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星刚推开门进去,就闻到一股很浓烈的药味,熏得他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子,险些睁不开眼睛。 床上的人穿着跟他一样的白色长袍,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胸口还有些许起伏,看起来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师尊?”黎天星坐到仇相照床榻边,在他耳边低低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黎天星见状心中一动,连忙试探周身灵息。 他低头看了看好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仇相照,露出了一个骇人的笑容,他举起手轻轻放在仇相照心口。 “这一掌下去,应该能打死?” 动作思考间,突然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黎天星连忙收了手,起身下了塌,一边往桌边走一边应道: “进来吧。” 门外的人得了应允,推了门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徐徐走向仇相照,剑眉星目,一头乌黑的长发,挺拔如一棵玉竹。 黎天星转头看他一眼,一个白眼翻上天,虽然已经见过千次万次,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又一次吐槽。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美干嘛。 段闲屏把药碗放在床边小椅上,转头看了一眼黎天星。 “把他扶起来。” 黎天星无奈的瘪了瘪嘴,慢着步子移过去,半拖半抱的把仇相照扶了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段闲屏则将汤药一勺一勺的吹冷了给他喂下去。 但他才只喂了一两口,仇相照便把牙关咬得紧紧的,无论段闲屏怎么喂也喂不进去了,药汁淌了黎天星和仇相照一身。 “怎么回事?”段闲屏把药碗放在一边,伸了手去探仇相照的灵海。 “前几日都喝得进去,怎的今日不肯喝了?” 黎天星看得心烦,索性一把端起旁边的药碗猛喝了一口,低头便给仇相照渡了过去。 嘴唇相碰的一瞬间,黎天星脑海内闪现过许多曾经的温情画面,不过很快便又被他抛之脑后,现在这个举动,也只是不想再继续抱着仇相照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既然此时杀不了他就只有另寻时机。 “你……”段闲屏看着黎天星又一口药汁入口,低头吻上仇相照的唇,神情复杂更甚,一时说不出话来。 黎天星一边往仇相照嘴里渡着汤药,一边觉他大惊小怪,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最后一口药渡完之时,他刚要抬头离唇而去,却突然被仇相照一把咬住了下嘴唇,痛得他急忙叫了出来,却挣也挣不开。 “松开——疼疼疼——”黎天星口齿不清的叫喊着,他能感觉到一股血腥味钻入口腔,想必嘴巴是被咬破了,情急之下他伸手就要去推开仇相照,却反被人一拳捶在小腹,吃痛之时咬住他的人松了口,黎天星急忙捂着嘴巴和肚子滚到了一旁去。 仇相照此时却是已经醒了,一把抓住还在他旁边的段闲屏就怒道:“让你不要给喝苦的了,爷最讨厌的味道就是苦……看我不打死你!” 段闲屏急忙按住还要动手的仇相照,用眼神瞄了瞄在地上背对着他的黎天星道: “你刚才打的是他。” “不是吧——”仇相照当即被吓了一大跳,探身去看黎天星,关切问到: “甜心,打到你哪里了?打到伤口了吗?痛不痛?” “……”黎天星嘴巴被咬了一条大口子出来,正扑哧往外流血呢,他极力压制住想现在就一掌打死仇相照的冲动,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不疼,就捂着嘴巴跑出去了。 “啊这……”仇相照看着黎天星飞奔似逃命一般的背影不禁皱了眉,“真打疼了?” 段闲屏闻言没回话,起身去收了一旁药碗,也转身往门外走。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短时间内不要滥用灵力,再静养两三日便可痊愈。” “啊?哦,”仇相照看着已经半只脚踏出房门的人急忙喊道:“闲屏,你还是去帮我看看天星吧——” 待人走远之后,仇相照在床榻上坐了有小半柱香的时辰,他才意识到,似乎自己的嘴巴里有一股血腥味儿。 “……又要吐血了?”仇相照连忙探视了一下自己周身筋脉与灵息,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枕在后脑上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还有什么是睡觉解决不了的呢~” 黎天星捂着嘴巴跑出去没多远,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他一只脚没站稳,当下便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嘶——” “没事吧?对不起这位小师弟,我没太看清楚路,你还好吗?” 黎天星感觉到身前的人蹲下身将自己扶了起来,他忍住心中怒意,小声回道: “没……没事,多谢师兄。” “阿星……天星,你是阿星吗?”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黎天星的记忆突然被抽回,他慌忙抬头,与眼前正看着自己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对上。 “师兄……大师兄。”黎天星恭敬唤他一声,顺着人力站了起来。 程棠还是十分惊喜,拉着他上看下看: “你终于醒啦,你都睡了好久,”他说到一半,突然看到黎天星还在滴血的嘴唇,连忙问道:“阿星你嘴巴怎么了?流了好多血。” “啊没事,”黎天星又用手轻轻擦了一把,谎话张口就来: “刚才在后院打水的时候碰到一条狗,不小心被他给咬了。” 程棠一边从腰间摸出手帕递给他,一边惊道:“狗咬了啊?那你要不要你看看,我怕那狗有什么病染给你了。” “嗯,我正要往灵草峰走,”黎天星拍了拍身上尘土,一边同程棠告别,“那师兄你先忙,我去看看伤。” “好,好,你快去,”程棠回身目送他,“生病就不好了。” 黎天星也作别转身,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向程棠远去的背影。 挂在嘴角的那摸浅淡笑意逐渐变得有些病态。 “大师兄,你也还在啊。” 上一世,便是程棠和着别人一起陷害他杀了同门弟子,他在望月峰的日子,没有一天是不受他的欺负的。 既然让他在这儿再次碰上程棠,那他就得好好报复回来,虽说他已下定决心,这次重生只杀仇相照一人,但欺过他,辱过他的人,也得受到应有的惩罚。
第9章 窥探 黎天星离了望月峰后不久,便回了屋舍练功打坐,不知不觉间时辰竟已经到了傍晚。 其实他与仇相照所住的地方隔得也不远,就隔了两个小院子而已,望月峰是苍岚山的第三峰,也算派别比较大的一个,所以给峰下弟子和杂役所住的屋舍也比较多。 黎天星刚重生的时候就总觉得现在的望月峰似乎跟上一世的不太一样,但他转来转去又没发现有哪里不一样,直到到了饭点,他在去衍生堂吃饭的路上,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望月峰何其大,山道又宽又长,但此时此刻,这样宽阔绵长的青石板上,只有他与程棠两个人并肩而走。 “师兄,我们峰内的其他弟子呢?”黎天星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我怎么一个也没有看见啊?” “嗯?”程棠狐疑的看向他,神色十分不解,“什么弟子啊,阿星,望月峰的弟子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两个人?”黎天星惊道,怎么可能只有两个人?仇相照明明收了七八个徒弟,难道说他的重生,不仅改变了仇相照的性格,还让那些人也消失了? 可段闲屏、兔妖和裙萝分明也都还在。 “怎么会呢……”黎天星皱着眉喃喃自语,被程棠一双大手按住肩膀,掰着他正对着自己,一只手贴上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阿星?自从你和师尊下山回来就变得怪怪的,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再去望草峰找医师看看?” “我没事师兄,”黎天星轻轻打开程棠的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思绪混乱间,他忽然想起仇相照给他提过一嘴的贺远眉,那是他的二师姐,也是上一世望月峰内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黎天星立马抓了程棠的手,眼神中带了几许光芒: “那二师姐呢?二师姐怎么不在?” 哪知他这一问,程棠更加疑惑了: “什么二师姐?哪个二师姐?” 黎天星急道:“就是贺远眉贺师姐啊,她不在山里吗?” “阿星,”程棠用手贴了贴黎天星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黎天星继续抓着人追问: “嗯?师兄,师姐呢?” “没有什么师姐,阿星,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程棠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一脸惊恐加担忧的眼神看向了黎天星。 “远眉她是望云峰门下的弟子啊,师尊只有我们两个徒弟,阿星,我看你是真的病了,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 黎天星闻言心中一惊,贺远眉怎么可能是望云峰门下的弟子?难道又是因为受了他的影响? “啊……我没事,我就是记错了,”黎天星冲着程棠淡淡的笑了笑,迈了步子快步往山下跑。 “师兄我先去吃饭了!” “哎——”程棠站在原地看着人飞奔而去的背影,不解的挠了挠头。 “真奇怪。” 整个晚饭时间,黎天星一手端着碗,干涩把饭菜往嘴里送。 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想不通。 裙萝提前出现,兔妖也没有在混战中死去,贺远眉拜入了望云峰门下,仇相照只收了他与程棠两个徒弟。 他重生这一世,究竟还有什么人和事是没有变的? 寒月孤寂,残云渐升。 黎天星用完晚膳便早早的便回了望月峰,他同程棠闲谈了一会儿之后,又在山道上转了好几圈,途中碰到那只兔子,合着打闹了一番,差点儿没把他气出内伤来。 上一世那兔子便总同他作对,他十六岁那年奉命去山下抓一只狼妖回来,抓回来之后要关到锁妖塔去,在里面碰见了那只兔子,就总是缠着他让他带她出去。 把兔子带出来之后,她就瞧上了仙风道骨的仇相照,那时候黎天星正和仇相照情深似海,哪儿能让那兔子捣乱,便在同仇相照下山捉拿裙萝时将兔子带了下去,本来只是想找时机将她扔远一点儿的,结果在混战中兔子不幸被裙萝误杀,也算是欠了她的。 “真是烦人。”黎天星三两下抓顺了被那兔子挠的长发,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心里气得要命。 要不是看在上一世无心害了她的份上,早把她兔毛给拔光扔去狼窝了。 心情平复之后,黎天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指,心里十分不解。 他上一世分明没有见过这种刚下了雪就艳阳高照,晚上还出月亮的日子。 他刚要转身回屋,余光就瞥见了远处山峰上的屋舍烛光亮起,黎天星转了转眼珠,抬脚就往山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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