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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贺清元，轻声问道：“你不是说，不让我回来吗？” 贺清元默不作声。 “是啊，将我这个魔头放虎归山怕是要让天下大乱。”顾宴舟故意道。 贺清元叹口气，“阿舟，别闹了。” 他认真道：“你身上的情况太过糟糕，我们需要一个安全、不被人打扰的地方……帮你调理好身体。” “可南疆早就不归我管了，怕是……我们几人走到里面也不得安生。” 顾宴舟贴到贺清元的耳边故意道：“要不……你帮我把魔尊的位置夺回来！怎么样！” “好，”贺清元认真道：“我会帮你拿回来的。” “啊？”顾宴舟怎知道贺清元开不起玩笑，急忙解释道：“给你开玩笑呢，我可不想当那无主之地的魔主，累得很！” 他掰开手指数着，“我当魔主的那些年，当真苦不堪言啊。” “小孩丢了他们找我，水渠不通水了他们也找我，甚至庄稼种不出来也找我！” “累得很！累得很！”他擦去额上的汗珠，企图抹掉这段“疲惫”的回忆。 沈星熠疑惑出声：“可我们却听说，你在无主之地无恶不作，不仅生吃小孩还断掉里面村民的水，甚至于火烧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胡说八道！”顾宴舟扶着贺清元的后背直起身子就要同沈星熠理论。 “别激动别激动。”沈星熠摆手后退，“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听说！” “阿舟，别乱动。”贺清元停住脚步。 他将背上的顾宴舟小心放下，扶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激动。” 顾宴舟百思不得其解，“我就说怎么我的名声怎么差！原来有人造谣！” 贺清元急忙出声，“阿舟，我相信你。” 顾宴舟听到后才终于将心中的气消去，他拖起下巴仔细思考，“看来，无主之地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加上这件事情，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他顿声看向面前的贺清元，“希望一些顺利。” “好，我陪你。”贺清元认真回道。 “不过，”顾宴舟略有犹豫，“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要麻烦你带我过去。”他向贺清元说道：“那个地方位临无主之地边界，你们怕是要改一下身上的装扮。” “什么地方？”贺清元有些担心地问道。 顾宴舟想了想回答道：“一个我必须要去赎罪的地方。”
第29章 “主上！”黑毛猩猩带着小妖们追了上来。它单只手着地跑在最前, 怀中似乎抱了什么东西。 “主上！主上！主上……”它身后的小妖激动大喊。 “诶！”顾宴舟回应，“不用那么急，跑慢一点！” 赵霖希御剑而至, 先小妖们一步落在顾宴舟等人的身边。 “怎么这么快？”沈星熠上前询问。 “他们同蝙蝠兽一起被关在柴房了, 我本想先把蝙蝠兽救出来却发现它们所有人, 所以动作就快了些。” 赵霖希凑到顾宴舟身边继续说道：“对了，有一个人随我们一起来了。”说罢, 他指向正快速靠近他们几人的黑毛猩猩。 顾宴舟心有疑虑便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随着黑毛猩猩越跑越近, 顾宴舟终于发现他怀中抱着的东西！ 是哑巴！ 他有些激动, 上前想要查看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到。 贺清元抓住他, 帮他站稳后同他一起等待。 “主上！”黑毛猩猩跑到顾宴舟身边, 似邀功般将怀中人放下, “我把哑巴老头救下了！” 顾宴舟心情复杂, 他想起老吴的话语, 犹豫再三后还是问道：“你……有没有杀过人？” 话音落下，小妖们便笑道：“主上, 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是啊主上，他能有啥力气。” 小妖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着不可能。 顾宴舟没多言语, 只是继续问道：“茶摊老板是不是你杀的？” 哑巴一改之前在钱家山庄中被冤枉时的激动, 他并无任何动作只抬头傻傻盯着顾宴舟。 顾宴舟一时恍神, 疑问道：“我们……见过吗？” 贺清元不喜欢哑巴的眼神，走到顾宴舟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这链接斩断。 哑巴继而将目光落在贺清元的身上, 毫不避讳地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顾宴舟不肯放弃, 绕过贺清元再次来到哑巴身前，小声说道：“老人家, 我问你话你只需摇头或点头，好不好？” 哑巴看向顾宴舟的眼神瞬间柔和，缓缓点下头。 “好，我问你，你有没有杀茶摊老板？”顾宴舟紧张到不敢再出声，静等哑巴的答案。 哑巴摇摇头。 顾宴舟松口气，“那，酒缸里面的尸块，是你弄得吗？” 哑巴点点头。 随即他便变得激动起来，两只手胡乱挥舞不知在说些什么，说到最后见无人能理解竟委屈到流下眼泪。 “啊啊啊”他张开嘴巴急切地想要表达。 其中有一只小妖读懂了哑巴的手语，向大家解释道：“主上，他说都是钱老爷威胁他的，不是他自愿的。” “他还说他年龄大啦，应该同伴侣颐养天年才是。却因伴侣离世一蹶不振，从此糟践自己从了那钱老爷，帮他干了几年的脏活。” “他说，他委屈的很。还有，他还说他很想……您？”小妖指向顾宴舟。 顾宴舟指着自己问道：“想我？” 小妖挠挠脑袋说道：“可能是我学艺不精翻译错了吧。” 顾宴舟点点头，赞同小妖的说法。 随后他又让小妖帮他问道：“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走？” 小妖按照原话用手语问哑巴。 “啊啊啊啊啊”哑巴激动地点着头，随后摸到顾宴舟的身上将他抱紧。 “不用谢，不用谢。”顾宴舟尴尬笑着。 贺清元眼疾手快地将哑巴扯开，随后翻找他身上藏没藏利器。 哑巴生气到挥拳打贺清元。 “行了行了，”顾宴舟看着从哑巴怀中掉出的半个烧饼，有些内疚道：“是我们错怪他了。” 贺清元根本不听继续翻找，直到没发现什么东西后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啊啊啊”哑巴挥动着双手向顾宴舟告状。 顾宴舟捡起地上的烧饼，用自己的衣服将它擦干净后递到哑巴面前，“老人家，实在对不住了，还请您见谅。” 哑巴握住顾宴舟的手，脸上瞬间绽开笑容。他轻抚顾宴舟的手，似在回应。 “行了，”贺清元打断两人，他牵上顾宴舟的手说道：“我们快些走吧。” “好，”顾宴舟招呼着众位小妖一起行动。 一群人在路上接连走了几天，渴了便喝湖水，饿了便打只野兔，困了便几人聚在一起互相取暖睡觉。 期间，顾宴舟用铜板在附近的村民那里买了几件农家衣服，将贺清元三人身上显眼的门派服饰换下。 又不知继续走过了多久，直到顾宴舟看见那间熟悉的小屋。 “到了！”顾宴舟指着远处的一座破败小屋喊道。 小妖们见此情景纷纷泄了气，它们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让自己的主上惦记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个……破茅草棚子？ 顾宴舟十分激动甩下众人便往小屋走去。他走进半人高的杂草中，走进这间小屋原来的院子里。 贺清元跟了上去，把挡顾宴舟路的杂草割断。护送他进入那间摇摇晃晃的破屋子。 顾宴舟站在屋子中央四处张望，企图找到一丝熟悉的记忆。奈何风吹日晒物是人非，墙皮也已被雨水打得不成样子，更何况里面的物件了。 瘫倒的木桌，塌陷的土炕……一切的一切都在向顾宴舟诉说，旧人已然不在。 有养蛇农户在破房子断掉的墙壁后面找蛇，他抬头看到顾宴舟，问道：“小公子找谁？是来寻亲的吗？” 顾宴舟僵硬地点下头，他似乎预料到了农户后面的话语。 “别找了，都死光了。”农户淡淡说着，“李老太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收留个可怜孩子帮她干干活养养家，却没想到那孩子竟突然消失没有了音信，生死不知啊。” “余留李老太和他的小孙子两人相依为命，直到诛魔大战那日，从天上落下的火球将他们的房子砸塌，李老太当场毙命。” 顾宴舟急忙出声，“那……她小孙子呢？” “可别提了，”农户靠在断墙上扶腰感叹，“天杀的顾烨，临到死还放出那么多魔气！李老太的孙子被魔气侵袭，到最后……不知死在了什么地方。”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你既没看到他的尸体，他万一还活着呢？”顾宴舟激动道。 “小公子莫要激动，一个幼童沾染了魔气，他能活吗？你好好想想。”他从墙上起身继续说道：“小公子不应该同我这老头子置气，而是应该问问那魔头顾烨，为何要将那无主之地的魔气放出！” 说罢，他气愤地走掉了。 顾宴舟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他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些害人的东西放出，为什么不把它们一起带入地狱！ 贺清元扶住顾宴舟颤动的肩膀，小声安慰道：“不怪你的。” “要怪……就怪我！”他抓起顾宴舟的手，让他往自己的身上打。 顾宴舟心中的委屈在此时喷涌而出，他扑进贺清元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小声诉说，“我曾经活下去的唯一目标便是复仇。” “仇恨腐蚀着我折磨着我让我生不如死。因我的执念太深，我经常在练功时伤到自己，但阿婆从不嫌弃我脏，不嫌弃我身上黑气，不嫌弃我身上的血腥味。她每一次为我包扎伤口时都告诉我要爱惜自己，告诉我也是有人疼的孩子，有阿爸阿妈疼也有阿婆疼……” “因为有了阿婆，我又有了家，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直到……” 顾宴舟突然顿声，他抬头看着贺清元迟迟未能张口。 “直到什么？”贺清元不放心，仔细问道：“阿舟，你后面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顾宴舟紧皱眉头，脑袋中闪过的身着青衫银丝牡丹纹衣样的身影久久未能散去，他张开嘴但是隐瞒了下来，“没事……时间过去太久了记忆出现混乱，刚刚有些头疼而已。” 贺清元心疼顾宴舟这样折磨自己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李老太的小孙子可能还活着，诛魔大战结束后清宁宗清理战场时救走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轻声说着，“阿舟，等解决完这里的事情陪我回清宁宗好不好？我可以帮忙驱散掉你身上的魔气让你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他越说越激动，“我们也可以在清宁宗一起找这个孩子，你说……好不好？” 顾宴舟低下头，迟迟未语。脑中思绪复杂万千，像他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有机会干干净净重活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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