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巍是平洲人氏,人在走投无路的这种情况,都会无意识选择较为熟悉的地方逃亡,这是人之常情。 他当时便猜测,许巍很大可能会躲回平洲。 然而,顾可也深知,许巍这人诡诈、心思颇多,顾可也一时间还不敢肯定,许巍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为了以防万一,顾可也不敢掉以轻心,让两个副将带着兵将分成几路围剿余孽。 顾可也只能赌一把,他带着剩余的几千人马,朝着平洲方向扩大范围进行排查。 没想到,还真让他赌对了。 顾可也扯起嘴角,笑了笑,眼底冷意尽显,道:“去平洲。” 顾可也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兵将纷纷应是。 “……” 顾可也出来是打仗的,不可能带着一个姑娘。 他便想着,直接来问那位夫人的情况了。 为了方便许青,兵将们临时搭建了帐篷,通常情况下搭建帐篷都是在晚上睡觉时,白天短暂的休息,是不用搭建帐篷的。 许青的腿被打断骨折了,虽然已经被包扎固定好了,但据军医说,她的腿伤若不能好好将养着,很大可能回不到从前了。 许青苦笑,好在是,只断了一条左腿,用一条左腿换韩归死,她人还活着,简直是赚了。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还没报当年之仇呢,她还不能死。 许青身上还有大量的挫伤,因为顾忌着男女有别,军医交给许青一些瓶瓶罐罐,让她自行处理,便离开了。 许青简单的清洗了一番,处理完身上的伤,安静地躺着看着上方,想着何去何从。 这时,顾可也站在帐篷外面,礼貌开口问道:“夫人,现在可方便谈话?” 他这颇有些文绉绉的话一出口,旁边休息的兵将纷纷瞪着惊魂未定的眼睛看向他,有些嘴里正吃着馍馍的,嘴巴长得老大也不吃了,一脸见鬼了似的看着他。 问完,顾可也自己都觉得这样别扭。 但是,小时候他十分混账,他娘时常担惊受怕,所以常常提着他的耳朵教他说,要守规矩,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他娘死了,再没人能提着他的耳朵拧了,但是,他还是会听话。 所以,即使他觉得平洲规矩迂腐,在不伤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也能尽量考虑一下他人的感受。 沉默片刻。 顾可也以为是那位夫人不方便,正准备走时。 帐篷被撩开。 许青杵着木棍出来了。 顾可也瞳孔微缩,眼底闪过杀意,腰间长剑出鞘,顷刻间,长剑抵在许青的脖颈上,宝剑锋利,轻易便在许青脖颈碰出细小的伤口。 细小的伤口挤出鲜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 顾可也咬牙切齿道:“许巍。” 许青被顾可也这突然的吓到了,闻言,摇了摇,苦笑道:“我不是许巍。” 对方是将她认成了许巍,看对方的反应和举动,恐怕是有深仇大恨,或许这位小将追杀的人便是许巍。 方才许青的衣服全是腐泥,脸上也是,所以顾可也压根看不清许青的长相,如今她换上了男装。 许青了然。 自小她与许巍的长相便十分相似,若是她穿女装,倒是没人会认错,但是她若穿男装,他与许巍恐怕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也不怪顾可也认错。 顾可也手中抵着的剑,松了一些。他细看之下,确实不是许巍,先不说面前之人是女子,许巍是男子,就说身高,许巍也要比眼前之人高半个头,显然不是同一人。 “孪生兄妹?”顾可也蹙眉道,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许青虽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可也毫不掩饰的算计,许青自然捕捉到了对方的想法。 许青嘲讽一笑,摇了摇头,“别想了,用我来引许巍出来?简直是笑话。他既然逃了,用谁的命都不管用……况且,他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许青眸子一凌,眼底是冷意。 顾可也观人入微,许青不似作假。 “不过,若你想先杀我泄愤,也可以。”许青继续平静道:“今日,我许青的命是你救的,若要拿去,便拿去吧。” 许青抬眸看着顾可也,道:“你既在追杀许巍,在杀他之前,可否帮我带几句话给他。” 顾可也蹙眉不应。 许青见他仍用审视的目光看她,心中感到不快,但也很无奈。 许青还是继续道:“替我告诉他,这辈子没机会亲手杀了他,我心有不甘,下辈子一定亲手取他性命。” “告诉他,在下面等着他。”
第104章 往昔28-顾可也心中的仁君——新皇阮翎羽 顾可也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的,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看着许青,开口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许青抬眸与顾可也对视。 顾可也放下长剑,在臂袖上擦了擦血渍,才将剑入鞘,开口:“既然你想杀他,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许青冷笑道:“好啊。” 顾可也坦然问道:“不知道,如何可以帮你?” 许青笑了笑,道:“你得先帮我回到平洲许宅。” 顾可也点了点头,审视着许青,忽的转头,扬声道:“休息够了,出发,去平洲。” 顾可也不知道,在他身后,许青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垂下眸子,她扶着木棍的双手逐渐收紧,骨节发白。 …… 秦白驾马,跟在顾可也身旁,他转头,看一眼最后方骑在被士兵牵着的马上的许青,她的模样与许巍极其相似。 他有些不解,问顾可也:“将军,你当真相信她的话?” 秦白与顾可也年龄相仿,秦白曾经是秦霄贤的府兵,南城战败,死伤无数,十二守将皆战亡,包括……其府上所有亲眷,上至年过古稀的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孩童,一个不留……而,秦茹玉战死时,她幼弟还不满三岁,上不了战场。 秦白奉命护着秦霄贤的幼子逃出。 在逃亡的路上,秦白偶然遇到了顾可也。 后来秦白自然而然跟着顾可也四处奔波。 宣王败了后,秦白本来可以留在京都巡防营跟着林霖当差的,然而,他却自请跟随顾可也前去剿匪。 顾可也目视前方,不苟言笑,他淡定道:“不信,也信,一半一半。” 秦白蹙眉,眼底闪过杀意,道:“将军,这个许青是许家的人,更是许巍的妹妹,想必也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不如…直接杀了。” 顾可也转头看向秦白,忽的笑了笑,回道:“如今许巍不知去向,平洲这地儿我们又都不熟悉,然而,许巍却熟的很,他若想阴我们太容易了。我们所掌握的地形走势什么的…也没个准的,我考虑,也只能先在平洲附近找个地方扎营,再做打算了。” 秦白点头赞同,又问道:“莫非,将军还是想用许青做筹码?她刚才不是说许巍不会为她出面吗?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许巍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顾可也笑道:“不是做筹码……依我看,这个许青可不像泛泛之辈,我想着,正好可以借她之手,探探虚实,掌握平洲动静,再次也能弄一张平洲详细的地形图什么的,有备无患嘛。” 城州的地形图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有的,说不一定很多人一辈子都闻所未闻。 因为许巍的原因,顾可也事先了解过平洲的情况。在平洲许家势力最大,平洲守城是许家老太爷的嫡长子,也就是许家一房大爷。 华朝开国以来,都是如此,一城有一守城官员,再配两个副守城,以此来管理城州。 这样管理的好处在于清楚明了,权责分明,方便管理,但坏处也多,比如城州官员势大,一手遮天,官吏若欺上瞒下鱼肉百姓。面对强权,百姓也只能忍了,若实在不能忍,只能千里迢迢去京都告状,但能不能走出城来到京都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新皇阮翎羽登基,大刀阔斧,整顿朝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改一下官僚制度。 许家有守城这么个人物在,许家在平洲可谓如鱼得水,再加上当初许巍得势,说许家一家独大,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宣王死了,许巍逃了,许家大爷被新皇阮翎羽撤了职。至此,许家极速衰败不可避免了。 顾可也心想,阮翎羽还是算得上是一位仁君了,没有诛许家九族。 虽然顾可也对许巍此人十分痛恨,顾可也势必要杀尽当初陷害南城的所有贼人。但是诛九族,包括了无辜的妇女儿童,牵扯甚广,顾可也虽恨,但他有耐心一个一个杀,没必要牵扯无关紧要的人。 对于阮翎羽的仁慈,他也没有怨言,相反,他替阮翎羽有了善心而感到高兴。 若阮翎羽嗜好杀戮,养成嗜杀成性的性子,以后恐怕会是个暴君。如今这样,顾可也反而更加放心,以后……若他不在了,阮翎羽也能做个好皇帝。 顾可也深知,阮翎羽不同于正常人,他聪明且学习和模仿的能力很强。但是,他也十分不容易感知情绪,甚至没有善恶之分。顾可也有时会感到庆幸,庆幸阮翎羽是由阮翎希带大的,他阿姐将阮翎羽教的很好。 他不在了,他希望阮翎羽做个好皇帝,然后,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顾可也不知道的是,他心中的仁君阮翎羽,哪里是仁慈之人啊!他不仅嗜杀成性,还善于蛰伏忍耐。 其实,阮翎羽本来是想灭许家九族的,却被他的老师,也就是被当今国师拦住了。一方面,因为许老太爷是国师的恩师,国师念着恩情不忍心,另一方面,因为国师第一个强烈反对新帝大屠杀,其中原因不详。 顾可也更不知道是,阮翎羽自从上位后,有了诸多要考虑的事。如今的新皇阮翎羽,就似一个压抑着内心的嗜血,且即将暴走,然而又靠着自我信念,不断自我规劝才能被迫保持平衡走钢丝的疯子。 阮翎羽疯狂地试探着群臣的底线,面对多方接踵而至的威胁,还有日日提醒着他的,关于顾可也如何不是的奏折掣肘着他。 阮翎羽想要屠杀许家、李家九族的心思只能暂时不了了之了。 可是以后就说不准了,谁知道等阮翎羽将权柄收回后,会不会灭许家…… 这些,顾可也压根不知道。 顾可也认为,许家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顾可也想,当初在平洲这些世家,比如韩家,有多讨好许家,如今,便会变本加厉讨回来,就如许青,若她还有许家庇护,许家灭了韩家满门,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惨。 秦白细想一番,觉得顾可也说的对。许青是许家姑娘,必定能弄到有效的信息,可是,其他许家人也可以弄到呀,也不一定非得用这个许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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