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齐王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笑意逐渐收敛。 元彻听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冥冥中沈之屿想要告诉他什么:“然后呢?” “已经半只脚踏入阎王殿的狐狸回到了人间,伤好了,还因为男孩的悉心照料长了肉,日子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了一段时间,在相处的过程中,男孩发现了狐狸的能力。” “他便开始利用狐狸实现自己的愿望?” “没有。”沈之屿摇了摇头,“男孩没有这样做,因为男孩本身也很厉害,他是世界上最骁勇善战的勇士,狐狸对他而言是锦上添花,没有这只狐狸,他也不差什么,他可以自己为自己实现愿望,他是唯一一位真心喜欢‘狐狸’本身的人。” 元彻心口一暖:“还有吗?这故事总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吧?” “自然是有的。” “再后来,其他的人听说狐狸被男孩捡走了,便三五成群地开始密谋,想要将狐狸从男孩家里抢走,他们有的人很莽撞,直接强夺,不是男孩的对手,被男孩两三下就踹了出去,但……”说到这里时,沈之屿忽然伸手放去元彻的脸侧,捧着他,轻声道,“有些人他很聪明,不靠蛮力强抢,也不从男孩身上下手,而是越过男孩,逼狐狸自己消失。” “阿屿。”齐王插话进来,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故事而已,听者自领其意,不过我的话……大概是想要帮狐狸说一句,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它都会非常非常喜欢那个篮子,以及男孩。” 下一刻,只见沈之屿借着捧着元彻的动作将人拉了下来,姿势主动权彻底颠倒,元彻被迫弯下腰。 然后倾身吻了上去。 元彻耳旁哄地炸了个五颜六色,屋脊似的戳在原地。 他亲我?主动?在这时候? 等等,朕在生气啊! 但他亲我? 难道他觉得亲一口就可以消气了? “好吧,好像真的可以。”五颜六色的陛下最后万念归一,脑袋里面只有这句话,“朕算是完完全全栽他手上了。” 齐王也没料到这一出,甚至在那一瞬间,他也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沈之屿和元彻唇齿相绕,蛮夷皇帝的手慢慢地环去了沈之屿的腰上,带着他往上,随后,趁着元彻恍神时,沈之屿从衣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刺进了元彻的心口。 齐王的表情从怒转为惊愕,再从惊愕转为惊喜。 他看着沈之屿拔出刀,带出一线血花,一把推开倒在身上的蛮夷皇帝,舌尖探出在唇上舔了舔,像极了一只又蛊惑又狡猾的狐狸,回望向他:“我帮你杀了他,够有诚意了吗?” “够,足够了,阿屿真是时时刻刻都让本王有意外收获。”齐王上前想要检查那刀口的深度,以及元彻是不是死透了,还没走近,就被沈之屿一把拦了下来,“怀疑我?” 齐王笑道:“阿屿哪里话,你是读书人,不常握刀,万一挑不准致命的位置,让这个蛮夷皇帝……” 沈之屿打断他,冷声说:“我还是没有蠢到如此地步。” “王爷如果实在不肯相信我,那就算了,沈某也懒得掺合这件事,李亥你要杀就杀吧,告辞。” 沈之屿非常果断,说完就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李亥率先反应过来,连爬带滚地扑过去,中途还被躺在地上的元彻的长腿绊了一脚,两三步扑着跪去沈之屿面前,抱着他的腿哭道:“大人……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元彻:“……” 如果有人现在蹲下看一眼,便可以看已经“死”掉的陛下额头冒出一根青筋。 齐王走过去,一脚踹开抱着沈之屿的李亥,李亥当场被踹晕过去,齐王笑着揽过沈之屿的肩膀:“好了好了,是本王错了。” 齐王一边说,一边带着沈之屿往回走,他见沈之屿浑身上下湿透了,衣服贴在皮肤上,本想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他身上,却发现自己已经断了一臂,便打断了这个想法,改为抬手将沈之屿侧脸的发丝别去耳后,掏出手绢替他轻轻地擦着脸上的水。 沈之屿下意识地一偏头,本是想躲避齐王的动作,却正好看见趴在地上的元彻拳头都握紧了。 沈之屿:“……” 这家伙,都不能好好趴着吗? 齐王的注意力全在沈之屿身上,元彻如今在他眼里与路边的乱草无异,连眼神都不想分一个,他将动拖得很慢,反反复复直至连沈之屿眼角的一根睫毛都擦干净了,才将手帕收回去,满意地看着沈之屿的脸,视线在那颗朱砂痣上再一次停留一段时间,忽然单手拉过抱住他,道:“是本王来晚了。” 沈之屿:“什么意思?” 齐王怔了怔:“你真不记得了?” 沈之屿一把推开齐王,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冷声道:“不记得了,王爷,我的诚意已经给了,你是不是也该将你的诚意拿出来?” “哎,不记得也好,还以为你是因为本王小时候的调皮而故意不搭理本王,看来是本王多虑了。”齐王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后,话音一转,笑问道,“但在此之前,阿屿只回答了本王一个问题,还剩下第二个问题没有回答呢。” “为什么一定要解药?” 沈之屿目光一凝都做到这一步了,齐王还是没有相信他。 不过。 沈之屿:“你说呢?” 齐王不解:“什么?” 沈之屿一把拍开齐王又一次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和他对视,齐王最先没瞧出个名堂来,直至他捕捉到沈之屿的眼角和嘴角忽然多了一丝血色。 齐王最先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那血色不减反增,两道血丝从他的眼角和嘴角缓缓流下,在苍白的皮肤上极为鲜艳,好似从深渊里探出头来的荆棘,将沈之屿缓缓缠绕,随时都能拖着他坠入谷底,索取他的性命。 “你怎么……” “拖您的福,”沈之屿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我也染上了这病,还好奇我为什么需要解药吗?” 齐王却没心思和沈之屿开玩笑了。 他站在原地,压着眉盯着沈之屿,沈之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刚要开口,就被齐王一把拉住胳膊托至跟前,厉声道:“多少日了?” “?” “今日是你染上这病的第几日……算了,跟本王走!大楚境内已经没有解药了,本王带你去北境!” 沈之屿刚被齐王拉着跑出几步,听到他这样说,脚下骤然一停。 齐王见他不肯走,转头喝道:“走啊!” “你刚刚说,大楚境内没有解药?” “不对,如果没有解药,等李亥死后,你该如何孤身一人从鬼戎军的手里逃走?”沈之屿如坠冰窟,喉咙再次涌上一口血来,他低头捂住嘴,将这口血也咽了下去,颤着身问道,“齐王,你该不会是真的想交代在这里吧?” 齐王沉吟了须臾,对沈之屿接二连三的反常越来越心生怀疑:“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因为你找死!” 这句话是从身后传来的,齐王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就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抵在了墙上。 颈椎发出咔嚓的响声。 时间倒退回半个时辰前 “朕算是完完全全栽他手上了。” 元彻刚从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稍后,就感觉衣襟被人撩开,塞进来一个东西。 不大,很小一块,还有些凉,元彻想低头看,却被沈之屿挡住了,不知道是什么。 这一次的亲吻不是什么水下渡气需要,也不是单方面的偷偷摸摸,他们两人都清醒着,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对元彻而言,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足够他记一辈子,他清晰地听见沈之屿在分离的那一刻用非常小的声音说了句:“别动。” 与此同时,一把冰凉的刀就刺破了衣服,顺着刺破了塞进来的那个东西。 不属于他的血在衣襟上蔓延开。 这也是算是他俩之间独有的默契了,电光火石间,元彻立马配合沈之屿将这一出戏演完,先是惊恐万分和恨意交织地盯着沈之屿,然后慢慢倒去他身上,再被无情地掀开,找个不太麻手麻脚方便起来的姿势趴好。 齐王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竟还真的把自己给骗了:“好啊,阿屿,真的很有本事啊……额!” 元彻手上力气再一增加,齐王彻底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兵戎相交的声音! 配合着大雨,犹如排山倒海般。 一位鬼戎兵飞身进来,他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跪地道:“陛下,大人,请随属下离开!” “发生了什么!?”元彻怒道。 “回陛下,属下们在外等得好好的,忽然有一部分兄弟将刀尖指向我们自己人,属下们应付不及时,已经折损了部分,刀剑无眼,还请陛下和大人随属下离开!” 鬼戎军里出现内乱了? 沈之屿望了回头望了一眼齐王,想到方才齐王说大楚没有解药,需要去北境…… 为什么和北境扯上关系了? 对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解药身上,从没想过这个瘟疫是怎么出现,从何而来。 元彻丢了齐王,拉过沈之屿,一手抓紧他的手腕一手拖着他的肩膀,护着他往外逃走,顺道还叫鬼戎兵拧起了昏迷中的李亥,厮杀声越来越近,倒戈的鬼戎兵应该有三成,沈之屿的思不断撒开,将这些条条框框进行整理,最后归于一个点:“陛下,你为什么要从北境南下?” “朕是被赶下来的。”元彻沉声答道,“去年,父王病危,北境继位和中原不一样,没有什么太不太子,狼王的儿子中只要想上位的,就直接互相厮杀,谁赢了谁就当王。” “朕和元拓也就是朕同父异母的哥打了一年,谁也打不赢谁,继续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朕就想先把北境让给他,反正北境部落众多,他要坐上狼王的位置,光是收拾部落就要花费几年的功夫,自己则来中原休生养息,积蓄力量,同时也可以找你。” 他们逃到了巷子里,刚停下些许,脚下就传来剧烈的震感。 这么大动静? 沈之屿看了一眼后方,那三成的内乱已经快要镇压下来了,应该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反而小巷子内的楼房上,都传来了索索的响动,甚至有几片瓦片从天上落了下来。 元彻眼疾手快,立马扑过沈之屿往旁一带,瓦片在他方才站的位置摔了个粉碎。 元彻和沈之屿盯着那个碎片,抬头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所有的意外发生在一瞬间。 世界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炸开了。 “轰隆隆!” “唰!” 数不清的瓦片倾泻而下,甚至一些盆景和栏杆都落下来,剧烈的震感从脚下传来,晃得跟本站不稳,紧接着,三条足有成人张开双臂那么宽的地面裂缝忽然出现,裂缝之下漆黑一片,仿佛是万丈深渊,将沈之屿,元彻,以及鬼戎兵分别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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