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个男人也看向荆行,尤其刘飞,他刚刚就想问的了。 荆行站在闵母面前,转身微微弯腰,“没事,上来我背你。” 闵母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哪里会不心疼,“是你去惹人家还是人家盯上你了?是村里的哪家的?” “打不过你不会跑吗?就这么让别人打,我怎么会生你这么蠢的儿子?” 虽然语气差了些,但任谁都能听出这话语里的心疼关怀。 荆行把人背起,他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关爱,也好久没有和亲人在一起,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了,更怕这个当母亲的很容易看出自己孩子的不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这沉默不说话的样子还是把闵母气到,一手拍在少年单薄的身上,咬牙切齿教训道:“打不过就跑!打不过就跑!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你这脑子是猪脑子还是豆腐渣脑子?” “下回别让我看到你这鼻青脸肿的样子。”少年身上没有什么肉,拍那一掌下去手也被震得生疼,闵母又气又无奈:“......真是我的祖宗,家里不是有药,你涂了吗?” 荆行摇摇头。 闵母刚嫁到闵家的时候就瘦,之后养胖了一些,但丈夫的离开和带孩子又要照顾家,人又瘦回去了。现在要经常在山上跑,风餐露宿的,人不仅瘦,皮肤也有皲裂,荆行刚刚扶人时触碰到那手就像是摸到树皮一样。 他从闵罗的记忆中也知道这个母亲的不容易。 “这两天不是让你去帮杜家种田吗,你去了没有?”闵娘知道这几天村里有田的人家都在播种。 之前她亲自去跟杜家好话说尽才把婚事定下来,所以想着趁着这个春种季节让儿子去杜家刷刷存在。她上山前还跟他叮嘱让他记得去杜家帮忙,人勤快些。 “我跟你说,你喜欢杜家哥儿娘支持,这婚事也定下来了,你就收收心,咱们省吃俭用一些,十两银子彩礼钱还是能攒出来的。” 荆行知道闵罗喜欢杜家那个小哥儿,而闵母就想让儿子早早成家有个人可以管着他,让他收收心,再加上闵家在村里的名声不好,趁早定下一个哥儿来,以免以后儿子讨不到媳妇。 所以闵母觍着脸去杜家好几次,磨了又磨,就连杜家提出要十两银子才能订婚,再加十两银子做彩礼钱这种要求都答应下来,就是想把儿子婚事确定下来。 杜家这边一开始听到是闵猎户来给自家儿子说婚事,大门禁闭连人都没见。后来杜家人心里盘算起这事,再加上闵母多次来,便开口便是想娶他们家哥儿也不是不行,拿十两银子来,订婚彩礼还要十两银子。 整整二十两银子,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村里就还没有听说嫁一个哥儿要这么多钱的。 这事也很快在村里传开,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杜阿姆婉拒闵母的意思,闵母也知道,但耐不住这多年她对儿子过于管教让儿子都不跟她亲近,如今儿子就喜欢这个杜哥儿,她咬咬牙答应了。 闵娘子虽然去干猎户,这些年也有一点积蓄,但这五六两银子哪里够。 有一次上山,运气好,几人合伙猎了一头大野猪,卖得的钱平均分了分,最后闵母还向万猎户借了一两银子才勉勉强强够这十两银子,给了杜家这十两银子才把这婚事确定下来。 最近闵母上山这么勤都是因为还有十两彩礼钱。 荆行又不是闵罗,他来到这个世界都还没有熟悉,更不可能和一个陌生的人建成一个小家庭,想着到时候说服闵母把这桩婚事退了,把那十两银子要回来。 闵母好几天都没有看到自家这个儿子,一出现就是这副样子,很难让人不操心。 闵母一边忍着脚疼一边道:“如今娘腿摔断了,估计要好久才能好,你又不去工作,今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刘猎户他们都是跟闵母经常一起打猎,他们知道闵罗婚事。 刘猎户听到闵母的话,再看看这闵罗,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难啊。 万项听闻闵母的话,朝荆行道:“小罗,叔这里有个适合你的活,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这个万汉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向闵罗介绍工作了,但闵罗是那种混吃等死、好吃懒做的,哪里舍得当米虫的生活,第一次刚去做了没几天就回来了,后面两次直接拒绝万项。 这次原本万项都不想管的,但他是知道闵母的艰辛,越发可怜这个女人,这次受伤更是雪上加霜。 他还记得他下去救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喊疼,而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动不了的腿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啊?” 他在心里打好腹稿怎么让闵罗同意去上工赚钱补贴家用,但前面都拒绝了三次,万项也做好再次被拒绝后自己该怎么努力劝说的念头。 他就听到闵罗“嗯”了一声,问他:“叔,有什么工作吗?” 万项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句话,卡顿了几秒,“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在酒楼的伙计累吗?这次是后院洗盘的事。” “洗盘子的事很简单的,只要坐在那里随便洗一洗那些碗就可以了,二十文钱一天,钱还是挺多的,怎么样要不要去试一试?” 荆行对这洗碗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便婉拒了万项的推荐。 万项皱眉道:“话说我这个外人不该管你们家事,但闵罗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你母亲这样,你不出去工作是打算让她拖着一条断的腿跟我们山上打猎吗?” 如果是闵罗说不定真的会什么都不管,但现在是荆行占用这副身子,他不会不管。 “我知道万叔是为我着想,母亲这伤我肯定是要请大夫来给她看的,等养好了做什么都随我母亲,但我家只有我和我娘两个,她现在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方便,身边需要人来照顾,至于工作,我肯定会找的。” 他的拒绝让几人都在心里又叹了口气,闵母无奈笑了笑向万项谢过,“让你费心了。” 荆行的话让万项不好多说什么,几人下了山一路到闵家,荆行托刘飞帮忙把大夫找来,刘飞又当了一次跑腿,去请了村里赤脚大夫。 闵母原本想着在家里找几块布缠一缠,忍忍就过去了,让它自己慢慢好,但见荆行都叫人去找大夫了,心里便想着家里还有多少钱,够不够大夫看病的钱。 等请来了大夫看了看,众人在大夫“放心,养养就好”的眼神中放下心来从闵家离开。 闵母从山上滚下去,除了左腿,身上脸上都有不少刮伤,大夫箱子里本就带了草药,当场就用闵家的刀剁碎了草药,用几个竹木片子夹住草药给闵母固定,其他地方也敷上药。 赤脚大夫看到荆行,眉头一挑,把人拉了过来,选了一些药草塞进嘴里嚼碎就要往荆行额头上敷。 荆行控制不住往后躲了躲,被强硬拉过来,“啪”一声药草湿漉漉贴上了。 荆行浑身僵住:“......” 赤脚大夫还用一块干净的粗布给他包裹了一下,“等会儿我会让我小徒儿把熬煮的药送来。” 就在荆行忍着想把头上布拆了去洗脸的冲动,外面院子里又响起刘飞的声音,“闵罗,杜家小哥儿和他阿姆来了!” 外面还围了一群看戏的人。 闵娘闻言要起身出去迎人被荆行拦下,“你好好躺着休息,别动到腿了。” 闵母被荆行这关怀举动弄得一愣,“那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赤脚大夫已经收拾箱子了,还没有等闵母开口,荆行已经从怀里摸出钱来,“大夫,看病抓药多少钱?” 大夫和闵母都是一愣。 大夫多多少少都听到过闵家的传言的,这次听说是来给闵娘子看摔断的腿,他已经做好收不到看病钱的准备,看到闵罗的第一眼,那双眼睛就让他觉得闵家这个小汉子并不是像传言的那般混账不堪,最后更没有想到提钱的竟然是闵家汉子。 而闵母怔愣是因为她知道家里是有多少钱的,所以看到荆行摸出一两一两碎银子的时候就傻眼了。 赤脚大夫笑了笑,摸了摸那一把山羊胡子,“三十五文钱,闵娘子这伤还是要注意一些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修养,莫要没好完就下床走动,抓的药也记得煮来喝。之后每隔十日老夫都会来换一次敷药。” 荆行付了钱,道:“那就麻烦大夫了。” 闵母愣愣没说话。 荆行和赤脚大夫一起出去,屋外小院已经被荆行修理过,那些打猎用的笼子都整齐摆在一角,整体看上去干净整洁。 杜尼和杜阿姆也是第一次来闵家,干净是干净,但这房子也太小了,还是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杜阿姆拍了拍自己家哥儿白嫩的手,悄咪咪道:“看吧,你是愿意嫁到这闵家住这么破烂茅草屋受苦呢,还是听阿姆我的话,嫁去镇上王家住青砖大瓦房好?” 杜尼伸手环住阿姆的身子,“我知道阿姆疼我,我本就不喜欢闵家汉子,还不是他整日来找我,我从来就没有理睬过他,阿姆快快把这门婚事退了吧。” 杜阿姆嗔了一眼撒娇的杜尼,“你知道就好,当初我向闵家要二十两银子的时候,是谁说我卖儿求荣的?” “哎呀阿姆,我当初那不是不懂事吗?别生我气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闵罗带着赤脚大夫从里面出来,他们顿时停下说话。 杜阿姆这是第三次见到这个小汉子了,第一次是他撞见闵罗伸手拦自家哥儿,他气地拿起大竹扫就朝人打去,嘴里还骂着把人给赶走了。 第二次就是拿十两银子跟在他母亲身后来说亲,他那时候就看出来,闵猎户为了她儿子是愿意当牛做马,但这闵汉子这么混账,等他家哥儿嫁过去不就是第二个“闵娘子”,给闵罗当奴才使的。 他们见闵罗送走大夫,什么时候这闵家小子这么有礼貌了? 他们在打量荆行的时候,荆行也扫了一眼他们,闵罗很喜欢那个杜尼的小哥儿,在记忆力,荆行看到闵罗曾两三次去拦这个小哥儿,想跟这个小哥儿说说话。 对面小哥儿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瓜子脸,模样好看是在村里出了名的,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衣服,看的出家里挺宠这哥儿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荆行的审美有问题,他觉得这村里数一数二的哥儿长的还没有今天牛车对面那个哥儿好看。 “杜阿姆,你们这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荆行看两人的态度,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了。 杜阿姆朝屋里看了看,“你娘在家吗?让她出来我们聊聊两家的婚事。” 荆行扫了一圈围着看戏的人,朝杜阿姆道:“我母亲摔伤了,不能下床来,要么我们进去谈?” 杜阿姆连忙摆手,他为什么大张旗鼓的来,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也不是要紧事,我们就站在这里说吧。事情是这样的,上次你们家不是带着十两银子来我们家定婚吗?我和我家老头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婚事不妥,那彩礼的十两银子我们也不要了,这次我们也把定婚的十两银子带来了,退还给你们,这事就作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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