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倒还算整洁,被褥看着也干净,只是跟前面几家客栈完全没法比,当然不会有任何取暖的东西,连被子都只有薄薄一张。 如此便也罢了,为了遮盖木头缝里散发的霉味,不知在哪里塞了乱七八糟的香料,各种花香堆叠一起,就算闻不到香味,呼吸都十分不顺畅,沈初霁只得开着窗户,希望能将烦闷空气吹散一些。 “这他娘是人住的地方?” “我打听了一下,就咱们客栈条件最差,连个掌柜的都没有。” “听说前面空了一家客栈,条件还不错,他宁愿空着也要让我们住在这种破地方?” 江阔拔出腰间弯刀,重重往桌上一放,脆弱的桌子应声倒塌,他冷笑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们看人下菜碟,若是放在以前我定要……” 梁浅摇头道:“不要冲动,别忘了大师兄的话,不愿意在客栈待着可以四处转转。且记住,不能惹麻烦,能忍则忍,就算起了冲突可以小施惩戒,尽量不要伤人,也不能暴露身份。” “知道了。” “大师兄那边……” “夜里天气凉,别打扰大师兄了,让小猴子在房中守着。” …… 沈初霁自受雷劫后身体虚弱不少,早早回到房间休息,担心夜里着凉,他关上了窗户,可没过多久就觉得难以呼吸,大概香料太过浓郁,他只好重新敞开窗户,冷风吹在脸上跟刀子一样,看样子半夜会落一场大雪。 他回到榻边,小猴子不知何时钻进房间,闹腾一天也累了,趴在七彩祥云上昏昏欲睡。 沈初霁看它还想强撑精神,温厚手指抚摸着它后脑毛发,轻声道:“累了就睡罢。” “呀……”小猴子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沈初霁本想上榻休息,掀开被褥一道湿气扑面而来,他不由皱紧眉头,放弃上榻的想法,干脆将楼西北上次遗落的披风穿上,靠坐床头小憩。 夜色越来越深,沈初霁身体实在疲惫,没过片刻就睡了过去,尽管并不安稳。 不多时,风吹得窗棂哗哗作响,小猴子睡梦中翻了个身,沈初霁则一无所知。 “师兄,确定就在这家客栈?” “嗯,绝对没错。” “可是他们住在这种客栈,必定不是什么大仙门,身上怎会有那么多宝物?” “那就不得而知,打探一下总是没错。” …… 窗外屋檐下,两人低声交谈。 师兄道:“你且在这里按兵不动,我可以隐匿气息不被发现,若是有人靠近立刻知会我。” “知道了师兄!” 男人轻松跃上屋檐,看着半开的窗户蹑手蹑脚上前,突然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花香,差点没让他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他捏着鼻子小心观察屋内情况,发现只有一只猴子和一个靠在床边的男子,而且他从男子身上并未感觉到任何灵力存在。 他翻进窗户,不敢松懈依旧隐匿气息,走近男子时看清他的模样,昏黄烛光映着他熟睡的侧颜,纤长睫毛垂落,唇瓣微微抿起,一缕青丝散落额前,好看得像妖物一样。 尽管如此,他仍旧可以在第一眼判断出他只是一位过分漂亮的男人。 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不速之客小心翼翼靠近,莫名不想惊醒他,又莫名想确认他是否真实存在,连自己来此行的目的都忘了。 男人缓慢走进,不敢泄露一丝一毫气息,近乎失神地看着沈初霁,将手试探地伸向他的脸,只想碰一碰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再往前一寸,我会拧掉他的脑袋。” 猝不及防,一道漫不经心声音传来,男子浑身一震,猛然回头。 只见,一身玄衣的男子靠坐窗棂,衣袍猎猎,手里提着昏死过去的师弟。
第34章 “你、你是何人?” 男子屏息凝神, 战战兢兢问道。 楼西北将手中死鱼般的修士随手扔在地上,衣袍垂下,轻松落在地面, 闻到房中浓郁的香味,嫌恶皱起眉头。 “我是你未曾蒙面的亲爹。”楼西北语气淡淡, 看了眼床头睡得并不安稳的沈初霁, “儿啊,你得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再说?” 男人不明所以:“你到底是谁?” 楼西北不答反问:“你是喜欢自己睡呢, 还是我帮你?” 男人:“……” 他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师弟,心想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师弟就被制伏, 自己反抗必定讨不到好处, 讪讪道:“我自己来。” 楼西北满意点头:“请罢。” 男人敢怒不敢言, 抬手照着脖子劈了一刀,瞬间晕死过去。 楼西北看着地上昏睡两人,路过男人身边时踹了他一脚, 嗤鼻道:“灵力弱到无法察觉,也敢来采花?” 小猴子约莫听见声音,迷茫从梦中醒来, 楼西北将手盖在它头顶, 往下一按:“睡你的。” “咿呀……” 小猴子对楼西北一百个信任, 打着哈欠翻过身继续睡。 “白日那般招摇, 晚上还敢让你一个人,你们家弟子心真大。” 楼西北站在他面前, 恶劣地戳了戳沈初霁的额头。 沈初霁并未清醒, 不适皱住眉头,潜意识侧头躲开, 楼西北不依不饶,屈起两指轻轻弹了他脑门一下。 “这么凉?” 察觉到沈初霁身体格外冰冷,楼西北情不自禁皱起眉头,俯身握住他的手,又往床榻看了一眼,不禁薄得很还有股难闻的气味,难怪这人困死了宁愿坐着受冻也不躺着。 “活该。”楼西北幸灾乐祸道。 沈初霁睡得不安稳,脸色泛着白,额头轻轻靠着床沿,眉头死死皱着,眼睫垂下,显得委屈又可怜。 楼西北觉得自己有病,一边觉得他活该,一边又不乐意看他这副模样。 他在沈初霁身边坐下,看着他难受的模样,蹑手蹑脚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他脑袋按在自己肩膀处,将鱼骨鞭绕过另一侧手臂,由他霸占原属于鱼骨鞭的位置。 柔和灵力不分彼此地将他们包裹其中,隔绝空中难闻的香气,暖意在沈初霁身上蔓延,他终于睡得安稳些,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在楼西北身上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像小猫似的将脑袋窝在他胸膛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几乎贴着他的锁骨,温热均匀的吐息洒在楼西北衣襟处,带来一阵莫名痒意。 楼西北垂眸看着他,一时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大半夜找到这里就是为了陪他睡一觉?可是,他到底来做什么呢?楼西北自己也不知道。 窗外飘起大雪,簌簌落在屋檐,烛光映照在上面显得柔和几分。 寒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小猴子不适地翻过身,将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双手握着双脚形成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 楼西北瞟了它一眼,理都懒得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街道上逐渐传来人声,远处天空泛起鱼白,停在屋檐的积雪逐渐被融化形成水珠“滴答”落在石板。 沈初霁昨晚睡得还不错,最初有些冷,后来不知为何变得暖和了些,隐隐约约感觉自己靠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他一觉睡醒时,天边已经大亮,房间地上躺着两个陌生男人,从穿着上来看应该是哪家的弟子,小猴子正用不知从那儿翻来的绳子将他们牢牢捆在一起。 “怎么回事?”沈初霁动了动身体,这个姿势坐了一夜,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小猴子见他醒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半夜进来偷东西?”沈初霁皱起眉头,“被你发现了?” 小猴子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 沈初霁倒是没想到,在金陵城居然有人大摇大摆行偷盗之事,若是被传出去岂不是在修真界名声扫地。 “把他们交给梁浅,问清楚缘由。” “咿呀!” 沈初霁起身,手撑着床沿,突然感觉身边位置有些仍未散去的温度,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喊住拖着两人即将离开的小猴子:“小猴子,昨夜可有其他人来过?” 小猴子身形一顿,没有回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等沈初霁继续追问,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里。 沈初霁颇为无奈,但是并未多想,或许睡着后小猴子也在他身边睡下了。 他走到窗边,看见屋檐还剩一点积雪,几乎就要被完全融化,长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他们穿着各家弟子服,有条不紊地往金陵城最中间的位置靠近,那是用来举行仙门大会的祭天台。 不多时,梁浅从两名不速之客嘴里撬出了他们的目的,结果和猜测得差不多,昨日就注意到了沈初霁一行,发现他们住在最偏僻角落,估计没什么实力所以想来试探一二,倒不是真的想行偷窃之事。 沈初霁了解后,让他们小施惩戒就将人放走了。 辰时过半,一位金家弟子前来传信,各个仙门世家即将有序进入祭天台,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仙门大会有一套极其繁琐的流程,比如大选开始时一定要举行祭天仪式,然后以武会友,炫耀自家仙门实力,再然后入席坐地而谈,将先礼后兵发挥得淋漓尽致。 待传信弟子走后,沈初霁看向身后一群无精打采的弟子,说道:“祭天仪式要耗费不少时间,午时前未必能轮到我们,好好休息罢。” “那这样说,越早进去反而越不好?得在里面等一天?” “咱们肯定最后一个进去。” “大师兄,闲来无事,我给你做些吃食罢?” “宣夜你闭嘴!” …… 就在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铜钟声响彻全城,声波席卷而来,源远流长。 “请抚云顶弟子进入祭天台——” 紧接着,一道清亮女声响起,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整个金陵城听得明明白白。 沈初霁正欲回房,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晃动,他转身看去,宣夜手掌悬停半空,脚边是一张四分五裂的桌子。 “……我没用劲,真没用劲。” 仙儿冷笑一声:“客栈让咱们住最差的,祭天倒是让咱们排在第一,金家当真是好得很啊!” 闻言,沈初霁神色微怔。 江阔上前抱拳道:“大师兄,金家弟子千里传音让抚云顶第一个进入祭天台。” 沈初霁默了默,失笑:“那就走罢。” 抚云顶弟子加上沈初霁这位大师兄,一共五十四人,除了沈初霁一身云金道袍,其他人穿衣打扮全凭喜好而定。他们走在长街中,街道两旁站满看热闹的世家弟子,阁楼上亦是人满为患。 “抚云顶?他们当真要参加仙门大选?我还以为是无稽之谈呢。” “没落这么多年的仙门居然还能收到邀请?” “来了、来了!抚云顶弟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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