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嘉勋一边摇头一边戴上卫生口罩:“没,也许明、后天吧……” 梁波的同学这时也纷纷凑到他们跟前,其中一个掏出手机提议:“你留我个电话号码吧,警察找你的时候,我们去给你助阵。” “谢谢……多谢,真的很感谢你们,你们人真好。”寿嘉勋一再道谢,但手上正在开榴莲,不方便拿手机记电话。 陌生小男生笑容爽朗殷勤提议:“你说你号码就行,我给你拨过去。” “哦哦,好的。” 寿总今天精力不济,不是讲废话,就是慢半拍;人家要电话,他乖乖报号码,完全没留意旁边几名高中生不是在默记,就是在默默掏手机。 只有梁波从裤兜里掏出来的不是手机,是一叠面额百元的粉红钞票。 梁少侠把钞票捏成卷,悄悄塞进寿嘉勋围裙兜里。 寿嘉勋勉力绷着笑脸一边开榴莲装果杯,一边和见义勇为的高中生们寒暄,眼睛时不时往果大叔那边瞥一下。 梁波借故帮忙搬榴莲时,避开他同学小声问寿嘉勋:“你叔叔还好吧?” “好,还好。”寿嘉勋笑容颇为牵强。 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哭天抢地一番后,除了“还好”,他们还能说啥? 果大叔不仅被人入室劫色,还被二次标记,浑身疼痛一整晚。 今天上午去医院开了几针性腺紧急阻断剂,已经在考虑做性腺剥离手术。 之所以还没做,是因为术后需要卧床休息半个月,而他们现在根本没时间休息。 这些事情没道理跟外人讲,果大叔既然选择沉默,寿嘉勋只能陪他一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所以悄声叮嘱梁波:“我叔的事,你别跟别人说。” 梁波点头,但没忍住多问一句:“他老公知道了吗?这种事自己家人不太好隐瞒哦。” “他没老公,‘多余’是他儿子。”寿嘉勋小声嘟囔。 梁波脸色黯然抿嘴噤声。 等他多搬几颗榴莲上柜台,重新转回笑脸央求寿嘉勋:“你把手套借我,让我开榴莲吧,我可喜欢掰这个了,超级解压。” “癖好很优秀嘛。”寿嘉勋调侃。 他昨夜拿拳头砸地砖,地砖当然没事,拳锋跟指关节却破了几块皮。 寿总先头在伤口上贴了创口胶,结果胶皮手套把手上闷出汗,这会儿一脱手套,胶布全都松动开。 他把手套递给梁波,立即弯腰找新胶布重新贴。 梁波往寿嘉勋手上瞥一眼,看他手背上几处破皮泛红,忍不住喃声叮嘱:“喂,破皮不能沾水喔。” 寿嘉勋表面忙忙碌碌,实则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见小梁同学关切言语。 梁波长得高,手劲也大,普通人遇见没裂缝的榴莲都得用刀撬一下,他直接拿手掰。 他同学见状纷纷要求尝试,五分钟不到,把寿嘉勋十颗榴莲全员开瓢。 不开的话,他们吃剩的还能多卖两天。 这样不送都不行了。 寿嘉勋连忙转身回店里去找大果盒,说我给你们装起来,等下带回去分给同学,或者拿回家。 年少纯真的孩子们觉得自己只是给寿嘉勋“帮了个小忙”,各个讪笑推辞,说不用,你留着卖嘛!这东西蛮贵的,我们一人吃一块就行了。 寿嘉勋哭笑不得,心说你们也知道蛮贵哦,明知道吃不完,还给我瞎祸祸。 十颗精品大金枕,批发也要两千多块。寿嘉勋和他叔今晚摆摊差点成了货真价实的答谢局。 差的“一点”,是梁波悄悄往他兜里揣那卷钞票。 他“摊儿”上那些榴莲最后还是好声好气劝着高中生们打包带走了。 因为高净值商品轻易不敢低价抛售,这次卖低了,以后正常售价就没人买了。 二是他们一下开出太多果肉,今晚肯定卖不完,就算放冰柜里储存,明天也必然“化水”;而卖相低劣的水果会拉低他们果品柜台整体形象。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尽快处理掉,当它们从没出现过。 寿嘉勋半夜收摊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围裙兜里多一叠钱,点了点,整整齐齐两千块。 他举起来给果大叔看。 果大叔哂然轻笑:“哎呦?谁给你的呀?” 寿嘉勋扁扁嘴:“不知道,我猜是梁波。” 俩人在店内小厕所里凑和洗漱时,果大叔追问:“你咋知道是他?” 寿嘉勋耸眉:“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没法儿猜别人。” “这帮孩子,哈哈。”果大叔摇头窘笑,不过笑容转瞬即逝:“昨晚多亏他们。唉……” 他们洗漱后在店里两排货架中间并排摆两张折叠行军床,然后关灯各自看手机,随手翻一翻当晚留言。 寿总手机里多出十几条陌生留言,有问:“忙完了吗?”/“休息了吗?”/“收摊儿吗?”/“累吗?” 有说:“你多大啊?”/“你因为什么辍学?”/“你有男朋友吗?” 还有:“我明天还可以去看你吗?”/“我们学校很近,有空过来玩呀?” 寿总统一回复:“抱歉,我有男朋友。” 大部分同学瞬间熄火。 只剩两个契而不舍,一个问:“真的吗?你在骗我吧?” 另一个说:“他都不管你,不合格,换了吧。” 寿嘉勋把电话关机塞枕头底下,没头没脑对身旁果大叔感慨:“原来‘幸运’不是遇不到坏人,‘人见人爱’也是有代价的。” 果大叔问:“你在说啥?” “没啥。”寿总潸然叹气:“叔,多余的生父,是不是已经死了啊?” “死了。”果大叔说:“反正我当他死了。” 寿嘉勋咂舌埋怨:“便宜他了,你当年应该告他非婚标记,让他蹲两年牢房再放他去死。” 果大叔叹气:“那时候……他还没在我心里死透。” 说完沉默良久,寿嘉勋也没再往下追问,在他以为果大叔已经睡着的时候,果大叔忽然小声开口:“我那时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刚考进西南交大念大一。 他是我们学院最年轻的Alpha教授,才三十出头,据说进校就是正教四级。 年轻英俊才华横溢,好多Omega主动追求他,男女都有。 我是其中之一。 他那时看起来很难追,治学严谨不苟言笑,从不跟学生讨论学科以外的事情。 有人开玩笑撩他,他永远一秒闭麦。 所以我同学给他起绰号叫「彼得曼精灵」,彼得曼是北极一片大冰川你晓得吧?” “没去过,不知道。”寿嘉勋说着翻了个身,行军床咯咯吱吱发出声响:“他这么「冷」你还喜欢啊?” 果大叔继续道:“其实我没想到他能看上我,我成绩一般,长的……也一般。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的心态更像是跟风、追流行,看别人这么做蛮有意思,自己跟着起哄。 所以有天他突然约我单独见面,我吓得半死,还以为他要给我挂科。” 寿嘉勋问:“你们那时候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是吗?” 果大叔叹气:“你急什么?我还没讲到那段,我怀果多余的时候,他狗爹还没结婚。” 寿总在黑暗中勉强分辨果大叔轮廓,诚恳感慨:“叔我觉你挺好看的,真的,比果多余好看多了。 果多余肯定随他那个狗爹,有点长歪了。”
第22章 装样子也是他占你便宜 “可是随他狗爹脑子好使呀。”果大叔适时帮亲儿子扳回少许颜面。 这一点寿嘉勋也必须承认:“那倒……也是的。” 果大叔沉吟片刻组织语言,然后继续忆往昔:“我那时都不敢相信他会喜欢我,但他很快就把自己所有社交帐号的状态改成「热恋中」。 把头像设为我跟他的牵手照。 还跟我回家见我父母,也带我回家见他父母。 所以我跟他交往不到两个月就开始同居,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大一都还没念完就意外怀孕。 他让我不要担心,说等小孩生出来先由他交给父母抚养,等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寿嘉勋忍不住插言追问:“他后来变心了?所以叔你才是那个被劈腿的原配对吧?” “不是,他没变心。”果大叔长叹一声:“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去婚博会做兼职,无意中看见他和一名男性Beta逛展会订礼服,筹备婚礼。 那名Beta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比我们大两级,成绩好,人也特别帅,上过脑力竞技的电视节目,在学校里蛮有名气。” 果大叔在这里稍微停屯几秒:“我觉燕辛喜欢人家,比喜欢我有道理。 所以偷偷去找那位Beta学长。 我说我怀了燕教授的孩子,月份有点大了……我那天特别卑微,我问人家是不是真要和燕教授结婚。 我说我现在打胎要做引产,挺害怕的。 我希望看到他失望、愤怒,哪怕嫌厌憎恨也可以。 我想他条件那么好,应该不会想要一个在外面偷偷生小孩的Alpha做老公。 然而他无比平静,他说他和燕教授已经在一起六年,他没逼婚,是燕教授主动求的婚。 不过他劝我留下孩子,说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说也许燕教授看见孩子,会选我。 况且就算最后缘分差一点,至少我们相爱过,留下一个爱情的结晶,也很美好。 我当时被他绕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回家,躺了两天才琢磨明白。 哦!原来是因为他们生不出孩子。需要我贡献肚子,为他们的婚姻添彩。” 寿嘉勋听到这里,适时给出个中肯的评价:“鄵,狗男男。” “没错。”果大叔附和:“所以我一直不甘心把果多余交给他们。 尽管多余对我来说是个累赘,真的很多余,留下还要陪我吃苦。 而他狗爹虽然‘狗’,却既有学问又有钱,能给他更好的生活环境。 其实留下果多余,是我在拖累他。 我也挺自私的,对吧?” 寿嘉勋上一秒还想说“不行,太窝囊了,咱得把这口气喷回去。” 下一秒突然被单亲老爸要求认同其不实观点。 寿总怒其不争,却不忍心直言斥骂对方愚蠢,最终气得用力蹬两下小腿,仿佛立刻要驾鹤西归。 果大叔问:“咋了?有蚊子咬你?要不要我去把风扇搬过来吹吹?” 寿嘉勋朝漆黑棚顶用力翻白眼,不过讲话语气尽量平和:“果多余如果有天敢去认他那个姓燕的狗爹,我雇梁波来,把他狗腿打断。” “用榴莲雇啊?” “嗯!” 果大叔呵呵闷笑几声,越发觉得身旁这位小朋友着实可爱。 第二天天亮时分,寿嘉勋发了场荒诞透顶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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