围观的人纷纷避开,裴书达却是借机再往里滚了一圈。 “滚。” 庄昭眼中含刀,阴沉的气势慑住了在场的不少人,齐梁煜也因此停下了脚步。 裴书达痛得脸都皱了起来,一时起不了身。他咬着牙抬头看了一眼,费力地撑起上身,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了身侧一人的衣角,力气大得将那人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我管你是谁,那衣衫分明完好无损,庄昭也未承认他碰过,你何故一味栽赃?你日日来此习武,却又偏偏嫌弃教习于你的人脏污,是这衣衫太干净,还是你的心太脏?” 裴书达坐在地面向齐梁煜质问,横眉怒目,也不管自己此时有多狼狈不堪,抓紧手里的衣角,忍痛费力出声。 众人皆以为齐梁煜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正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时,齐梁煜却是盯着裴书达,脸色由红转白,变了又变,捏着拳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你!我,我没有……” “在场的谁不是芸芸众生,齐公子心里分了个高低贵贱,嫌弃我等众人脏污,又何苦日日来此给自己找不痛快?比武本就是拳脚相对竞争输赢的事,你要是怕累怕脏怕受伤,奉劝齐公子还是另寻其他高雅的乐子,不必纡尊降贵来此羞辱我等平民取乐。” 裴书达一口气说完,终于再受不住,疼得垂下了头,一手撑着地面。 他这一番话把在场看戏的不少人都拉向了齐梁煜的对立面。齐梁煜瞧不上庄昭,又何曾看得起他们呢? 围观的人只是瞧个热闹,但若涉及己身,那局势便截然不同了。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矛盾的中心指向了齐梁煜。 “你胡说什么?”二转狗si 齐梁煜气得浑身发抖,几步上前,却被庄昭挡住了去路。 “你!” 他挥手要打,又半路硬生生地收回,神色急切,却语无伦次地一句话也说不清。 裴书达抓着衣摆的手微动,身侧的人倾身蹲了下来,轻轻将他扶起,但裴书达只是摆了摆手。 他得缓一缓,今天受的伤实在是有些太疼了。 那人并没有说话,清秀柔和的面容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她起身站了起来,只是轻轻地瞥了人群中的齐梁煜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祈溪,祈溪,不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齐梁煜气得一脚踢开拦在他身前的庄昭,焦急地挤出人群,追了出去。 庄昭被齐梁煜狠狠一脚踹倒在地,地面上洇出了大片血色印记,他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身。 裴书达艰难地移到庄昭身边,小心地抱起了他。 庄昭强撑着要推开,却是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皱着眉死死地盯着裴书达,又渐渐涣散。 “老板?老板!” “来了来了!这位公子……” “赶紧叫大夫啊!” “啊……这个……” “钱我出!快去叫!” “好好好,这就去!铁狗,去叫大夫!” 话都说完了裴书达才又觉得后悔。这老板嗜钱如命,定少不了中饱私囊,又能请来什么好的大夫。 裴书达皱眉翻了个白眼,看着怀里庄昭惨白的小脸,心底头一次如此真实地感知到了主角糟糕透顶的生活环境。 他在这里,好像除了自己,真的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原本世界线里,周祈溪出现,帮助主角解了围,但那时的庄昭早已经被打得半死,命悬一线的时刻却被老板扔进了地下室。庄昭吊着一口气硬生生熬了三个月。 如果自己今天没来,庄昭是不是就要这样被扔进阴暗的地下室里自生自灭了? 裴书达搂紧怀里小小的人,瘦得似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硌得他生疼。 裴书达忽视周围嘈杂的声音,只是抱着庄昭,看着他稚嫩的脸,心间微微抽/动。 (系统。) 【我在。】 (能不能检测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主角有两根肋骨骨折,外伤较重,失血量较多,加上原有的种种沉疴痼疾,情况不是很好。】 庄昭此刻已经昏迷了,乖乖地靠在裴书达胸口,眉心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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