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忍着心中的怪异之感,没有立即动手打人,顾可也的反应太过激动,眼中盈满泪不像作假,还不断地抬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目光粘在他身上不断打量,这端详的目光令齐玉毛骨悚然,并且顾可也口里还反复说着,想他? “小玉!好久不见。”顾可也声音沙哑哽咽。 齐玉一阵恶寒,头皮发麻。 连忙将人推开,后退几步,搓了搓胳膊,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齐玉十分为难地开口:“也哥,我们昨儿晚上…才一起喝了酒,你想我?大可不必,这就不用了吧。” 齐玉有点后悔起了个大早,来找顾可也用朝食。 顾可也自顾自说着:“小玉,你手脚都还在,你还活着……真好。” 顾可也很快恢复正常。十分自然地拍了拍齐玉的肩膀,是兄弟般的拍法。 见顾可也恢复正常,齐玉瞬间松了口气,刚才吓死他了。五大三粗的大汉,别别扭扭、委屈巴巴,像个小媳妇一样嘟囔着:“也哥,你酒还没醒呢?我手脚当然在,活的好好的呢!这一大早的,饿糊涂了?走,我请客,吃好的。” “吃碗面条,加个馍吧。” “吃那干啥?哥,我有钱,再说了我没钱,我爹也有钱,我爹没钱,我娘还有钱,吃好的,我请。” 齐玉的爹是京都人,跟着他爹来到南城,后来便扎根于此,齐玉父亲本就京都富户,之后又与南城最有钱的李家结亲,简直是锦上添花。 所以,齐玉算是南城首富独子,相当有钱,可谓富得流油! 这小子大手大脚的毛病,顾可也相当了解,没理他。 最后,齐玉还是被顾可也拉着,往路边一坐,一脸茫然地盯着面摊老板忙活。 一时间齐玉更后悔起这么早了,他为了什么啊,为了吃碗面? 顾可也盯着远处锅里冒热气的面汤出神。思绪飘远。 齐玉这小子跟他一个德行,任性妄为,不懂规矩,整天出去瞎混,不知道得罪了京都什么人,被人给砍了手脚,扔在路边。 齐老将军被通知去认尸时,差点没跟着一起去了。 当时,还是他带着人,把尸体一块一块装上马车带回去的。 他想起齐玉临死前一晚,还跟他喝酒聊着,说他想念南城了,想坐在路边吃碗热乎乎的面条,再加个馍就更好了。 齐老将军最后也没扛过去,为了保护他和阮翎羽,死了。 “也哥,你就这么想吃面,别看了,老板都吓得发抖了。”齐玉蹙眉,提醒道。 人家面摊老板也不容易,他家也哥冷着个脸看着锅,还以为锅里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弄得没人敢来吃面。 齐玉完全没想过,是因为他和顾可也名声太臭,还有就是他长相太吓人,才没人来吃面的。 “你以后改一改脾气,别再惹事……” 顾可也说着,自己先是一愣,这话好像是阮翎羽对他说过的,他接着说:“听你爹的话,别一天天出去瞎混。” “也哥,你今天怪怪的,平时都是你带着我出去混的。”齐玉小声嘟囔一句。 顾可也扬起手中的竹筷,作势就要往他脑子上揍,却也没下手。 用完朝食,顾可也又再三叮嘱齐玉,本想直接打发走齐玉,然而,这小子挠了挠头,乐呵呵说,他要回家收拾行囊,待会儿和他见。 一时间,顾可也心中苦涩。 面前之人是他当初记忆中的齐玉,仗义、为顾可也马首是瞻。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别去京都了。 然而没能等他开口,齐玉已经风风火火跑了,不见人影。 他自嘲一笑,他开口又能怎样,也改变不了顾府举家去京都,除非宣王收回旨意。 心中的动容只是一瞬,顾可也为非作歹一辈子,他活着,只会给亲近的人带来无休止的伤害和厄运。 他吃饱了,仍然决定去找个湖,想淹死自己。 他万万没想到。 竟然被一群洗衣女给教训了,碰了一鼻子灰。 他只是站在湖边发了会儿呆,她们不仅怀疑他往湖里撒尿,还发现他有自杀的想法,换成其他地方的女人,估计还得劝导几句,莫要轻生。 但是,这里是南城。 结果怎么着,人家让他滚一边去死,别弄脏了湖水,她们还要洗衣服。见他不走,还拿着洗衣板追着往他身上招呼,完全是无法想象的彪悍,吓得他赶紧跑。 一群女人还提防着他去而复返。 他不得不感叹。 难怪当年祸匪闹那么凶,也没有盘踞在南城,就怕来了,却发现连一群女人都打不过,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他有些后悔,骂自己糊涂,怎么会忘了,把昨晚阮翎羽扔地上的剑带出来。 像上一世一样,一抹脖子,不就一了百了了,岂不简单。 跳湖不让跳,上吊没绳子,饮毒没带银两,他买不到。他真想一头撞死,然而主人家让他换一家,别用他家墙壁。还再三检查了一下围墙是不是完好,然后防贼一样防着他。 最后顾可也决定,趁着昨晚大家都喝多了,这个时辰估计还没起身,赶紧回去取剑再出来。 他就纳闷了,找死怎么就这么难?
第5章 活着 等他白忙活一阵回到家,一看,顾府大门已经打开。早上他本想翻墙出去,可是怕被人看见,最后他是钻狗洞出来的,现在显然不用了。 他从顾府大门进来,门口竟然没人守着,估计都去忙着搬东西,没空搭理他。 他准备绕过莲池,沿着石子路,往自己房里摸去。 他却一眼就望见,他娘在莲池旁,将手中那杆子枪,耍的虎虎生威,一只素簪将头发盘在脑后,一袭湖绿劲装,衬得人利落干脆。 他娘秦可卿是南城出了名的美人,她自称自己是南城凤凰,第一美人,顾可也当初调笑她说是土凤凰吧!他娘追着他打了三天,半个月没给他好脸色看。 以前他就纳闷,他娘跟京都名门贵女比起来,脾气太过于泼辣,个性太大胆。他爹作为土生土长的京都人,见闻都是柔弱的美娇娘,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娶了他娘。 “锵——” 他神游之际,他娘手中的枪直奔他而来,吭哧一下,插在他脚边。 这一枪瞬间将他沉重的心情,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不敢置信。 “娘,你杀儿子呢?虎毒也不食子啊!” “臭小子,谁叫你发呆呢?不知道躲开,能怪谁。” 秦可卿一边轻轻抚了抚耳边碎发说着,一边向顾可也走去,伸手取枪,却被顾可也抱了个满怀。 顾可也见亲娘走了过来,满腹的委屈突然就涌上心头,以排山倒海之势喷涌而出。 他委屈地一把抱紧娘亲,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哽咽着,道:“娘,我好想你,儿子好想你,娘,娘……” “诶——” 秦可卿眨了眨眼,有些无所适从,缓了缓才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见他越哭越不收拾,秦可卿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擅长上阵杀敌、与敌人虚以委蛇,可她一点都不擅长安抚孩子,毕竟她的两儿子,难得在她面前服一次软,更别说当着她的面哭。 这下,让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些着急。 “娘在呢,娘在呢,告诉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秦可卿踮着脚尖,捧着儿子的脸,着急忙慌地擦着泪水。她儿子比她高的不是一点半点,手都要抬酸了。 “谁能欺负他,啊,不是,谁敢欺负他呀!”顾云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双手环抱着剑,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那二十二岁的弟弟。 竟然哭鼻子,简直惨不忍睹。顾云朝还不忘补一句:“他不去欺负别人,都要谢天谢地了。” “啧!怎么说你弟弟呢?好歹当哥的,别哭,娘抱抱……” 两儿子从小就不粘她,秦可卿好不容易有机会当一次温柔母亲,可得把握住了。 顾云朝走了过来,拿剑不客气地戳了戳他弟的后脑勺,哪知道他弟竟然转头抱紧他哭,边哭边说想他。 顾云朝怀中的剑落地,双手一时间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抬手摸了摸鼻尖,红着耳尖,掩饰着干咳了两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哭着哭着又把他爹顾舟给哭过来了,又重新抱着他爹哭一遍。 “爹娘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错了。”顾可也撕心裂肺说着。 终于,把他的父母兄长三人哭怕了,他们哪见过这种事,平时都是顾可也把别人揍得哭爹喊娘。 顾云朝咽了咽唾沫,有些担心,试探开口:“他该不会是屠了谁全家,犯了什么大错,所以,害怕了吧?” 顾舟眉头拧紧成“川”字,看着他哭泣的儿子,想了想平时他的所作所为,艰难开口:“不无可能。” 秦可卿轻拍抱着的儿子,对着旁边傻站着,正说风凉话的父子二人骂道:“你俩有空说风凉话,不如想想办法。” “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倔的跟头驴似的,他不说,没人撬得开他的嘴。”他爹孤舟来回踱步,最后站在旁边说道。 顾可也反复在她娘耳边哽咽着:“娘,我错了,儿子知道错了。” 顾可也的眼泪流了她一脖子,打湿了她的衣襟,秦可卿面色不改,虽然心里着急,担心顾可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但还是耐着性子,显然十分享受儿子的拥抱和黏糊。 他爹娘一向好面子,这里是莲池,时不时会有下人低头路过,一家人全然不顾让下人看了热闹。 “儿啊,你先别哭,有什么事跟娘说,咱们好好解决,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呢,什么事都好解决,你先说,别吓唬娘,乖。” 一家人在一起什么事都好解决。顾可其实早就心软了,抱着秦可卿,他一点都不想死,贪婪地想活着。 如果再见到齐玉,他动了不死、想要护着对方的心思,那么再见到他父母兄长,他是真的舍不得死。 这一世是不同的,他不是上一世自私自利、任性妄为的顾可也。 * 等他闹够了,回到自己房间时,下人都已经将房间收拾干净了。 他翻找了房间每个角落,也没找到他那柄长剑。他娘说,可能是下人帮他将剑收拾进行囊了,让他别瞎耽搁。他们要返京了。 “娘,阮翎羽在哪呢?”顾可也神色别扭,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娘指挥着人抬箱子,随口答道:“估计跟你爹在后面谈事呢,你可别去打扰。” “哦。” 上一世好像也是如此,出发前阮翎羽跟他爹在后院商议回京要事。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上一世。 宣王谋反之后,一直求稳,除了庆贺新帝登基他爹回过一次京都,三年来宣王不曾找过南城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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