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只开二十文,实实在在是良心价了。 “甜甜,把钱袋子给我一下....甜甜?” 宋楚云才要向小夫郎申请拨款,扭头一瞧,刚刚还站在旁边研究小熊脑袋的唐恬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门口去了。他拽紧宋初八脖子上的缰绳,正朝宋楚云投来个无助的眼神。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宋初八一个劲的拱那只骡子,给人家都拱到墙角去了。我怕它们打起来,就想拉走宋初八来着。” 宋楚云接过缰绳拽了拽,这平时就不给他好脸色看的骡子此时更是不配合,梗着脖子任凭怎么拽,横竖就是不动弹。 让宋初八拱的那只骡子身量还小些,一身的灰褐色短毛被养得很好,蹄子不住在地上吧嗒吧嗒,莫名有点像被堵墙角的姑娘,带着说不出来的羞怯娇愤。 孟吟秋见状也拧眉一笑:“哟,怕不是看对眼儿了?喂!你小子有事说事别上嘴,我家孟十五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宋初八极通人性,听孟吟秋喊了一嗓子,还真收回脑袋去,不再拿嘴拱孟十五了。它呼噜两下嘴皮子,歪头叼住背上的褡裢,从里边晃出不少胡萝卜干。 孟十五看到满地的胡萝卜干眼睛都亮了,矜持小半刻,十分优雅的叼起其中一块,细细咀嚼吞咽着吃了。宋初八见它爱吃,一褡裢的胡萝卜干都给抖了出来,还用蹄子东踢西挪,全给归置到孟十五面前。 这一番殷勤求爱把唐恬和宋楚云都给看愣了。 什么年头了这是,连骡子都会谈恋爱了吗? “它叫孟十五?”唐恬好奇发问,看骡子的眼神宛如在看自家儿媳。 “对啊,八月十五那日生的,跟我同一天过生辰。”孟吟秋说起这个还颇有点骄傲:“它可是这条街上最好看的骡子,隔壁铁柱喜欢它喜欢的不得了。但我们家孟十五有心气,瞧不上矮矮胖胖好吃贪睡的铁柱,连它拱来的干草都不肯尝一口。” “呼噜噜噜噜噜.......”宋初八立刻原地转了个圈,四只蹄子一抬一落,露出满身被驯养精壮的腱子肉。 唐恬&宋楚云:“.......”做骡不要太攀比。 “你家的呢,才刚听着......叫宋初八?”孟吟秋摸了把十五背上的软毛,那小姑娘一样的骡子忙娇羞躲到他身后,只拿半大不大的眼睛滴溜溜偷瞄送胡萝卜干的那个。 问了生辰八字问了名姓,这活像家大人领着相亲的场景让在场三个人都没忍住笑。 宋楚云先道:“你家十五似乎也很喜欢我们初八啊。” 唐恬帮腔:“拿嘴啃都不拒绝,一定是喜欢的。” 孟吟秋当然向着自己的崽:“明明是宋初八先拱我们十五的好不好?聘礼都没有,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抛弃传统糟粕,提倡自由婚配。再说怎么没有聘礼了,那胡萝卜干你家孟十五没吃啊?” “几根故萝卜干就想骗走我闺女,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我不管,要想讨媳妇儿,先准备一捆干草、五斤胡萝卜、十斤黄豆来,没有聘礼我家十五绝对不出这个门儿。” 都是拿家禽当家里人养的主,头一回打交道因为两只骡子看对眼了的缘故,那嘴皮子仗打得丝毫不受熟悉度的影响。 听说要聘礼,宋初八急得都快要说人话了,脑袋连拱直拱,把宋楚云一顶一趔趄。 它往日没给宋主家好脸子看,这下后悔晚矣,只能在宋楚云抬手时屈辱的把短毛耳朵伸过去让人揉捏。 “真乖.....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要是让你小子这么轻易就娶上媳妇儿,恐怕以后再没机会给我揉耳朵了。” 宋初八一个甩头差点把宋楚云给掀飞出去。 “好了好了,你别逗它了,碰到一眼就看中的对象不容易,难得十五对我们初八也有好感。我和夫君回去准备聘礼,过几天就上门来提亲。” 唐恬一向和宋初八合得来,任摸任捏毫无脾气。小东西的聘礼有着落,人也不拱了,蹄子也不跺了,安安静静站在孟十五旁边,用堪称温柔的动作给心上骡投喂胡萝卜干。 孟吟秋一捧草一碗水把孟十五拉扯大,见它吭哧吭哧啃着宋初八喂的胡萝卜干,不禁暗叹真是女大不经留。 老孟家要了一定数量的聘礼,老宋家不甘示弱,也点名要了嫁妆。不过这嫁妆不是给宋初八的,是宋楚云报复被不孝子拱,故意折价减免了一只杯子的费用。 他选定了四只杯子两个花瓣碗,最后出账共计一百文。 宋楚云把褡裢里带来的吃食全数给了孟十五,换上锅碗瓢盆沉甸甸的挂在两边。 宋初八许是知道看对眼的心上骡不日将称为自家小媳妇儿,罕见的没闹脾气。只依依不舍的望了孟十五片刻,而后安安稳稳的驼着人回家去了。
第101章 满褡裢锅碗瓢盆买好代表着新房布置正式进入了尾声, 随着十月初的到来,在家度完蜜月的小夫郎也要去学堂报道了。 宋楚云照旧早起送他去上学,以前唐恬时不时的还肯让人送到学堂门口。如今成了亲洞了房有了夫妻之实, 唐恬却愈发脸皮薄,死活不肯跟他夫君一起在同窗面前出现了。 宋楚云无奈又好笑:“惦记你今日要上学堂, 昨晚我都没舍得多碰你, 怎么连送你到大门口还不乐意了呢?” “就几步路的距离, 有什么好送的?我听夫子说这一学度有几个刚开蒙的幼童要来,倘若让他们看见, 我这小夫子的威严还要不要啦?” 唐恬是上一学度的优秀学员, 朱夫子很中意他这踏实沉稳的性子, 于是特别聘请他成为自己的助手, 帮新入学的幼童进行基础开蒙。 小夫郎以前从不敢想有朝一日能进到学堂念书, 还能受夫子如此看重, 因而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前几日买完厨具在家都没功夫搭理宋楚云,熬夜准备教案,力求能把整本三字经倒背如流。 反正是送不到学堂里面了, 宋楚云只得在街角跟他的小夫郎依依话别,约定好等去看完地就立刻来接他回家。 - - 喜莱饭庄预备在来年开春扩大经营规模,在这期间宋楚云得买几块地松土开垦,还得处理果树栽种的事, 掰掰手指头,日子真挺紧巴的。 大扬前一阵回村,说是村南边有一户人家在打听卖地的价格, 宋楚云本想去谈谈, 哪知到那边一看才明白怪不得人要着急找买主。 说是地,其实就是矮丘边上铲出来的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坡, 还是个斜的,不管是种庄稼或种果树都很不方便。 虽然对方开的价格的确吸引人,但对于最后的收益来说,总之是吃亏不讨好。宋楚云便果断放弃了那块斜土坡,转而在柳丰村里挨家挨户的搜寻起来。 眼下正逢秋收尾季,收成不好的人家多数愿意在这个时间段以低价把田给盘出去,更有甚者连钱都不要,只需换些粮食来好过冬。 他一路走走停停,遇到相熟的村民就打上几句招呼。和最开始大伙一见他就争相逃窜相比,如今亦真亦假邀他上门喝茶歇脚的话语就显得融洽多了。 柳丰村正村里的地一半以上都是良田,几家人全指着一块地过活,是以宋楚云转了半日,直接往村边缘的地带搜寻过去。 出了村头的清溪,家户就逐渐开始变少起来,有些人家住得偏,得走上一两里路才能碰到下一家。 宋楚云漫无目的的观望着,在经过某间破落小院时,他那沉寂已久的记忆却陡然间被唤醒。 “哟,巧了这不是.....外边日头不小哩,要不.....进来坐坐,喝杯茶水?” 小院里站了个面相老实的男人,许是这些年日子过的苦,皮肤呈现出一种劳作人特有的黑红色。手指关节粗大,不必细看也能瞧清虎口跟指腹处的厚厚黄茧。 宋楚云记得这是原身的三舅舅,早些年原身在三舅家里被寄养过一段时间。原身遭三舅母苛待,填不饱肚子只能跟着村里的地痞四处瞎混。 三舅怕丢面子却胆小懦弱,暗地里劝了两回不见成效,索性丢开手不予理会了。后来原身混得太久风评实在不好,被三舅母给扫地出门,至此有近十多年没再走动。 “喝杯茶水不耽误功夫....杏芳去地里摘菜了,得有一会儿才回来。” 三舅连说话语气都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一面局促的搓手掌一面把人往屋里让。 宋楚云对原身的三舅无感,又因为间隔时日久,记忆也很模糊。他之所以决定进门去喝这杯茶水,单纯是看上了对方门前的那一亩多地。 小院的破落直接反应出了里屋的萧条,宋楚云抬眼环视一周,莫名有了种刚穿书来这看到自个儿屋子的感觉。 三舅不是那种健谈的人,给安排了板凳,倒来了茶水就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他看看泡出黑垢的茶缸子,再看看自家出落俊朗的小侄,闷坐半晌还是没找到话题吱声。 宋楚云不禁失笑,开门见山道:“您这屋外边的地卖不卖?” “啊...卖?我这....前两年上山做活摔断了腿,现在家里大事小事都让杏芳管着,等下她回来,你们俩聊聊.......” 三舅说话间已经往门边悄悄看了三四眼,宋楚云精准捕捉到这一细节,索性不再问他关于地的问题。 “您这些年可还好?” “挺好....日子嘛,还不都这样过。” “我那表弟出息了?如今在做什么活计?” “嗐,瞎混呗....学了点子木工手艺,混口饭吃。” “三舅母爱用笤帚打人的毛病改没改?她还是那么暴躁么?一发脾气就掀饭桌,扯人头发往人嘴里塞猪粪?” 这事宋楚云本来不想提的,奈何脑中搜索了一番,唯独就只剩了这一点记忆。既然三舅不肯找话题,那他只能勉为其难替原身讨个说法了。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甚.....你舅母就是这个脾气。你要怪就怪我好了,管不住自己女人,纵得她在家里作威作福.....” 三舅舅似是尴尬到极点,几次都想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一转,找点什么事做缓和下气氛。 宋楚云含笑望他,所幸没等多久,那位久未蒙面的三舅母终于从地里回来了。 马杏芳是个利落女人,生得膀大腰圆,一双吊梢眼显得面相颇凶。只是乍一对上宋楚云那气定神闲的浅淡笑颜时,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隐隐透出点心虚来。 “欸....这不咱家那大侄子吗?如今娶了亲发迹了,肯赏脸来瞧瞧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不怪马杏芳说话带着股子尖酸刻薄味,她没读过书,纵是想好好说话也没那个文化底蕴。 宋楚云斜睨了她手里的菜一眼,凉笑道:“舅母不是正要撺掇三舅去找我叙叙亲戚情谊么,楚云是晚辈,自当先来拜访。” 登不上台面的小算计被人戳破,马杏芳脸色僵硬一瞬,旋即堆出讪笑:“一家子说两家子话,什么撺掇不撺掇的......我看你舅成天惦记着你,干脆让他去请你来吃顿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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