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也看着纠结的秦白,简直气笑了。 他太了解这些跟着他从南城出来的兄弟了,这些人都是些恩怨分明、重情重义之人,像这样的人在南城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然而,这些热血、热心肠的人出了南城,身无长物便算了,若是有真本事、真能耐,必定遭人利用,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怪他,出了南城,除了带着他们打仗,也没教他们如何与像京都中人那般心机的那种人打交道。 他也是吃了不少亏,才长见识的。 顾可也叹了口气,提醒道:“别小瞧女子。” 秦白有点疑惑,不明白顾可也的意思。 “许青,她是世家大族培养的女子,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柔弱姑娘。 你以为,她一个谋杀亲夫的罪妇,主动要求回许家,是为的什么? 这里可是平洲啊,一个极其重视男女大防之说的地方,许青回了许家,如今,不仅没被许家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了解了,反而还能自由出入许家,甚至,还能带着粮草来……” “连年灾荒啊,你觉得,这粮食好拿?” 顾可也这一番话,秦白怔住,瞬间感觉后背一凉。 顾可也继续道:“她若是没有保命的手段,她敢回许家?这说明啊,她手中是有底牌的,不仅能还她自由,甚至,在许家还能说上话,你仔细想想吧,一个能在世家大族中说的上话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存在?” 顾可也毫不留情地开口:“这番责难,那是该她的。” “现在,你还觉得我责难她,是欺负女流之辈吗?” “……不是。”秦白摇头。 顾可也十分理解秦白。 因为,秦白活了这么些年,恐怕见到的世家大族小姐,就只有一个素有强掳男人的强悍名声,每日只会上蹿下跳、舞刀弄枪的秦茹玉了。 秦白又怎么知道,这些个正常的世家小姐是什么样子的呢? 顾可也提醒完秦白,笑了笑,道:“去忙吧。” 秦白:“……” * 许宅。 许青一回到许府,便被守在门口的她爹的美妾缠住了。 “青姑娘,三老爷当真受不了了!你也知道他身子骨,在这么熬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青姑娘,那可是你亲爹,你可不能放着人不管啊!青姑娘……” 这美妾,是许青他爹许鹏飞的第十四个小妾,如今正得宠,在三房是最说的上话的一位。 “这大老爷也太狠心了,青姑娘,你就帮帮三爷吧!” 许青无动于衷,径直走着。 在她回府那日的晚上,她爹许鹏飞便被突然发作的大伯许鹏程囚禁了。 如今许鹏飞可能是药瘾犯了,正难受着,所以差人来求许青帮忙。 许青杵着拐杖走一步,那美妾跟一步。 终于,许青手逐渐收紧,扶着拐杖停下脚步,闭了闭眼,平复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怒火,再睁眼时,情绪平静,只是眼底皆是冷意。 那美妾见许青停下脚步,正欲高兴,以为许青是心软了。 然而,许青冷冷地看向那美妾,平静问:“死了吗?” “没……” “没死?” 许青冷笑一声,她声音清冷,“没死不就得了,还用不着我替他收尸……你回吧。” 美妾还想说什么,被许青一个眼神刀过去,吓得嘴唇一哆嗦,到嘴巴的话,硬生生咽回嗓子里。 许青径直去了许宅东门,是大房许鹏程的居所。 …… 许鹏程站在一株观景松的盆栽跟前,旁边低垂着头的仆从正托举着放着各种工具的托盘。 许鹏程时不时换个工具修剪枝叶。 许青缓缓走过去。 许鹏程抬眼瞥了她眼,不咸不淡开口:“韩家,又向我要人了。” 许青了然。 许青如今还是韩家妇,按照规矩是该回韩家,如今却在许家赖着不走,实在于礼不合。 许鹏程说此话的意思是,他不能一直保她了。 许青垂在袖子中的手收紧。 她眸光一转,笑了笑,淡声道:“若是,韩家二公子,死了,该多好。”这样,便没人来烦她了。 许青语气平静坦然,口中吐出的话,却字字杀意满满。 许鹏程抬眸看着许青,眯了眯眼。 许鹏程咽了咽唾沫,没接她方才的话,反而问道:“你说许巍死了,将许巍的人头献上,许家就能活?你真有把握当今吾皇能放过许家?” 许鹏程为官多年,自然不相信许青所言。 一个许巍人头就能免去株连九族之罪,许家与许巍始终脱不开关系。 当知道,许巍是反贼余孽,那许家不管有错没错,也必须被斩草除根。 自古帝王登基,必定白骨成堆,血流千里。 许青淡淡一笑,回道:“自然。” 许鹏程的脸色欲冷,他口气不善。 “要不是老爷子给你留了保命符,如今,必定容不得你在许家大放厥词!若你不能救许家,就算你是许家家主又如何,我也照杀你不误。” 许青嘴角上扬,冷笑道:“大伯,许青甘心以命相搏,只要许巍死了,许家一定活。” 许鹏程不耐烦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却有一事。不过,是小事……” 许青继续道:“需要借大伯之力,排查一下近期出入平洲的粮草运输情况……” 闻言,许鹏程一愣,拿着剪刀的手一颤,“咔嚓”一声本不该剪掉的枝丫被剪了……
第114章 往昔38-谋反之人 两天后的夜里。 平洲城北面山头,本是平静的山林,忽的哄乱嘈杂,在黑暗里,除了晃动的火把,便是兵戈剑刃乱舞。 ……… 顾可也得到消息,带兵匆忙赶来山脚下。 只见秦白正拿剑的手正捂着手臂,指挥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将抬着一个人,应该说是…抬着一具尸体。 顾可也翻身下马,抬腿就走,三步并作两步,此刻腿长的优势便展现出来了。 秦白很快看清来人是顾可也,立即上前,噗通一声,下跪,低头拱手,都顾不上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 秦白蹙着眉,悔恨道:“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顾可也看了眼秦白的手臂,一把拉住秦白没受伤的手臂,用了很大力才将人拖起来站好。 秦白仍然低头,没脸看顾可也。 顾可也气笑了,“怎么?哑巴了?不准备回话了?什么情况?” 秦白麻溜开口:“今夜遇袭,有人趁乱为许巍暗中运送粮食。将士死伤不重,夜袭的贼人大部分诛杀,运粮的人杀了部分,有些被许巍的人接走了……” 顾可也抬脚向前去察看情况,秦白一边说着,一边亦步亦趋跟上顾可也的步伐。 顾可也扫视了一眼周围,开口问道:“粮草拦下来了?” 秦白抿了抿唇,“未能。” “可清楚有多少粮草?” “不清楚……末将无能,请将军责……” “行了!”顾可也连忙打断他的请罪,“交手时,看出来人是什么门路了吗?” 终于有一个秦白能回答上的问题了,他紧紧蹙着眉,仔细想了想,才道: “来人数量十分多,但身手平平无奇,有点像干杀人买卖的练家子,还是那种有钱就能买这些人卖命的江湖杀手。末将与他们周旋时,发现这些人虽然身手不行,但十分熟悉地形!” 顾可也扭头看向秦白,看似询问,语气却莫名笃定:“平洲人?” 秦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顾可也转头看向周围,抬脚朝着上山方向走,沿路都是尸体。 顾可也又开口问道:“留了活口?” “留了。” “审了?” “审了,不过……末将没能问出什么,这些人压根儿没见过买主,都是中间人在其中斡旋。” 顾可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秦白。 “还有呢?” 秦白想了想,低头拱手,喊道:“末将无能,请将军……” “行了……”顾可也再次打断他的请罪,一把拉住又要跪的秦白。 顾可也心中无奈,真的,他感觉脑门儿疼。 顾可也看了眼秦白身后,还跟着抬着尸体的两个小将。 顾可也疑惑开口问道:“谁死了?” 秦白这才猛地想起来什么。本来没办好顾可也交代的事,秦白就很烦躁悔恨了,刚才一见到顾可也就更紧张着急,再加上与顾可也一问一答,他一时间竟然忘了。 秦白转身过去,两个小将将尸体放下,秦白伸手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将军,此人是带头上山与许巍的人接头的人,知道我们在此埋伏,许巍可能是知道事情暴露,竟然顺手将此人给杀了!” 顾可也走过去细看,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清楚了尸体的模样。 旁边的秦白继续道:“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公子,末将猜测是平洲人,所以才将人带来给将军看看。” 顾可也的唇微微抿紧,他认识这人,正是前些日子在枫树林追着辱骂许青,扬言要打死许青的韩家二公子,韩商言。 顾可也开口说道:“是韩家二公子韩商言。” 闻言,秦白扬起眉头,又细看了一番韩商言,道:“真看不出来啊,这样的人,竟然与许巍有勾结,这胆子也太大了……” 说到这里,秦白猛地瞪大了眼睛。 “暗中为许巍送粮……莫不是,与许巍勾结的是韩家?这韩家怎么与许巍勾结上的?” 顾可也目光投向韩商言的尸体上,在夜里,他的瞳孔深而暗,偶尔映照着路过的跳动的火把光亮。 他没有回应秦白的猜想。 顾可也转头看了一眼秦白淌着血的手臂,“先去找军医,包扎好伤口,再来见我。” 秦白点头道:“是。” 说完,顾可也继续沿路查看情况。 顾可也心中萦绕着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可能等不了了,这一仗,迫在眉睫。 顾可也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山林。山上贼窝隐蔽,而上山的路又十分陡峭惊险,山上的风吹草动都能轻易要了山下人的命。 这仗……可不好打。 ……… 这天一亮。 许青拄着拐杖急匆匆而来。 秦白刚换了药从军医帐篷中出来,便瞧见一抹青色的身影摔在地上。 许青想要支撑着站起来,可是力气似乎用尽,几次三番尝试都失败地重新摔下去。 此时,许青早已满头大汗,脸上还有不少泥污,头发凌乱,额间、耳间都零散着几缕碎发,还被汗浸湿了,模样相当狼狈。 秦白大步过去。 “许青姑娘,你没事吧!?” 许青趴在地上,闻言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高兴,不过很快便被焦急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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