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屿看着她死前最后的发泄:“你的不幸,来源于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凭什么这么说?”阿棠又呕出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我生来就与你们有着巨大的差距!我就算奔跑一辈子也达不到你们刚出生的时候!” 沈之屿含义不明地看着她。 阿棠双眼发恨:“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之屿:“是不能,还是自己认为的不能?” 阿棠愣住了:“自己……认为?” 沈之屿点到为止,将最后问题的抛还给阿棠,起身走了。 “别走……你回来,回来把话说清楚咳咳咳……!” 屋关上的那一刻,沈之屿听到了阿棠的咒骂,质问,嘶吼,声音起初越来越大,然后逐渐弱小,归于寂静。 毒药彻底发作的时间到了。 外面天色已至日落时分,沈之屿端过魏喜手中托盘上剩下的那盏浓茶,对着阿棠所在的方向缓缓淋下。 最后一滴归入土壤时,最后一缕阳光也落下,黑暗降临,但有一个脚步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之屿还没来得及回过头,身边的亲卫唰地一声,整整齐齐地单膝跪地,右手抵胸。 作者有话说: 红包已发,注意查收~ 感谢在2022-06-19 23:11:54~2022-06-20 23:2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藍凝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坚壁 第六 没有人能阻止元彻的脚步 头顶的烈日大得诡异, 犹如是一团火球悬挂在天空,笼罩着大地。 沈之屿独自一人站在皇城内, 忽然,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救……救救我……” 沈之屿迅速回头查看,声音却莫名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 “谁来救救我……” 声音重新出现, 这一次是从远处传来。 四周热浪肉眼可见, 连带着这些朱色墙壁也跟着变得模糊, 下一刻,沈之屿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烈日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越来越涨大, 最后竟然盖过了天空。 膝盖酸疼,呼吸灼烧, 像是身处在大火之中, 沈之屿热得汗流浃背,衣裳紧贴着皮肤, 又沉又闷。 最后,他追着声音来到一处从未见过的皇城角落,这里杂草丛生,墙壁斑驳, 窗户都被纸糊上了,大门被一根横木从外锁上。 “咚咚咚” “咚咚咚” 拍门声从里面响起, 那声音像是从人的心脏里面发出来:“有人吗……我……我难受……” 沈之屿顾不得其他,上前将横木取下,推开门。 门内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寒战从脚底爬上了头皮一位莫约七岁的孩子躺在门边, 脸颊烧得通红, 凭着最后的求生欲用小手拍打着门,见他出现,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挤出一个笑,呢喃道:“哥,你来啦……” “子远!!!” . “大人,快醒醒!” 另一个声音袭来,闯进灼热,沈之屿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月至中天,夜风微凉,偶一两只飞鸟掠过,落至屋顶飞檐,张嘴发出空灵的叫声,没有什么烈日和求救声,只有元彻举着一盏烛灯在一旁看着他。 微弱的光将陛下眼里的担忧无限放大。 沈之屿心跳如雷,看着元彻,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做噩梦了,疲惫地收回目光,想要撑着发软的胳膊坐起来。 “等等,先别动。”元彻出声制止,过拿一旁的枕头垫在他身后,再去扶着他的肩膀。 “好了,起来吧,慢一点,把力落在朕身上。” 今日元彻按照早上约好的,处理完政务后便立马赶回丞相府,却扑了个空,逮来位亲卫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当即唤来头狼翻身而上,不顾侍从的呼声,带起尘土飞扬,亲自跑来温府寻人。 据当时的亲卫讲,陛下那样子像是来吃人的。 至于子远,后来卓陀从百忙之中抽空来了一趟,表示先前那些大夫没说错,身体上是没事的,就是心病,得慢慢养,给他一个认为安全的环境,不要刺激他。 沈之屿缓了足足半响才平复好,低声道:“无碍,做了个噩梦而已。” 元彻刚吩咐完亲卫去熬一碗安神汤,转头就听见沈之屿这么说,眉头微皱,蹬下靴子爬上床,将后者挤去一个角落。 沈之屿:“ ?” 元彻凭着宽阔肩背堵住所有的退路,然后一把捞过他,不同于以前埋头在胸口,这一次,元彻是将他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头顶,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看出来了,不怕,都是假的。” 沈之屿:“……” 废话,温子远就在隔壁睡着,他当然知道是假的。 但沈之屿没有抗拒,任由陛下将他抱小孩似的哄了会儿。 直到亲卫送来安神汤,才微微挣扎示意放开。 元彻先自己试了试冷热,觉得正好可以入口,才端给沈之屿。 沈之屿满肚子还是睡前喝的药,看见汤汤水水的就想吐,但看着对方的关切,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也就一小块口。 元彻明白他每天三碗药下肚,胃里全被占据,连饭菜都是在强塞,更别说别的了,也没强求,将碗接回来放下,再去将烛灯点得更大了些,随便找了个话题陪他聊天分神:“大人怎知那婢女和齐王不和,可以套话的?” 沈之屿:“她被关了整整两日,在这期间外面被鬼戎军围了个严实,自己又没有武功傍身,却一直没有求死,就证明她并不是真正的忠于齐王。” 沈之屿半躺在床上,上半身靠着松软的枕头,元彻就盘腿与他面对面而坐,同时把沈之屿的手拿过来,玩着那纤长的手指:“那她想要什么?” 沈之屿将手抽出,元彻不依,继续去抓,被沈之屿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才罢休。 元彻:“嘿嘿。” 沈之屿:“……” 算了,给他玩吧。 沈之屿:“她想要一份认可,在她跌入谷底的时候,是齐王出现给了她希望,但齐王这份希望并不存粹,也不彻底,后来齐王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再一次把她扔回了以前的环境,她就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出来,给齐王证明自己也可以站在他身边。” 元彻将沈之屿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交叉相握:“这……何必呢?”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沈之屿道,“她永远活在别人的眼里,想得到一份完全的认可,对当时的她而言,齐王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救赎,但至少能看见希望。” “可怜,但也活该。”元彻啧了一声,简单评价道,“其实人无论是高贵还是低贱,干净还是肮脏,都会有嫌事不大的旁人来说三道四骂朕的人比骂她的多了去了,朕也该寻死觅活?累不累啊。” “本身来讲,这不是她的错。”沈之屿颔首,“但如果她被这些言语左右了行为,迷失自我,乃至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她就错了。” 因为从那一刻起,她已经从无辜的人,变成了持刀的凶手。 这也是沈之屿为什么最后告诉她“是不能,还是自己认为的不能。” 京城里……不,不止京城,放眼整个大楚甚至北境,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低位有低位的苦,想在这乱世里一日三餐饱腹,高位有高位的难,为权利被迫纷争不断,每个人都在削尖了脑袋活命,若人只向后看,将过去视若自己的全部,那就只能永远活在过去,迈不出崭新的一步,然后等待被潮水吞没。 乱世是吃人的怪物,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元彻看着这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处因为常年握笔带有薄茧的手,突然冒出个私心,希望他的丞相大人不要那么聪明,遇见事情能笨一点傻一点,这样的话也会少经历些苦难。 “不说她了。”沈之屿道,“接下来陛下打算怎么办,有想法吗?” 晚饭间沈之屿说了自己得到的消息,元彻知道沈之屿指的是齐王的那张暗\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齐王若真是和他明面对上,反倒不用怕,可偏偏齐王这样躲在暗处指挥着爪牙上蹿下跳,着实不好办。 难道要把这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全杀了? 这不现实。 “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把他找出来杀掉。”元彻略微思考,说道。 “若齐王能在地动之中活下来,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帮他的人只有一位。”沈之屿补充。 当时尹青已经叛变,不可能是尹青。 听此,元彻眼前一亮,随即立马沉了下来。 “元拓。” 一切又绕回最原点。 元拓安插在鬼戎军中的内应在那场地动中暴露,却也救下了齐王,只要齐王没死,就一定在元拓的手中。 “北境狼王保下齐王,是因为齐王有能力搅乱中原,”沈之屿分析道,“您与他之间,想要靠武力分出胜负几乎不可能,所以接下来要比的,就是谁有这个能力坚持得更久,看谁先耗死谁。” 元彻愣愣地看着沈之屿,听他一语道出最关键之处。 “想要在外敌面前固若金汤,内里的稳当必不可少,可你俩偏偏又都在内里有点疏漏。”沈之屿道,“当下的北境狼王继位是在没能杀了你的情况下,这不符合你们北境的继位条件,因此他是不能服众的,他需要时间来说服北境十八部落归顺自己,同时,陛下你也需要收复各大藩国尽归手中臣之前画的那一条线,只能保证藩王们不能结盟,中原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叛乱,不能让他们真心实意地臣服于你。” 元彻皱眉:“那就打到他们服气。” 沈之屿摇头:“打,是最下策。” “那该怎么办?”元彻双手包着沈之屿的手,问得特别诚恳。 “打固然是要打的,一切的心甘情愿都是囊括在敬畏之下,有畏才有敬嘶,你轻点。”沈之屿瞪了一眼元彻,却没将手抽回来,“但陛下要记住,他们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臣子,你的跪拜者,你真正的敌人在北方,你要让他们知道,大楚已经易姓了,你是他们新的君主,这才是你的目的。” 元彻连忙松下力道,他听得震撼,连抽了好几口气在胸中,好半刻,才想起来回答:“没错……对,朕莽撞了,是这么个理。” “最关键之处在朝中,朝中稳当,天下就乱不了,继而一切都会逐步回到正轨,齐王的那些招数听来吓人,但细想也漏洞百出,他始终没有跳出自己的怪圈,满脑子全是所谓的阴谋手段,阴谋诡计登不上大雅之堂,他不会成功。”沈之屿说到这里,顿了顿,淡笑道,“陛下无需担忧齐王的三脚猫功夫作乱,尽管将心思放在收复藩国上面,一切的后方都交给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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