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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计划是稍躺一刻钟，等白帆、梁波他们走远，自己再下楼；结果稍躺了一下，立马睡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多，而且他已经被人从大班椅移到长条沙发上，身上还盖了件有坚果味的薄夹克外套，房里只留盏台灯，光线很适合睡眠。 寿嘉勋揉搓双眼提神，坐起身，迷迷瞪瞪晃到门口，推开玻璃门向外张望：“梁波，你走了吗？” 开放办公区这时只有一些「安全出口」标识灯还在坚守岗位，发出丁点好似鬼火的绿莹莹寒光。 寿嘉勋犹豫两秒，扯起嗓门又叫了声：“梁波？” 依旧无人应答。 他面前一团漆黑，空旷、寂静；喊出去的声音居然有回响。 寿嘉勋默默退回办公室，将房间空调调高两度，窝回沙发，盖回梁波留下的外套，打算就这么凑和到天亮。 可他躺下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过来嗑嗑敲门，门外那个口齿模糊，显然也刚睡醒，问：“喂，你刚才是叫我？” 寿嘉勋连忙爬起来给他开门，啼笑皆非发问：“你怎么也睡这儿啦？” 梁波好像被他问住，眼神怔怔的半天没吭声，最后反倒让寿嘉勋心里好一阵难为情。 他想：“人家喜欢你，你可以拒绝，但不能假装不知道。” 所以寿总决定做点什么，来回馈小梁同学这份好意，讪笑着指了指墙上挂钟：“还不算太晚，我送你回家吧。” 梁波摇头：“不用，我打车就行。” 寿嘉勋怂怂的顺水推舟：“哦，也好，打车可以报销。” 说完看梁波脸色黯然，讪兮兮又补了句：“真的，公司有规定，加班超过九点，打车回家都可以报销。” 梁波到沙发跟前拣起外套攥手里：“外面挺黑的，我送你下楼。” 寿嘉勋抬起一只手掩唇轻咳，低头藏起眼中愧色。 今天，是他第一次因为拒绝来自同性的爱意，而感到愧疚。 化名梁波的梁滔滔则开始真正跟他动起心眼。 寿嘉勋第二天早上到公司，很快发现他桌上那张叫做《果爱数字端》的导图草稿，已经变成一叠完整度接近80%的移动端UI设计图。 于是大半个公司的人都看见他们寿总进公司还不到五分钟，就把前助理小梁叫进办公室。 大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十个有八个都在：“啧啧啧啧啧……” 寿嘉勋看见梁波后举起UI设计图，开门见山询问：“这些是你画的吗？你怎么什么都会？” 梁波笑呵呵谦虚：“我看我爸经常弄这些，照猫画虎而已，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帮我大忙了哈哈，少走好多弯路。”寿嘉勋喜不自胜张开手臂想抱他一下，但胳膊抬一半又收回来：“我中午请你吃饭吧？……还有白帆。” 梁波表情平淡点头说好，看神态并没抱有任何期待。 寿总看他这样，心情难免复杂起来；让他心情更复杂的是，梁波前脚刚走，帝京物价局查帐的就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被抽查的铺头店长，浩浩荡荡十几口人，看帐这段倒是不需要寿嘉勋做什么，他该开会开会，该面试面试；但临近中午时，做东请大家吃顿饭在所难免。 寿嘉勋用飞信给白帆飞过去个大红包，让他替自己请客答谢梁少侠不知道第几次对自己伸出援手。 白帆性格外向，秒点收款、夸张致谢，说一定替老板把客人招待好。 但俩人心里应该都很清楚，梁波不差这一顿饭，问题是他想要的，寿嘉勋不想给。 接下来几天时间，对寿嘉勋来说短暂到仿如白驹过隙。 公司里各部门同样忙到人仰马翻，包括白帆所在的品牌部，他们受命孵化全新团队，为果然品牌迈向数字化领域打基础。 梁波所在的广告部周五下班开誓师大会，主管禹亨请客吃饭，然后KTV，喝酒喝得五迷三道的各个神采亢奋，发宏愿要把比稿场当战场，干掉所有对手；把酒桌当诛仙台，拿下所有客户；追随老板，开大单赚大钱。 梁波也应景举杯说了一大堆废话，大概因为表演太浮夸，同事们纷纷调侃让他收敛一点，留着法力把老板拿下。 梁波笑嘻嘻坐回沙发，身旁同事好奇，问他：“你是不是已经把老板拿下了？” 梁波不置可否，只一味朝对方憨笑。 人家说：“来来，我们敬你一杯……未来小老板。” …… 与此同时，寿嘉勋也正被雍鸣拉去应酬他的老板；「登士」华北区总经理，一位六十来岁的闽东佬。 一起吃饭的只有四个人，除了寿嘉勋，全是「登士」华北区高管。 用餐的餐厅藏在一座茶文化艺术馆里，寿嘉勋在展馆大厅里转一圈，没看出哪有餐厅的样子，干脆给雍鸣打电话。 雍鸣亲自跑出来接他，顺便叮嘱：“你等会儿少说话，我说什么你都听着，不许反驳。” 寿嘉勋不理解，但他选择客随主便。 等进到餐厅，给上座两位大佬问好，各敬一杯酒之后就老实坐着，不管人家点什么话题，他都顺口风往下接两句。 待菜快上齐的时候，闽东佬忽然来了句：“早就听说过小寿总，还以为是个多么离经叛道的Omega，今天见面才知道他原来很传统嘛，是正轻人。” 寿嘉勋暗自翻了个白眼，心说原来少说话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得谢谢雍鸣，闽东佬对待Omega的态度非常两极化。他们骨子里看重传统婚恋，同时又非常贪财好色；所以面对一名秀色可餐的Omega，是做君子还是当色痞，完全取决于他们对这位Omega的人品判断。 他们如果觉得你很Open，会比你更Open；言语轻佻不在话下，动手动脚也未可知。 但如果认定你是“正经人”，连口酒都不多劝你喝。 寿嘉勋属于话多的“正经人”，初次见面容易使人误会他很“Open”；所以雍鸣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醒，相当于帮了他一个大忙。 酒过三巡，话题从闲话家常转向行业合作，雍鸣话里话外把寿嘉勋说成他们「登士」的供货商。 寿嘉勋忍不住扭头瞥了他好几眼，心里不快，但没当面反驳。 雍鸣在桌子底下偷偷给他发了条信息：“先把这单拿下来再说。” 所以寿总把快要捅到嗓子眼的话又给憋回去了，后来散席的时候，雍鸣提出送他回家，他也没当场拒绝。 而是在走出大门以后，问对方：“我开车来的，你是要开我的车送我吗？” 雍鸣给扁嘴摇头，且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然后你自己找个代驾，帮你把车开回去。” 寿嘉勋表情愈发困惑：“为什么啊？这不是和「脱裤子放屁」一样有毛病吗？” 雍鸣盯住他端详片刻，意味深长叹气：“你今天但凡带个司机过来，哪怕是那个梁波，我都懒得送你。 我也真的不明白，你是活了半辈子都没搞清楚自己是个长的还不错的Omega吗？ 要不这样，你先叫个代驾过来，如果是Omega，你坐自己车回去；如果是Alpha，你就坐我车走。” 寿嘉勋这才妥协，雍鸣和陌生Alpha相比，对他来说的确更加安全。 雍鸣的座驾跟寿嘉勋的同一品牌，不过车型更大更舒适，而且他特意带了位下属过来帮忙开车，准备十分周全。 寿嘉勋坐上去后俩人没再多做交谈，很快便觉昏昏欲睡。 雍鸣刚开始还只偶尔侧目瞥他一眼，后来发现寿嘉勋在他旁边睡着了，遂放心大胆扭头凝视对方。 又隔十来分钟，雍总监身体往寿嘉勋这边侧了侧，伸出手小心翼翼扒拉寿嘉勋的脑袋，直到睡梦中的寿总脖子一歪，不自觉的自己枕到他肩膀上。 雍鸣拿手机调成夜摄自拍模式，举起来，给自己和寿嘉勋拍了一横一坚两张亲密合照。 来给他开车的下属通过后视镜往后排瞥：“鸣总，你真打算追他呀？” 雍鸣拍完照片，一边欣赏一边否认：“不是，没那种打算。” 说着蹑手蹑脚的又把寿嘉勋脑袋扒拉回去，跟同事开玩笑：“回头勒索他。”
第74章 釜底抽薪 雍鸣扶正寿嘉勋身体的时候正好赶上汽车拐弯，寿嘉勋身体受惯性推拉，脑袋砰一声撞车门上。 随即瞪起两只惺忪睡眼质问老不正经的调皮同行：“你推我干什么？” 雍鸣连忙把手机屏幕扣腿上，不动声色按了下电源键，熄掉屏幕。 然后矢口否认：“我可没推你！刚才汽车拐弯，你自己撞的，不信你问司机。” 寿嘉勋懒得“调查”这点鸡毛蒜皮小事，但架不住人家司机主动替领导澄清。 前方那位一本正经附和：“真的是因为刚才拐弯，要不您靠鸣总肩上睡吧，让他扶着您。” 寿嘉勋嘁笑调侃：“你们鸣总，见天的鞍前马后侍候领导、客户，还有我这个合作方，够累了，你还给他找活儿？” 司机说：“是，我们也特心疼鸣总。”硬把寿嘉勋揶揄他的话，说成心疼雍鸣。 寿嘉勋被他气乐：“你挺会说话哈，你叫什么？” “钱超。”司机说出自己名字之后停顿两秒，忽然惊呼出声：“啊！寿总您干嘛问我叫啥？” 雍鸣哼笑凑趣儿：“记小本本上，回头找杀手灭了你。” 寿嘉勋咂舌：“我是那种人吗？我是看你口才了得，回头让我公司HR给你打电话，高薪挖你跳槽。” 雍鸣悠然补充，吓唬自己下属：“等你进了他们公司，再拿加班慢慢折磨你。” “啊这……”充当司机的小钱同志刻意做出个受到惊吓的表情，随即假惺惺求饶：“寿总，不要啊！我经不起高薪诱惑…… 所以您到底什么时候来挖我？” 雍鸣呵呵轻笑：“他要挖也先挖我，挖你干什么？他又不缺司机。” 寿嘉勋扭头审视身旁这位大牌广告公司高管，心里盘算如果真能把雍鸣挖到自己公司，那自己这边可真叫如虎添翼了。 不过雍鸣现在在「登士」华北区的职位虽然不算顶天的高，却非常的核心；属于营利枢纽，受外籍老板们器重。 雍鸣的直系老板——那位爱喝茶的闽东佬，同样从这个职位升至华北区总经理。 闽东佬已经六十岁，眼看快到退休的年纪，雍鸣在「登士」稳稳当当再熬个三五年，很有可能从总监变成总裁。 到那时雍总要钱有钱，要威风有威风，在他们「登士」华北区就跟土皇帝一样，比他自己当老板还得意。 所以他哪里会愿意跳槽？ 寿嘉勋暗自撇嘴，雍鸣这种角色，正常手段他绝对挖不动，非正常手段他绝对不会用。 利弊权衡，还是算了。 令寿嘉勋没想到的是，他把“挖人”的想法掐死在萌牙里，别人针对他的“挖人大战”却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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