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一笑, 伸手接过便签纸, 有些不解地说:“你是让我寄给你?整个亭子的明信片都在你面前,为什么还要特意给自己寄一张?不是应该寄给朋友吗?” “有句古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席星阑感觉有一丝奇怪,但他没多想, 笑盈盈地解释说, “旅行途中, 从当地给自己寄一张明信片, 有种很特别的感觉,现在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很流行的。” “哦。”许行舟试图理解。 现在手机发消息实在是太方便了,邮政早已不算是什么紧俏的社会资源,反而渐渐演变为了一种复古情怀。 “我也要。”盛嘉煦大步走过来,孩子气地说,“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说话间,他拿起便签纸,开始写地址。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过来了。 “算我一个。”霍柏玉温柔一笑,“虽然很小资,但的确很有情调。” “还有我。”萧峻宥自觉排到后面等着写地址。 许行舟:“......” 一张明信片而已,怎么还排上队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打趣说:“都让我写,是觉得我写的地址好看,还是怎么的呢。” 霍柏玉俊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语调温柔地夸他说:“单纯觉得你字写得好看,有劳行舟同学辛苦一下下了。” 许行舟很受用,笑盈盈说:“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说话间,看到刚刚洗完手走过来的陆霜霆,许行舟下意识问道:“你该不会也想要吧。” 他就离开了两分钟,这群人就缠上许行舟了,陆霜霆心里有一丝不爽。 但看着许行舟亮晶晶的漂亮眸子,他心里一软,略显霸道地说:“虽然不是单给我一个人的,但我要最特别的那一个。” 其他人:“?” 闻到了一丝茶味。 “好。”许行舟无奈地笑了下,干净明亮的眸子里隐隐藏着几分宠溺的意味。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陆总果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盛嘉煦有些不服气,故意呛声道:“不管你要什么样的,都得老老实实在后面排队。”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陆霜霆微微耸了下肩,有些欠揍地说,“行舟知道我家地址,肯定不会忘的那种。” 许行舟:“......” 其他人:“......” 许行舟清咳两声,故作淡定地说:“我记忆还不赖。” 盛嘉煦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努力把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念头赶走,在心里安慰自己。 许行舟说了是住在他哥哥家,怎么可能会和陆霜霆有关系。 许行舟原本打算给甜橙寄一张明信片,谁承想,现在直接变成了一沓。 他认真挑选了六张不同的明信片,写好内容后,投递到旁边的绿色邮筒里。 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节目组安排了一位当地学习水墨画的大学生,带领嘉宾深入了解徽派建筑及其背后的传统文化。 先后游览了民居、牌坊、园林,最后来到了一个当地有名的祠堂。 大学生向导向他们介绍说:“这个祠堂名叫敬义堂,是徽商孟氏十二世祖孟三赢的故居。” “孟氏是当地著名的巨贾之家,清末明初,孟三赢继任孟氏族长后,敢于推陈出新,整个孟氏家族在他手里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而这座祠堂几经扩建,也成为了本地最富丽堂皇、也是现存最大的祠堂,现作为民俗展馆使用。” “不过,比起孟三赢,他的小儿子可能更为大家所熟知。” 说话间,大学生向导领着嘉宾穿过大门、前堂,来到后面的响堂。 他小小的卖了个关子后,准备继续介绍这位大众熟知的小儿子,以及响堂所收藏展示的画作、旧物等等,便听有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知道你说的这位小儿子是谁。”贺洵第一时间接话道。 大学生向导话音一顿,没多想,随即改口说:“那请贺老师跟大家介绍一下。” 闻言,贺洵心里一喜,有些控制不住地眉飞色舞。 一直以来,为了让嘉宾像真正的游客一样沉浸式旅游,这档综艺的具体拍摄内容对嘉宾都是保密的。 昨晚,他从邢副导那里拿到了这期节目的具体拍摄内容,提前准备了一个晚上,就为了在此刻大出风头。 现在机会来了,他立刻走到镜头最中央,背诵他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孟三赢的小儿子名叫孟璞玉,是著名的国画大师。早年留学法国,学习西方油画,因为一腔爱国之情,回国后,转而投身国画,对敦煌壁画有很深的研究,在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将东西方艺术完美交融,开创了以华夏气象这样具有民族性的国画流派,推动了国画的创新发展。” 背诵完某度的第一段人物简介,他紧跟着又背了一个名人轶事专栏中的小故事。 “据说,孟璞玉先生在法国留学期间,为了控制自己不被资本主义腐蚀堕落,一连吃了好几年的清汤面条,最后还因为营养不良,进了医院。” 他话音刚落,齐峯立刻就啪啪啪地带头给他鼓起掌来,一脸崇拜地赞叹说:“小贺还知道这么多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镜头外,聚集了一些不了解情况的游客,很容易就被他自信满满的背诵给唬住了,尤其是那个简短的小故事,精准地戳中大家的爱国热情。 再被齐峯一带动,游客们也随之开始鼓掌。 贺洵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表情。 见此情景,大学生向导无意识拧紧了眉头,踌躇着要不要开口纠正。 贺洵讲的那段名人轶事,是网上断章取义出来的,并非是真实情况。 而这档节目是联合当地政府一起做宣传,如果不纠正这样的错误,就会让全国观众误以为这是真人真事。 到时候,不论是谁指出这个错误,事情都会变得很棘手,会给观众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你们官方居然拿未经考证的野史大肆宣传。 然而,看着现在这热闹的情形,如果他贸然指出错误,必然会扫了贺洵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 大学生向导年轻,经验浅,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局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他一筹莫展,急得额头直冒冷汗之时,忽然间听到有人替他开了口。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个故事,但你这个故事并不真实,看起来更像是有人为了戏剧性,故意断章取义编造出来的。”许行舟回过神来,淡淡说道。 乍一听到孟璞玉这个名字,许行舟不禁深深地愣住了。 他下意识以为是同名同姓,但孟璞玉这个名字并不常见。 当他听到孟璞玉早年在法国留学,学习西方油画时,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孟璞玉,就是他所认识的孟璞玉。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孟璞玉曾经对他说过,他是徽市人。 贺洵正春风得意,突然被许行舟打断,整个人瞬间就炸毛了。 他再也压不住脾气,满脸暴躁地质问说:“你凭什么说我讲的故事是胡编乱造的!你有什么证据!网上的信息多了去了,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看过的是真的,别人看过的都是假的。” “贺、贺老师,”大学生向导硬着头皮,颤着声说道,“要不,我们先听一下许老师怎么说。” 贺洵正在气头上,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许行舟压根不搭理贺洵的叫嚣,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 “每个人都有一个成长过程,孟璞玉早年也不例外。” “他家境殷实,父亲又很溺爱他,为躲避战乱,他父亲忍痛将十五岁的孟璞玉送到了欧洲。” “他刚到法国时,因为年纪还小,很容易就被西方先进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开party、在欧洲各国四处游玩,他和年纪相仿的同学们,一起度过了两年潇洒快乐的日子。” “直到他渐渐意识到,哪怕他衣食无忧、哪怕他待人和善,西方世界对华夏人的歧视,依然会时不时发生在他身上。” “从那时候起,他内心开始慢慢觉醒,作为一名华夏人,如果不努力让华夏独立强大起来,就永远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但当时,作为一名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并没有一下子就找到正确的前进方向。在激愤的情绪控制下,有一段时间,不光是食物,他几乎断绝了所有与西方有关的东西,想通过抵制来达到自立自强的目的,结果一下子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也正是因为这次经历,才让他渐渐意识到,全盘否定、无脑排斥是不行的,应该努力把学到的先进经验投入到华夏崛起之路中。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废寝忘食地学习。” 许行舟的声音清亮悦耳,像讲故事般娓娓道来,听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听着听着,在场的众人不自觉地陷入到这个故事里,内心很受触动。 “哇,原来是这样。” “他讲得真好,我都听入迷了。” “果然,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真实的故事往往更加曲折,也更能够触动人心,引起共鸣。” “正是因为前辈们在孜孜不倦地探寻真理的路上,走过的弯路,才让真理的光芒显得更加可贵。” “看来以后还是得少听一点八卦野史。”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后,众人渐渐回过神来,下意识赞叹起来,看向许行舟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欣赏。 许行舟讲的这些,和孟璞玉先生晚年自述的回忆录几乎没什么差别,大学生向导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也很感激许行舟帮了他大忙。 同时,作为孟璞玉先生的粉丝,他义务兼职向导也有一年多时间了,谁承想,许行舟讲的有些细节竟然比他了解到的更加丰满,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敬佩来。 许行舟就那般淡定从容地站在人群之中,午后阳光无声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颀长的身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就如同暗夜里的一轮明月,于静谧平和中无限璀璨闪耀,陆霜霆和霍盛萧席四人的目光中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爱慕之情。 陆霜霆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说的这些事情,并非是从网上或者哪本书里看到的,而是他的亲身经历。 霍盛萧席四人心里也不免有一丝诧异,但一时又想不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眼见局面瞬间发生了反转,众人赞赏的焦点不光从他这里转移到了许行舟身上,他反而还被人拿来吐槽,贺洵简直气炸了,再也按捺不住积蓄已久的怒火,质问道:“你又不是当事人,从哪里得知这么多细节,鬼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调动大家的情绪,在胡乱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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