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浅黄色蜡烛上,火苗安静燃烧,原深钿推开窗,盛夏的午间是炎热的,夜晚却有一丝凉风灌进来。原深钿搓了把脸,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被这看似安稳的日子迷惑。 怕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不经意间的习惯,原深钿觉得自己好吃好喝好睡,神经有些麻痹了。 “此时还当谨慎些为妙。”原深钿握紧拳头,告诫自己。 他探出头去,太子住处离招待客人的屋子并不远,眯上眼,掠过几棵青葱树木,便瞧见了窗口的微弱亮光。 原深钿心道,许灼睦好生用功,这么晚了都没睡。 一时间思绪飘远,又回到了初见酒席上,那人高高在上,而自己初来乍到,继承原主躯体,半跪在地上,迷茫地看着上方的男子,还来不及感慨此人的俊美,便被那双带着审视和寒意的目光震慑到了。 原深钿前世并不是胆小怕死之人,但那瞬间竟不自觉两股战战。 “唉……”原深钿长叹口气,深感羞愧,堂堂男儿,如此胆小,实在不是什么能说出去炫耀的好事。 他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婢女提着灯笼走上前,原深钿还未开口,便听婢女柔声道:“殿下托奴婢来问问,公子是不是睡不着觉。” 许灼睦问的? 原深钿忙朝太子住处瞧去,奈何距离稍远,除了微弱的亮光,实在瞧不见其他。 婢女又道:“殿下说,公子您若是睡不着,可与他换个屋子。殿下房里头养着不少安神的草木,有助睡眠。” 原深钿捏了下手心,抿了抿唇,“就不麻烦太子殿下了。” 婢女这才颔首轻笑,离开时不忘贴心地将门带上。 原深钿深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合上窗户,心脏噗通直跳,当朝太子邀请自己这来历不明人士去他屋里安歇,这像话吗? 自然是太不像话了! 原深钿抱着枕头,眉心拧成一团,是自己大意了,开窗探查,却未想到许灼睦这“生性多疑”之人也在注意着自己。 婢女所谓的关心,不过是许灼睦的敲打,自己作为一个可疑人士,大半夜就该安稳睡觉,而不是开窗琢磨如何试探太子。 原深钿抓起被子,蒙到脸上,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照亮眼皮子,原深钿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恍惚许久,羞恼地拍了下大腿。 居然睡过头了,真是越来越大意了。 许灼睦事务繁忙,原深钿在太子府用餐的时候,从未与他对上,可今日,许灼睦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坐在凳子上。 时间不早了,许灼睦居然还未进食? 原深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起勺子,他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今日怎么没去宫中?” 许灼睦道:“前些日子要处理江湖贼子的事,所以忙了些。” 他顿了顿,看向原深钿,“往后有不少空闲日子。” 原深钿本该琢磨太子的一言一语,甚至是一个眼神,奈何他一觉醒来,腹中空空,实在是没脑力思考这些了。 于是他埋头喝粥,喝完后看见等了他许久的许灼睦,竟有些羞愧。 “让婢女把我喊起来就行。” 堂堂太子要等着自己吃饭,原深钿觉得肩膀上似乎挂上了几个大石头。 这压力太大了。 许灼睦道:“这些日子你幸苦了,多睡会儿才好。” 原深钿搅了搅粥,辛苦?他好吃好喝,哪里幸苦了,非要说幸苦,这几天为了隐瞒身份,的确是提心吊胆…… 原深钿手抖了下,一声脆响,勺子落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儿。 原深钿盯着碗,心里开始打鼓。 许灼睦喝了口茶,见原深钿坐立不安,眼神乱窜之时,堪堪道:“你离家数日,又忘记一切,想必心中很是累吧。” 原深钿这才稳住了身子,暗道自己这些日子确实太过紧张,许灼睦每句话都要琢磨,不免有些草木皆兵了。许灼睦虽生性多疑,但自己换了张脸,亲爹亲妈都认不出,许灼睦更不可能猜出自己身份,自己只要不太过紧张惹人怀疑就可。 原深钿抬眼,许灼睦冲他轻轻一笑,若不是看过,知道对方真实人设,原深钿怕是要被这纯白无害的外面欺骗了。 许灼睦真是好演技,这般真诚的目光,倒让我要相信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了。 原神钿感慨一番后,终是想起了自己还有要事得做。 出门晃悠,和将军府的人接头计划已经泡汤,将军夫人又靠不住,原深钿只能自救了。 昨晚他思索了很久,终于得出了结论。 首先,他得稳住许灼睦,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作为将军独生子,前候选太子妃,原深钿明白,自己的身份总有一日要暴露。 趁这些日子,表现自己的悔改之意,好好伺候许灼睦,让对方相信原主只是中了蛊,才做出这种事。 然后……得想办法跑路啊! 原深钿放柔声音,“殿下,我这几日努力回想,实在是想不起过往记忆。” 许灼睦似笑非笑,也不应声,只瞧着原深钿,示意他继续。 原深钿不疑有他,继续道:“要不,殿下在外头贴几个寻人启事?” 许灼睦短促地笑了声,“也不是不可。” 原深钿眼前一亮,若是贴了告示,将军夫人再怎么糊涂也明白事情不对了,到时候自己只要安静等待将军府来接人就行了。 原深钿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他美滋滋喝着粥,嘴角上扬。 许灼睦喊来下属,“你们去外头贴告示。” 几名下属面面相觑,心下疑惑,却又不敢多问,眼神交流后,终于同时点头,得出结论。 这应该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他们这些大老粗一时不明白也是应该的。 原深钿安心在府里等着,他本以为将军府会想个法子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了。 原深钿很是疑惑,将军府胆子如此之大? 他可记得自己在家避风头养得白白胖胖的时候,原主母亲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愁得皱眉。 “我儿啊,你病好了母亲开心,但你三个月就养得白白嫩嫩,太子若是见到了,心中怕是要呕血啊。” 原深钿表示同意,他觉得自己至少得过一年再出去见太子,不然他怕太子受不住,气得要“重翻旧案”。 心中虽疑惑,原深钿还是乖乖出去了,但瞧见座下之人的瞬间,原深钿迷惑了。 此人……是谁? 那人坐在椅子上,见原深钿出来,猛地直起身子,表情凄切,“你怎么丢了这么久,让为夫一阵好等啊!” 说罢,他就要冲上来握住原深钿的手。 原深钿吓得向后退,却见许灼睦起身,伸手拦住那人,许灼睦略带笑意,“回椅子上坐好。” 那人收敛几分,他直直盯着原深钿,就差流口水了。 “你我成亲数年,恩爱有加,我与你从赴县前往至城,却不料途中遭遇山贼,你与我走丢……” 这陌生男子唾沫横飞说了一大串,有模有样,原深钿却听得想跺脚。 我一黄花大闺男,清清白白,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男妻! 原深钿看见那人张嘴,一口黄牙,皮肤松松垮垮挂在脸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那模样,若是许灼睦不拦着,怕是要直接把原深钿抱上床。 许灼睦斜眼道:“你可有感觉?” 原深钿脸都绿了,对方粘腻的目光让他十分不适。 许灼睦又道:“他说你是他的夫人,要将你带走,若是确定无误的话……” 原深钿身子一晃,再看对方那猥琐的目光,险些背过气去。 将军夫人虽然糊涂,但也不至于想出这种法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想出这法子,也不可能找个这样的人来! 原深钿看到那人偷偷抹口水,心梗得更厉害了。 许灼睦看想原深钿,就等对方回答了。 “殿下,我还是想不起来。”原深钿扶额,装出一副头痛难耐的模样。 许灼睦道:“也是,你毕竟忘记了一切。” 原深钿心中暗自点头,正准备找借口离去的时候,却听许灼睦道:“但总是这么想不起来也不是个事儿,你与他若真是夫妻,互相接触一番,让他摸摸你的手,你的胳膊,亲密接触,说不定……” 原深钿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不管不顾道:“殿下!” 你不能污人清白啊! 原深钿怒视许灼睦,耳朵根都红了。 许灼睦很是疑惑,“怎么了?”
第9章 原深钿皮肤本就白皙,生起气来面上浮起一层薄红,远远看去就像熟透了的桃子。座下的黄牙男子看呆了,喉结滚动,舌头忍不住探出,舔了舔嘴唇。 原深钿瞥眼瞧见这一幕,胃里泛酸。 许灼睦颇为悠闲地掀起杯盖,拨开浮起的茶叶。 原深钿心里那叫一个苦闷,他好不容易想出的招,本是要和将军府取得联系,让他们继续想法子,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引来个不怀好意的人。 原深钿恨恨地盯了那人一眼,那人咧开嘴,笑得满脸细纹。 原深钿忙不迭别过头去,此人只晓得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心生不满之时,这来路不明的男子也未眼神暗示自己配合,他果然不是将军府的人! 原深钿求助地看向许灼睦,按书中人设,许灼睦绝对不会轻信他人! 许灼睦抬眼,原深钿鼻尖泛红,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眉头微蹙,眼里颇有哀怨之色。 许灼睦放下茶杯,沉吟半晌,“你失忆多时,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也是应当的,要不这样,让此人留在府中,你与他……” “殿下!”原深钿一想到自己会被这色狼动手动脚,再也沉不住气了,“我对这人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而且他一靠近我,我就浑身难受,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妻子!” 座下男子还在不依不饶:“夫人啊,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快跟我回去。” 原深钿回过头,“闭嘴!” 他这一声,可谓十分响亮,边上看戏的侍卫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得打了个颤。那座下男子也被吼蒙了,呆立片刻,刚想开口,却被原深钿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给吓退了。 许灼睦倒是神色淡淡,他懒散地掀起眼皮子,瞧见原深钿脖子都气红了,手握着拳头,胸脯起伏。 许灼睦摇摇头,笑了一声。 原深钿顾不上许多,“你知不知道,欺骗太子,可是大罪!” 其他人不晓得,原深钿心里可清清楚楚,下面这人就是个不怀好意冒领的。许灼睦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智商下线,由得这贼人胡言乱语。 原深钿心里又闷又气,他瞪着那人,那人果然被原深钿唬住了,脖子略微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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