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点点头,道:“别累着身子,牢狱阴凉,不要待太久。” 成蟜答应了一声,与鞠武一同离开,前往牢狱。 自从鞠武被提审离开,燕丹便提心吊胆,他也不知自己担心甚么,鞠武分明是去见自家的使者,合该不用担心的才对。 一个人在外乡他国,没有比见到自家使者更安心的事情了,可燕丹心里便是担心,隐隐约约的不安。 荆轲见他一直蹙着眉头,出言安抚道:“公子,不必如此担心,武君子足智多谋,况且燕王还真的能杀公子不成,公子你可是燕王的亲儿子啊,还是唯一的独子。” “是啊……”燕丹感叹了一声,点点头。 咔嚓…… 轻微的响动传来,燕丹和荆轲立刻抬头去看,便看到鞠武与成蟜从外面走进来。 “师傅!”燕丹连忙跑过去,抓住牢门的栅栏,道:“师傅,您怎么样?” 鞠武微笑了一下,道:“丹儿,无事,不必担心。” 燕丹狠狠松了一口气,道:“师傅,您见到使者了么?使者怎么说?君父怎么说?” 鞠武抿了抿嘴唇,没有立刻说话,成蟜十足有眼力见儿,招手道:“把牢门打开。” 燕丹奇怪的看着成蟜,牢卒听令打开牢门,成蟜道:“恭喜二位啊,从今天开始,不必再住牢房了,蟜已经在章台宫中给二位安排了下榻的屋舍,搬过去便可。” 燕丹更是奇怪,道:“这是甚么意思?” 成蟜笑道:“意思就是,二位从今天开始不必坐牢了。” 燕丹和荆轲被放了出来,成蟜带着他们往下榻的屋舍而去,虽然不是甚么主殿,稍微偏僻了一些,但一应用度齐全,甚至十足周全。 燕丹越看越奇怪,成蟜笑眯眯的道:“你们师徒相想必还有体己话儿要说,蟜站在这里也是多余,那蟜便先离开了?” 成蟜施施然走出屋舍大门,只留下燕丹、荆轲和鞠武三人。 “师傅!”燕丹焦急的道:“秦人这是甚么意思?为何将我们从牢狱中放出来?还有,使者到底怎么说,有没有为难师傅?” 鞠武一笑,避重就轻的道:“丹儿放心,师傅没有甚么为难的,你住在这里,也不必再去牢房了,想必……使者都来了,秦王也不好再叫你住牢房,对不对?” 燕丹总觉得说不过去,心里隐隐约约奇怪。 鞠武不给他再问的机会,又道:“丹儿,这些日子你在牢狱中,身子也不好,趁这个机会,好生将养将养才是。” 他说着,转头看向荆轲:“你陪着公子,照顾好公子。” 荆轲点头道:“武君子放心,便是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公子。” 鞠武道:“丹儿歇息罢,为师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 说罢,转身离开了屋舍。 吱呀—— 鞠武推门出来,便看到有人站在门外远处的大树下,正是成蟜。 成蟜抱臂靠着树干,这么远的距离,旁人一定听不清屋舍之中的说话声,但成蟜不同,成蟜五感发达,听得是一清二楚。 成蟜道:“武君子为何不告诉燕公子实情?” 鞠武沉默了一阵子,这才道:“哪一个做儿子的,能相信亲生父亲要杀他?” 成蟜略微有些感叹,亲情这种东西,对自己来说十足的模棱两可,成蟜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倒是在做公子成蟜的时候,从嬴政的身上体验到了奢侈的亲情。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成蟜来说尚且如此,更别说是生在天家的燕丹了。 成蟜道:“长痛不如短痛,燕公子总有一日会知晓的。” 鞠武叹气道:“再等等。” 成蟜摇头道:“武君子,你这般惯着燕公子可是不行的。” “是么?”鞠武道:“可依我之见,王上不也这般惯着成小君子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嬴政在路寝宫等了一会儿,成蟜便回来复命了,路寝宫中无人,寺人宫女全都在外面伺候,成蟜也不必避讳甚么,走进来直接搂住嬴政的腰身。 嬴政抚摸着他的鬓发,轻笑道:“蟜儿今日怎么如此撒娇?” 成蟜仰起头来,道:“哥哥,方才武君子说,你惯着蟜,有这回事么?” “是么?”嬴政挑眉道:“寡人怎么没觉得,看来往后寡人还要再努力一些才是。” 成蟜拍了拍嬴政的肩膀,道:“哥哥,再接再厉,蟜看好你!”
第132章 图天下 嬴政一笑,伸手托住成蟜的后颈,将人一点点往自己的方向拉近,轻声道:“那哥哥现在便再接再励,如何?” 嬴政俊美的容颜一点点放大在成蟜面前,甚至是每一根发丝,每一根眼睫都看的清清楚楚,黑白分明的眸子,平日里显得威严而冷漠,如今满满倒影的都是成蟜的身影。 嬴政微热的吐息倾洒而来,与成蟜的吐息暧昧纠缠,成蟜眼睫快速颤抖,下意识抿起嘴唇,就在成蟜以为嬴政要和自己接吻之时,嬴政突然笑道:“蟜儿,好看么?” 成蟜:“……”??? 成蟜一脸迷茫,嬴政微笑道:“方才燕国使者还在的时候,你不是看哥哥看呆了么?” 成蟜:“……” 成蟜羞耻的满脸通红,连忙推开嬴政,道:“那、那是意外!谁叫哥哥你方才那么支着手。” 嬴政方支着手撑着头,一副慵懒的模样,平日里嬴政坐得端正,威严高冷,很少见到这种样子,也太好看了罢!成蟜自然看得入迷。 “哦?这样?”嬴政挑眉,简直“从善如流”,将手肘支在案几上,用手掌撑着头,甚至换了几个姿势。 成蟜的心窍发出“嘭!”的一声,那是被狠狠击中的声音! 嬴政笑道:“如何,好看么?” 成蟜虽然不甘心,但狠狠点头:“好看!” 嬴政的笑容扩大,对成蟜招招手,成蟜虽然还是不甘心,但双腿不听使唤,仿佛被“勾引”了一般,快速靠过去,搂住嬴政的脖颈,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我哥哥太好看了。” 嬴政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还有更好看的,蟜儿要看么?” 成蟜满脸通红,感觉自己的耳根都在燃烧,喉咙发紧,小声道:“大白天的,不太好罢?” 嬴政笑道:“无妨,哥哥把宫人都遣走了,不会有人前来。” 成蟜一听,心里仿佛揣了毛兔子一般,哥哥分明是在勾引我,都这样了,我要是不上,就是不行! 成蟜大义凛然的一扑,嬴政一把接住成蟜,将人打横抱起,也不去软榻,袖袍一扫,将案几上的文书扫到一面,伴随着文书噼啪掉在地上的声音,成蟜羞耻的紧紧闭着眼目。 “王上——” “王上!” 成蟜吓得一个激灵,道:“不、不是不会有人前来么?” 嬴政:“……” 路寝宫外,寺人叫魂儿一般大喊着,因着没听到嬴政应声,也不敢自作主张入内,便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 嬴政不耐烦的道:“何事?” 寺人的声音战战兢兢,或许是听出嬴政的语气不好,道:“王上,司行斗甯求见。” 嬴政咬着后槽牙,道:“又是斗甯!看来寡人得给王翦相看几门亲事,让斗甯忙络忙络才是。” 成蟜干笑:“哥哥,大哥一定是有事儿,要不然还是见一见罢?” 嬴政无奈,翻身而起,将成蟜也从案几上扶起来,道:“叫进来。” 斗甯从外面走进来,便看到路寝宫的大殿上四仰八叉着几卷文书,显然是从案几上掉下来的,掉的还挺远。 斗甯扫了一眼微微垂着头,耳根子还在发红的成蟜,了然的挑了挑眉。 “斗甯,”嬴政道:“你最好有要紧之事。” 斗甯拱手道:“回禀王上,甯的确有要紧之事。” 斗甯将两卷文书呈上来,嬴政看了一眼,嘲讽的道:“燕国赵国想要和寡人会盟。” 这两卷文书,一个是从燕国送来的,一个是从赵国送来的,前后脚的工夫,要知晓燕国和赵国可不在一起,这般前后脚送来,如此巧合,必然是商量好的。 这两个前不久还在打仗的国家,竟然商量好了,一起送来会盟的文书。 成蟜连忙凑过去查看,燕国和赵国想要与秦国会盟,赵国想要商谈战败的事情,主动求和,愿意割地,而燕国则是想要与秦国商讨燕丹和鞠武的事情。 看来燕王在这件事情上做了二手准备,燕国使者发现燕丹和鞠武杀不了,于是便将会盟的文书呈了上来。 成蟜眯起眼目道:“会盟的地点,在韩国?” 赵国和燕国都想和秦国会盟,在赵国会盟或者在燕国会盟都不好,如此一来,便选了折中的法子,韩国在秦国、燕国和赵国中间,又是“中立”的国家,选在韩国会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成蟜想得却比这个多,道:“燕国和赵国显然是算好了一起发来的文书,说明他们暗地里已有勾连,又如此不约而同的将会盟地点定在韩国,这只能说明……韩国也与他们有勾连,哥哥,这或许是个陷阱。” 诸国的干系十足复杂,前不久,秦国借了粮食给赵国,赵国攻打燕国,秦国反过来攻打赵国,燕国觉得秦国想要盗窃他们的胜利果实,派人来给秦国捣乱,如今秦国势如破竹,赵国和燕国又开始着急,准备联手会盟,这中间还有韩国做搅屎棍子,可谓是一团浆糊。 嬴政对寺人道:“把鞠武叫来。” 鞠武很快来到路寝宫谒见,嬴政给他看了文书,道:“武君子最是了解燕国,最是了解燕王,你觉得燕国是甚么意思?当真有会盟求和的心思?” 鞠武冷笑一声,道:“如是燕国当真有会盟求和的心思,那么王上也不会召见罪臣了,对么?” 嬴政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鞠武又道:“如今王上的军队势如破竹,赵国招架不住,必然会求和,而这个时候,燕国也向王上示好,燕王心里应该清楚,一旦赵国灭亡,那么燕国也无法保存,因此才会与赵国联手,会盟的地点在韩国境内,这说明韩国也与赵国和燕国有所勾连,这并非一场会盟,而是一个陷阱。” 鞠武的意思和成蟜简直不谋而合。 斗甯蹙眉道:“武君子的意思是……会盟不能去?” “不,”鞠武却是摇头:“此次会盟,去得。” 嬴政笑道:“既然是陷阱,你为何还执意要寡人前去?” 鞠武道:“会盟的确是陷阱,然,王上想要图天下,此次会盟,也是一个机遇。” 嬴政眯起眼目:“你仔细说说。” 鞠武有条不紊的道:“赵国和燕国已经联手,但这二国常年交战,各有心思,绝不可能真心联手,必然彼此存有异心,这样的联盟禁不起半点风浪,再者……会盟地点在韩国,韩国之所以会与赵国燕国勾连,必然是想要从中图谋一些好处,但说到底,韩国弱小,此前与赵国又撕开了脸皮,如今明面上依附王上,绝不可能明着与王上叫板,对付这样的墙头草,威逼利诱便可,若是王上能叫韩国临时倒戈,焉知赵国和燕国,不是走进了王上的陷阱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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