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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景客气笑笑：“我不紧张。” 苏陶又说道：“文盛几日前染了风寒，要不然你们兄弟两个倒是能一起考试，要是能双双中了，倒也是一段佳话。” 苏文景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前面一声锣响，他转头看去，就看到县学内出来一群人。 为首之人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绯色罗袍裙，颔下两缕胡须，面容富态威严，正是灵泉县的县令。 锣声一响，原本喧闹的人群便安静下来，待到这一行人出现，百姓们就都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了。 锣声又响了三声，场面更加安静，乌泱泱一大群人，竟然没有一个发出声音的。 临泉县的县令姓蓬名飞英，在灵泉县做了三年县令了，也主持过两次县试了，对县试的流程十分熟悉了。 他先是说了一番勉励的话，然后便宣布县试开始。 临泉县并不是个学风浓厚的县城，来参加县试的学子说不上太多，因此只分成了两排，接受搜子检验。 搜子要搜查考生全身，甚至就连头发中也不能放过，全都要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无误后才能入场。 入场后，还要由县官点名，看清楚容貌，问清祖父母父母籍贯后，才算是正式进入考场了。 等到全部学子都进入考场，县学的大门便会关闭，除非考试完成，否则绝不会打开。 苏文景走到自己的考桌前站好，将笔墨纸砚从考篮里拿出放好，准考证放在桌子右上角，就可以等待考试了。 考场是露天的，现在是二月中，天又刚刚亮，气温自然是有些冷的，他身上穿着过冬的棉衣，却依然感觉一阵阵凉气往身体里钻。 苏文景哈了口气，然后便开始揉搓手掌，等待着考试开始。 等全部考生都进入考场后，三名教官便向着今日的考官，也就是县令行礼，待到考官还礼后，教官便站到考官身后，开始唱保。 所谓唱保就是，所有作保的廪生站在一旁，由教官高喊考生名字，考生走到跟前接卷，考官高唱考生姓名和哪一个廪生作保，作保的廪生确认无误后高唱廪生某某某作保。 给苏文景作保的廪生自然是钱夫子，钱夫子唱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笑意。 苏文景对着夫子微微点头，便取了自己的试卷，身子端正回了自己的考桌。 * 这一场的试题并不算难，只要文字通顺字迹端正便可录取，苏文景审题过后，立即就开始动笔疾书。 坐在上首的考官，教官和站立的作保廪生，眼神也都在考场中来回巡查，钱夫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在自己所有的学生身上划过，又重点关照了苏文景。 他见苏文景表情从容，身姿端正，运笔迅速，不由得点了点头。 将卷子写完后，苏文景检查一番，便坐在那里，闭目默书。 县试并不规定交卷的具体时间，只要在天黑前交卷就可以了，等到第一个人交卷以后，苏文景也将自己的卷子交了上去。 * 交卷后就可以离开县学了，苏文景脚步轻松，走出县学的大门，张望片刻就看到了在朝着自己挤来的席云等人。 席云快步走了过来，眼睛看向自己的夫君，笑着伸出手来：“夫君，我们回家吧。” 苏文景笑道：“嗯，回家。” 回到家中以后，除了席云外，其余诸人对待苏文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好像他刚才不是去参加考试了，而是刚大病初愈从医院回来似的。 就连苏文景要去干活，都被孙容给按住了：“文景啊，家里这么多人呢，哪里用得着你干活，你就歇着吧。” 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苏文景什么都不用做，尽管歇着就好。 甚至孙容还说道：“云哥儿，你也在这里陪着文景，豆腐坊里的事情有我们呢，你这些天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照顾好文景就行。” 最终，苏文景和席云还是留在屋里休息了，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苏文景就拿出一本书来看，席云则开始做针线活。 席云十分相信自己的夫君，夫君既然说能通过县试，那肯定就是能的，府试在四月里，那个时候天气虽然暖了些，早晚却是凉的，他要给夫君做两套新衣衫，出门去参加府试的时候穿。 * 到了第二日，苏文景照旧来到学馆读书，钱夫子倒是有些讶异：“明光，你今日怎么还来了学馆？” 苏文景先跟夫子行了个礼，然后才笑道：“夫子您说的什么话，我是您的学生，身体并不病痛，家中又无事宜，自然要来学馆了。” 钱夫子性情严厉，却也是个爱才之人，苏文景勤奋刻苦，正是钱夫子最爱的那种学生，因此苏文景并不怎么怕他，有时候甚至还会和他开个玩笑。 就如今日，苏文景甚至有些嬉皮笑脸，不过钱夫子并没有生气，只是又问道：“昨日你刚参加了县试，心中难道就不忐忑吗？” 苏文景摇头道：“并不，我昨日回到家中，先是读了半晌书，又帮家里翻了半个菜园子，晚上还吃了两大块蒸糕，哪里有时间紧张。” 钱夫子脸上的表情更满意了，抚着胡须道：“好了，你去吧，等会儿我再给你布置功课。” * 第三日县里放榜，苏文景也没去县城看榜，倒是席云等人着急的不行，天刚亮就急急往县城赶。 就连钱夫子也派自己的小厮赶去县城探听消息。 等到快中午了，钱夫子的小厮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还不等他行礼，钱夫子就问道：“我们学馆上了多少人？” 小厮将上榜的人名报来，钱夫子听完就瞪大眼睛，问道：“没有文景？”
第97章 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县试要考五场，每次考试结果揭晓，被称为“发案”。 每次发案，鸣炮敲鼓吹唢呐，发案的时候并不是竖排或者横排抄写考中者的姓名，而是由里到外分成两圈，内圈二十名外圈三十名，而第一名则不写考试者的姓名，只写考试者的编号。 钱夫子接过小厮抄写的发案，只看了一眼就满脸笑意，连连说道：“好，好，实在是好。” “快将明光喊来。” 等到苏文景来了，钱夫子立即就扬着手里的纸张喊道：“明光，你中了，是这次县试的第一名。” 苏文景脸上也带了喜色，他快步走到夫子面前将纸张接过，果不其然，纸张最中央是个红色的“中”字，而中字上首是几个数字：天字叁拾肆号。 得知自己考了第一名，苏文景也只是高兴了一下，然后便对着钱夫子拜了下去，好好感谢了钱夫子一番。 钱夫子抚着胡须，受了苏文景这一拜，又勉励了他几句话，然后说道：“明光，按照惯例，通过这一场考试，便有参加府试的资格，剩下的四场考不考都无所谓了。” “不过，”他话音一转，说道：“为师还是希望你继续考下去的，科举一途，县试只是开始，往后还有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现在你才经过一场，正是该多磨练磨练，也好为日后的考试做准备。” “不过到底参不参加接下来的四场考试，还是看你，为师只是给你个建议，听不听在你了。” 苏文景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县试五场全部参加，这会儿夫子又说起这个，他自然接话道：“夫子，学生已经打定主意参加县试五场考试，现在第一场顺利通过，余下四场当然也要去试一试了。” 钱夫子开怀大笑：“好，那就去试一试，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拭目以待，看看我到底教出了一个怎样的学生。” * 晚上回家，家里早就已经做好一桌饭菜了，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酒果点心种种都有，几乎比过年时还要丰盛。 苏文景将背上的书箱取下来，笑问道：“云哥儿，今日的晚饭怎么如此丰盛，咱们家是有什么喜事吗？” 席云帮他把书箱放好，眼里含着笑意：“可不是有喜事吗，我的夫君考了第一名，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孙容等人也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讲起今日发案的经过。 “云哥儿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的姓名，我们原本以为你没中的，不曾想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正是你的号牌，跟人一问，才知道那是第一名。” “我们起始还不敢相信，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那就是第一名，这下我们总算是信了。” “来，文景你快坐下，你可是咱们家里的大功臣，这一桌菜可是云哥儿亲自做的，你赶紧尝尝。” “这酒是在县城买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席云坐在苏文景旁边，闻言说道：“小舅，文景明日里还要去县里考试，不能喝酒。” 孙洋立即就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我这脑子，差点忘了这一茬了，文景你多吃菜，不要喝酒了。” 吃过饭后，众人也不让苏文景做些什么，让他赶紧去休息，毕竟明日还要考试呢。 只是现在时间还太早，苏文景怎么可能睡得下，他拿出书来，和往常一样温习功课。 * 第二次和第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苏文景的座位却朝前挪动了不少，坐在了考官的眼皮子底下。 这也是考试的规矩，前一场成绩前列者，就会喜提“堂号”，也就是离着考官最近的几个位置。 见到苏文景，考官和教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文景倒是丝毫不见紧张之色，依旧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审题之后提笔就写，几乎是一气呵成。 考官，也就是县令蓬飞英见苏文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下笔如龙，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苏文景倒是沉着冷静，看着倒是有几分可造。 * 接下来四场，苏文景场场得了第一，成了灵泉县的“县案首”。 成为“县案首”后，不用参加府试和院试，也可以成为秀才了，换句话说，苏文景身上现在已经有功名了，不是白身了。 苏文景在灵泉县也算是“一鸣惊人”了，同窗要他请酒喝，苏陶也给他摆酒，就连大槐树村的村长都找上门来，说要在村里给他摆两桌。 不过苏文景将这些应酬全部都推掉了，用的名义是“安心读书，准备府试”，这个借口一出，不管是请他喝酒的，还是想让他请喝酒的，全都安静了下来。 * 府试四月十二举行，苏文景四月初六就要起身去府城了。 苏文景所在的灵泉县，属华州常晋府，大齐分为十二州，每州有五到七府，每府有六到八县，这些县的童生们，都要到府城参加府试。 从灵泉县到府城，坐马车的话要一天时间，走路则要三四天，苏文景和学馆的同学约好了，跟随商队一起出发。 这样虽然多耗费些银钱，可在路上能省下两天的时间，也免了走路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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