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拍了拍肩膀,除了肩膀上不小心沾到了斜斜飘进来的雨水,他头发几乎全是干的。 他抬起头,发现:“你衣服全湿了。” 夏季的白色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皮肤上,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薄韧的腹肌线条。 冷悬低头,他喉结滚了滚,扯了扯衬衫下摆,然后就看不见腹肌了。 冷悬臂弯里搭着校服的西装外套,外套有一面几乎全都打湿了,他垂着眼睛,指尖掠过校服的纽扣时,不动声色用了点力。 温珩抬起头,冷悬掌心放着一枚纽扣。 英才校服做工很精致,纽扣上都镶嵌有宝石,和普通的纽扣不同,很漂亮。 温珩挑下眉:“掉了?” 温珩拿起小竹马的外套研究,眉头轻轻皱着,嘴巴里念念有词:“不应该啊...质量这么差,英才还好意思卖那么贵?” 冷悬垂眼看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提了提唇角,音色低低的,很好听。 “不是,送给你。” 温珩慢吞吞抬头看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不会缝衣服。” 冷悬很轻地笑了下,尾音低低沉沉的,温珩面无表情揉了把耳朵,耳朵很不争气地红了。 不会缝衣服很好笑吗?! 薛梨姗姗来迟跑进走廊躲雨。 温珩余光远远地就看见了她,想起她写的那些充满虎狼之词的小说,温珩紧张地舔了下唇,害怕薛梨看见这幕,下意识抓起纽扣塞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温珩匆匆抬起头,他闭了闭眼睛,白色的闪光灯在雨天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薛梨拿着拍立得,光明正大地偷拍了一张。 她时机和角度都抓得很好,她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温珩,紧紧捂住照片,生怕温珩抢走。 照片成像成功,两个大帅哥站在一起,空中的雨丝在闪光灯的照射下如同静止的琉璃,景色和人物相得益彰,薛梨美滋滋地把照片夹进自己的小本本里藏起来。 她仰头看着廊下的雨丝,雨势非但没有减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但薛梨轻轻晃着脑袋,一点也没有因为讨厌的暴雨心烦,反而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和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温珩不动声色飞快偷瞄一眼小竹马,确认他没有感觉什么不对,才一点点朝薛梨靠近。 他看着雨,面无表情,淡淡的语气莫名让梨听起来后背一凉,带着一丝嘲讽。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太太准备什么时候更新?” 薛梨的歌声戛然而止,她一点点扭头,动作僵硬地像机器人卡壳了,她尴尬地笑笑,装傻。 “蛤?” 温珩才不吃这套,他微微抬起下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淡淡道。 “今晚20点之前,我要那本书全网下架。” 薛梨眼尾瞬间耷拉下来,整个人都像淋了雨的小蘑菇一样蔫蔫的,她眼眶微微泛红,可怜兮兮,双手合十。 “那本书我从小学就开始写了,写了好多年,呜呜,看在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的情面上,拜托......” 温珩最讨厌女孩子哭。 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抿着唇,面无表情:“...那,不许再更新。” 这是他的底线! 薛梨低着脑袋。 “…好吧。” 又等了好一会儿,雨势依旧没有变小,雨中,一个女生撑着伞,另手还拿着两把伞朝他们走过来。 温珩有印象,这个女生刚才和冷悬合照过。 “同学,这两把伞给你们用。”女生大大方方地把伞递过来。 “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女生摆摆手,笑着说: “不用啦,校草和我合照,也没收我钱啊。” 女生绞在一起的手指还是微微泄露出她内心的紧张,她咬下唇,鼓起勇气,看着冷悬,问: “冷、冷悬同学,你能不能把校服的第二颗纽扣给我?” 她有一点点小小的私心,英才初中的校服到高中就不能继续穿了,如果冷悬不知道校服第二颗纽扣所代表的意思,说不定会愿意给她,也算是给她这三年无疾而终的暗恋划下一个完满的句号。 “抱歉。” 温和的音色,带着礼貌的歉意,一如既往的让人心动,又不忍心生气。 女生失望地咬了咬唇,对这个回答也并不意外。 “不用道歉,你不愿意给也没关系的......” “纽扣...”,冷悬低着眼睛,安静地开口,“我已经送给对我而言重要的人了。” 女生怔了下,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外,她打起精神,朝冷悬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这样啊…那,祝你成功!” 温珩面无表情低着头,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以示尊重小竹马的隐私,他只能和薛梨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偷听。 温珩不满地皱下眉。 雨实在是太大了,甚至打开微博,连热搜新闻都在报道北城这场十年不遇的反常暴雨。 他听不清冷悬说了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纽扣什么的关键词。 温珩抬头看眼薛梨,警惕地问。 “她要冷悬的纽扣干什么?” 作为小说写手,这点常识薛梨自然信口拈来。 “你平常都不看青春恋爱番的吗?” 温珩眯了眯眼睛:“不看,怎么了?” “怪不得...”薛梨伸手捏着自己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传说,第二颗纽扣最接近人心脏的位置,如果把自己的这颗纽扣送给别人,就相当于告白......” 薛梨的嘴巴在他眼前一张一合,她还念念有词了很多,但温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面无表情眨眨眼睛,指尖不小心碰到口袋里那枚冰凉的宝石纽扣,突然觉得温度热得烫手。 女生离开了,给他们留下了两把伞。 “我给你撑伞。” 温珩低头接过冷悬手里的伞,神色自若说。 有人撑伞,薛梨当然很高兴。 她懵懵地让温珩把她送到校门口,司机已经把车停好等她了。 温珩把她送上车。 冷悬撑着伞,另手打字叫车。 “我们打车去超市吧。” “…好啊。” 温珩低头站在路边,看着雨水落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溪流,因为他出神得太厉害,甚至没注意到学校对面停着的那辆反常的黑色保姆车。 坐进车里,凉爽的空调带走了身上的水汽,抚平了一点温珩此刻内心的躁热。 他扭头望着玻璃上的雨幕,手伸进校服口袋里,纽扣的边缘都快被他磨平了。 温珩伸手,轻轻放在心口的位置。 冷悬很早就注意到他的反常。 “不舒服?” 冷悬转头,朝他凑近了一些,伸手可能是想摸摸他的额头,担心他刚才淋雨受寒,但温珩下意识躲了一下,冷悬的手落空了。 温珩低着眼睛,睫毛像黑色蝴蝶的翅膀,轻轻眨着。 他喉结滚了滚,尝试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几乎沙哑地发不出声音来。 “咳,没有......” 只是心跳得太快了。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红灯闪烁,显示漫长的倒计时。 温珩舔了下干涩的唇,倒计时过了一大半,他才鼓起勇气。 他面无表情,耳朵却红透了。 “你送我纽扣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温珩用力揉了把耳朵,停顿了一下,他慢吞吞抬眸。 耳朵似乎听见鸣笛声和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但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电光火石间,温珩看见冷悬黑色瞳孔里他的倒影,冷悬的神色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隔着被雨幕模糊的车窗,冷悬只能看到一团黑色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由远及近,同时还闪着强光,车灯白得耀眼。 “趴下。” 温珩在意识模糊前,只能看见冷悬伸手护住他的脖子往下压,音色果断而冷静,在以毫秒为单位的时间里,人只能遵从本能去做一些事。 冷悬几乎把他整个人藏在身下保护起来。 温珩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 他伸手摸了摸脸,指尖是红色的,是冷悬的血。 温珩嘴唇微微颤抖着。 加起来活了两辈子,温珩都从没害怕过什么,就连前一世飞机爆炸前他都没有。 肇事车辆没有贴牌,飞快驶离了现场,围观的热心群众拨打了120,温珩昏过去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姗姗来迟的龍萝颤抖着嗓子,努力镇定地指挥属下。 “愣着干嘛,快点救人啊...把他们拖出来!” 温珩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龍萝的手,说。 “去...去圣心。” - 圣心私人医院。 睫毛轻颤,温珩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他闻到刺鼻的医用消毒水味。 他动了动手指,五感缓慢回归,他皱了皱眉,额头的不小心牵动到伤口,轻嘶了口气。 医院...车祸...冷悬... ! 温珩猛地从病床上坐起,他捏了捏眉心,额头缠着一圈纱布,眩晕感几乎让他重新倒下去。 想着冷悬,温珩咬下牙,一把掀开被子,下地。 “你醒了?阿萝,去叫医生。”龍蓝沉稳地指挥着眼前的场面。 温珩眉头紧锁,看见她就烦。 但眼下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抓住进来给他查看伤势的医生:“跟我一起被送来医院的那个人呢?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这位病人你先冷静下来,你刚刚遭遇了严重的车祸,虽然没有什么外伤,但你有轻微脑震荡,可能还有内出血,要做进一步检查和观察,情绪不宜激动......”长相斯文的医生尽职尽责嘱咐道。 温珩一听到急救室三个字就慌了神,他粗暴地打断医生的话,面无表情,眸色阴沉。 “让我出去。” 龍蓝给黑衣人1号使了个眼色,人高马大的黑衣人负手而立,立刻挡在门前。 温珩攥紧拳头,他上前一步,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双眸猩红,黑衣人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他抓住他的衣领,音色又低又狠,一字一句。 不仅是说他听,更是说给龍蓝。 “冷悬要是出一点事,我要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陪葬!” VIP病房的门被推开,江枫一走进来,听见的就是温珩威胁别人要陪葬的话。 他推了推眼镜,气不打一出来:“这里是圣心医院,治病救人的地方,一口一个陪葬,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熟悉的声音和人把温珩的理智拉回来一点,他猛地松开黑衣人的衣领,深吸口气,眼圈微不可见地红了。 “江叔叔...”温珩抹了把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低着眼睛,不想承认自己现在很害怕,害怕江枫是来告诉他什么不好的消息,温珩面无表情,喉头滚动,音色很轻,“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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