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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馆里有好几个班，启蒙的孩童在一个班里，考科举的学生在一个班里，孩童束脩每月四百文钱，考科举的学生束脩每月二两银子。” 苏文景心中便有了数，他谢过伙计，又拿出三百文文钱，才和席云走出了这家书肆。 在书肆的时候，席云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出了书肆的门，他才微微出了口气，小声说道：“这纸这么贵，最便宜的都要一百文一刀。” 苏文景笑道：“云哥儿，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纸可是最便宜的了。我爹给我带的那套文房四宝，里面那块砚台你别看旧，也要二三两银子一块呢。” 那是苏家最便宜的一块砚台了，可也要二三两银子呢。 席云眼睛瞪的更大了，他呐呐两声，然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小声说道：“夫君，你放心去读书就好，赚钱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他知道读书花钱，却没想到读书会这么花钱。 最便宜的纸都要一百文一刀，一块旧砚台都要二三两银子，那笔和墨肯定也不会便宜，书籍肯定就更贵了，这样一算起来，上学的束脩反而不算什么了。 家里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粗看很多，可要是供相公读书的话，那是根本就不够的。 他得更加努力地赚钱了。 席云在心里盘算起来，要不就趁着大雪封山前，多上山几趟，把那窝野猪的老巢给掀了。 虽然危险点，可要是计划好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的。 就在席云盘算的时候，苏文景笑着问道：“云哥儿，你是打算让我吃软饭吗？” 席云一怔，还不等他说出话来，苏文景就笑嘻嘻凑近了他，问道：“吃软饭就吃软饭吧，我最爱吃云哥儿的软饭了。” 苏文景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不正经，席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夫君话里其他的意思。 他的脸又烧起来了，小声说道：“这是在大街上，你正经一点。” 苏文景：“云哥儿，说吃软饭怎么不正经了？再说了，他们又听不到我们说的什么。” 席云不理他了，只是脸庞上还带着红晕。 苏文景可是爱死亲亲老婆这副害羞的样子了。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明白了：“云哥儿，反正我不愿意让你再打猎赚钱了，那样太危险。” “等这个冬天我把豆腐丝油皮素鸡都弄出来，咱们先在家里卖，等明前就去城远镇开一个店卖豆制品，我就在钱家学馆读书。” 苏文景已经考虑好了，就在钱家学馆读书。 苏文盛在周家学馆读书，苏文景便不想在这家书馆读书了，他倒不是怕苏文盛，只是不想再和苏家人打交道了，要是在一个书馆里读书，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要打交道的。 县城虽然也还算繁华，却不如城远镇南来北往的人多，这样比下来，钱家学馆是最适合他的了。 等找个时间去城远镇一趟，再去打听一下钱家学馆的名声，顺便看看那边有没有适合开店的房子。 * 两家书肆离得并不算近，苏文景没想到会在另一家书肆门口了熟人。 苏文盛和一群人也要进店，两方人马正好撞了个正着。
第40章 上洼村 苏文盛看到了苏文景，却没有和这个大哥打招呼的打算，而是一下就移开了目光，像是没看到苏文景似的。 苏文景也就当没看到这个二弟，站住脚步，想等这群人进去以后再进去。 兄弟两个都不愿意和对方打招呼，想当没看到对方，可天不遂人愿，这群人中有一个苏陶的学生，见到苏文景后面露疑惑，接着便像是恍然大悟般，停下脚步道：“这不是苏夫子的长子文景兄吗？文盛，这可真是巧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你大哥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一下子就吸引了同伴的注意，那群人的目光便都朝着苏文景看了过来。 苏文景见这人认出自己来了，也不好再躲过去，便不卑不亢道：“刘大哥。” 刘子胜喊出了苏文景的身份，苏文盛也不好装没看见苏文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喊道：“大哥，小哥。” 哥儿嫁人以后，可以喊小哥，小叔，小伯，也可以喊嫂子，婶子，伯母，称呼并不一致。 这会儿刘子胜喊席云小哥，倒是也没错。 苏文景点了点头，席云也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两人的表情一点也不热络，更没有见到亲兄弟的亲热。 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 那群人里有人打量苏文景和席云，见两人都穿着青色的短衫长裤，脚上是青色的棉鞋，虽然都是新的，却只是普通的细棉布，加上两人身上还背着竹篓，一看就是普通的农人打扮。 再看看苏文盛，穿着白青色的绸缎长衫，腰间是同色的腰带，腰带左边挂着香囊，右边挂着一块双鱼戏水的玉佩，手拿着乌骨手扇，一看便知道是家境还算富裕的学子。 这看着是亲兄弟，穿戴怎么如此不一样。 再看大哥手掌粗大皮肤粗糙，面庞黄黑，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弟弟却手掌细腻光滑，面庞红润健康，别说做农活了，连家里的活计怕是都没怎么做过。 有好事的，瞬间便想到了什么，更是拿眼睛在兄弟两人的脸上来回打量了。 苏文盛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有好几道目光在自己和大哥身上游移，他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更不好，便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我们还有事，就先进去了。” 苏文景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等那群人都进去以后，苏文景才和席云一起进了书肆。 这家书肆的布置要随意许多，除了柜台和一个书柜外，其余书籍都随意堆在墙角的桌子上，有几个人正在那里翻动。 这家书肆的生意比另外一家要好上不少，苏文盛那群人看来是这里的熟客了，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穿着富贵的公子便喊道：“红蕊客的本子可曾到了？” 书肆的伙计满脸堆笑：“赵公子，您几位来的可真是巧，我们这里刚到了几本红蕊客的本子，是刚从府城进来的，专门给赵公子您留着呢。” 被称作赵公子的人兴高采烈走了过去，跟着书肆的伙计去了店铺后面，除了赵公子，另外还有两人也跟了进去。 苏文景也找了一本话本，翻开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到开头，苏文景便猜到结尾了。 他又拿起一本话本，是一本救风尘的话本，看到开头，苏文景也就猜到结尾了。 再拿起一本话本，是一本清官申冤的话本，看到开头，苏文景也能猜到结尾了。 他接连拿起几本话本，翻开两页便又放下，看来书肆的新话本，和以前比起来，套路也没什么变化。 他心中有数了，带着席云便走出了书肆。 苏文盛手上拿着书本，其实一直用余光偷偷观察苏文景的动作，见苏文景走了，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股疑惑随即也涌上他的心头，大哥已经好几年没摸过书本了，今天怎么来书肆了？ 他难道是想重新进学读书不成？ 随即苏文盛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大哥并不是读书的料，当初在学堂的时候学的只能算是一般，也就是字写的还好些，现在他都这么多年没读书了，现在又去给人做了赘婿，就更不可能重新进学读书了。 就算他有这个心，席家也没这个力供养他读书。 他是带走了两百两银子，可这些银子对于读书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只要不是脑子傻得，都会用这笔银子买一些田地来过活。 苏文盛摇摇头，从脑海里把苏文景给甩出去，他们现在已经是两路人了，根本就不用在意这个大哥。 * 陈家住在一个叫上洼村的地方，离着大槐树村有二十多里地。 苏文景和席云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上洼村的轮廓。 今儿天不错，阳光挺好的，大街上有许多孩子在跑着玩，墙根底下一圈老头老太太们在晒太阳。 苏文景的外祖母陈老太就在这群老头老太太中间。 见到外孙来了，陈老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文景，你来了。” 苏文景也看到了陈老太，他笑道：“外祖母，我来看您了，这是我的夫郎，云哥儿。” 席云脸上也带了些笑意，恭恭敬敬对着陈老太喊了一声：“外祖母。” 这是陈老太第一希见席云，她知道自己外孙做赘婿的那家穷，全靠那家的哥儿做猎户养活。 能上山打猎物的，身子肯定比一般的哥儿要结实，可陈老太还是没想到，席家哥儿的身子不仅仅是结实了，而是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男人。 甚至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高，身材还要修长。 要不是额间有哥儿才有的红痣，那他就跟男人完全没两样了。 知道自己外孙子要去做赘婿的时候，她难受了一回，现在看到外孙子的夫郎长成这个样子，她的心里又难受起来了。 唉，外孙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小小年纪没了娘，好不容易熬到年纪大了，却要去给别人家做赘婿，找的夫郎还是个跟男人一样的。 陈老太在心里深深叹口气，拿了自己的小板凳就往家里走：“走，跟外祖母去家里，你舅舅他们也都在家里呢。”
第41章 谢谢你 陈家也是五间青砖大瓦房，陈大舅和陈二舅还没分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这个院子里。 苏文景把拿的礼物都摆在桌子上：“外祖母，这是我买的点心，您牙口不好，我买的点心都是酥软的。这是一斤饴糖，给表弟表妹们吃。这是罗汉果，成亲那天我听大舅咳嗽了几声，我特意问过大夫了，咳嗽喝这个好。这是一斤红糖，二舅妈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给二舅妈补身体。这些干果是从山上摘得，给表弟表妹们当零嘴。这些都是云哥儿和我一块挑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苏文景带来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子，陈老太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文景，这些得花多少钱？你爹是给你一百两银子，可也不能这么胡花乱花啊，这钱是留着给你过日子的，不是让这样乱花的。” 苏文景挨着陈老太坐下，说道：“外祖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们这一家亲人了，给你们花钱我愿意。” 说着他便红了眼圈，说道：“外祖母，您觉得我花这些银子是胡乱花钱，可我却觉得，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够。您和两个舅舅真心待我，这些银钱哪里够报答您的恩情呢。” 席云也说道：“外祖母，这是我和文景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苏文景这眼圈一红，陈老太的眼圈也红了。 长女是她和丈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当初千挑万选了苏陶做女婿，本来想着他勤奋好学前程也好，女儿嫁过去能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那个人只是相貌好看，心却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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