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到之后呢?” “逮到之后暴揍一顿先啊, 揍断条腿往衙门口一扭送,看这俩瘸子还怎么跑!” 大鑫是为宋楚云不平,这番好意他明白,所以才不多加逞口舌分辨。 “行了行了,大热天的别动气。今儿是甜甜结业考试,我得早点去学堂门口候着,过了晌午日头大,你干脆就在这睡个午觉。等晚点叫大扬和沐哥儿过来,咱哥几个吃顿饭聚一聚。” 聚一聚那就是有好菜好酒的意思,大鑫闻言脸色柔和了些许:“行呗,我可不像那养不熟的哥俩,我对老大你那是忠贞不二,神仙来了都拆不散。得勒.....你接小嫂子去吧,晚上我要吃豆干炖大肘子。” “好。” 宋楚云笑出声,在他光溜的脑门上拍了一记:“睡前别忘了喝碗绿豆汤,天天顶着太阳晒,小心中暑。” “嗷!” - - 宋楚云从家出来就直奔向学堂。 一整个季度的课程最后一天是结业考试,通过考试后书院给发盖了章的结业证书。表明学子受过启蒙,能简单的识字认句。 他到的还算早,然而学堂门口早已聚集大批等学子出来的家大人,有相熟的就三五一群找太阳晒不到的地方站着,拉拉家常打发时间。 宋楚云闲来无事凑过去听了两耳朵,发觉他们谈论的内容无非是挤兑那些下落不明的长工们,觉得无趣,便兀自蹲到了石阶旁。 等候半晌,学堂内蓦然响起几记敲铜锣的清脆声响,很快学堂门打开,陆陆续续走出来一批学子。 家大人见自家孩子露头忙迎上去,拿笔墨的拿笔墨,问成绩的问成绩。瞧着课业单上盖红章的则欢喜不已,乐乐呵呵说要下饭馆给学子当犒劳,瞧着盖的是黑色章印的则数落不休,有甚者当街揍人,埋怨学子读书不认真。 宋楚云勾唇观望,眼见一个小胖墩儿被同款身材的阿娘生生揍哭,登时没忍住笑弯了眼。 “你蹲这干嘛呢?” 唐恬不知何时出来的,扒在门槛里头发问。小夫郎容貌清秀,长衫一穿比正经在书院念书的秀才还斯文。 宋楚云这糙汉歇脚的行为被人活捉也不脸红,起身跺了跺蹲麻的腿脚,笑道:“在等你啊,这儿背阳,凉快。” 唐恬两步蹦到面前,牵上他夫君的手,和路过同窗一一打招呼道别。 宋楚云早瞧见他手里捏着结业证书,只是页面折起来,看不到上面盖的是红章还是黑印。 “你不问问我考试的结果么?” 一路从书院走到栓骡子的草棚,宋楚云都没问半句关于成绩的事。唐恬起先还故意卖关子,见他夫君当真是不在意好坏,自个儿先忍不住提起话头了。 “我送你进学堂又不是为拿这张结业证书,况且你在家时我就检查过功课,三字经背的滚瓜烂熟,想来应对学堂的考试应该没问题。” “嘁....没意思。” 唐恬鼓起脸,把结业证书往他手里一塞,气咻咻爬到宋初八背上。 宋楚云失笑,打开书页预备配合小夫郎想挨夸的心思进行表演。 “哇,甜甜,你真是太棒......欸?我红绿色盲了?这证书上的印章好像是绿的?” “对啊。”唐恬翘翘脚,满脸都是孩子心性的得意:“这次考试按最终成绩盖章,每个课室只有排名第一的人有资格盖绿章。除此外还会给成绩最佳的学子额外发一份学堂开具的优等学子证明,有了这证明可以免掉下个季度的学费。” 宋楚云眼里冒光:“这么说?” 小夫郎从布包里翻出份质地上乘的卷本,大红外壳,里边正是有翰墨学堂徽记的优等学子证明。 “排名第一呐?我家甜甜真厉害!”宋楚云这回夸的真心实意,甚至扑过去在人脸上吧唧了一口。 “哎呀,收敛点儿,在街上呢.....” “管他在哪,谁规定不准当街亲自己夫郎啦!走着走着.....好不容易结束课业放长假,夫君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 - - 唐恬此次结业考荣获桂冠的事不消半个时辰就传进了以宋楚云为首的小型组织里。 大扬与有荣焉,立马带上沐哥儿赶来道喜。 “恭喜小嫂子学有所成,这是我夫郎叫拿来的三斤猪肉两斤羊肉,小嫂子读书辛苦了,给补补身子。” “来就来嘛,干啥还拿东西,嗐....这多不好意思。”宋楚云眉开眼笑去拎肉,光顾着向唐恬介绍弟媳,差点把大扬关在院门外。 唐恬一见黄沐两个人气场就对上了,他抿抿唇,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草编风车递过去。 “我不知你们来会拎这么多肉,只做了这个给你当见面礼,还望你不要嫌弃我技艺不佳。” “怎会。”沐哥儿是真心喜欢这草编风车,叶片和手柄都拿草细致编扎过,摸上去光滑无比且极有韧性:“做这玩意儿最要耐心和技巧了,你都自谦技艺不佳那叫我这种压根摆弄的来的怎么办?屠户家肉易得,精致摆件却不常有,我还想烦你有空时多教教我,别嫌我笨才好呢。” 黄沐腼腆一笑,风车在掌心摇来晃去简直爱不释手。 小夫郎也笑:“里屋摆了好些我做完的成品,你要不要去看看?若是看到有中意的,我送给你。” “真的啊?那我要去看!” 两个小哥儿找到共同兴趣爱好哪还管得了旁人,不等宋楚云和大扬商量好肉做哪些菜式,手一牵就欢欢喜喜扎进里屋了。 大鑫午觉睡醒往集市上去了一趟,回来时胳膊夹着两坛酒,买的花生、兰花豆、卤猪耳等下酒菜没手拿,油纸袋就用嘴叼着,进门自是遭了好一顿调笑。 屋里两个小哥儿头碰头摆弄草编,相互拿选中的船只木靶上演攻城大戏,声声嬉笑透过窗扇清晰传来。 屋外三个汉子各司其职,大扬大刀阔斧给肉加工,衣袖囫囵卷到肩头,嚷着要兄弟们来一招隔空切片。大鑫不信他这手艺,边往嘴里偷塞兰花豆边叫嚣要比试,宋楚云夹在中间被吵得头疼,一人给去一柴火棒,偷袭完忙捂着嘴剁萝卜块去了。 一顿香味扑鼻的晚饭总算在掌灯时分摆上桌,晒干的地基就是最好的开餐位置。宋楚云找来木板垫在桌上,大大扩宽了小饭桌容纳菜碟的面积。 清冽的酒倒进碗里,做老大的那个率先表态:“来吧,哥几个,为我们的欢聚一堂干一杯!” “干!” “干!” 小哥儿喝不来酒,给准备了晾凉的绿豆汤,唐恬在桌下扯扯沐哥儿衣袖,黄沐便以汤代酒,笑着跟他相碰。 久日未见,再相聚几个人似是有说不完的话,从大扬唏嘘四/人/帮独独少了阿虎被大鑫骂咧别扫兴,约定好等空闲一同去众悦戏班给阿虎捧场,聊到新居盖好后要大摆筵席办个乔迁之喜,届时还要做什么新奇好菜。 一顿酒饭下来,众人都喝得满面红光,吃得不能动弹,整个小院洋溢着自在畅快的笑声。 宋楚云酒量好,哪怕人有些站不稳可眼神还是尖的。 他无意扫过院门,见那里陡然冒出两颗半大不大的脑袋,并伴随两声激动的呼喊:“主家,夫郎,我们哥俩回来了!”
第80章 间隔整整一个月, 老宋家的两名失踪长工终于回归。 大金小金这么一喊,宋楚云当时便酒醒了一半,立刻摸近去开院门。大鑫醉的迷瞪, 见他们回来忙死命揉眼,排除有眼花看错的可能。 这哥俩走的时候衣裳齐整, 拾掇的还算体面。这会儿却裤腿破烂, 满脸是泥, 活像刚从土堆里打完滚一般。 大金和宋楚云一照面,看到熟悉的面孔瞬间红了眼眶:“主家.....” “别着急, 人回来就好, 有什么事进屋慢慢说。” “哎!” 小金跟在大金身后, 露出来的手背和小腿正汩汩冒血, 他像是不知道疼, 紧紧拢着两个包袱不肯撒手。 大鑫原本还憋着火气想找这哥俩问罪, 见状不免哑了炮,给让出座来让他们先歇一歇。 “你们不是回去探亲了么?怎会弄成这副样子?” “主家对不住....我们是回沙溪村探亲去了,回去不久三叔公就殡了天。我和小金本打算找块废田埋好人就回来, 可三叔公临走时留下遗言,把老家的房子托付给了我们。他老人家生前就剩这一间烂瓦房屋,我们四处奔走七八天才找到买主给低价贱卖出去。” “卖了房屋你们手头有钱,那还回柳丰村做什么?可千万别说是半道遇上劫匪把钱给你们抢了, 怕衙门抓人没处去又想来投靠我家老大?” 大鑫是见惯了这种事的,没好气堵回话头,遭宋楚云瞪了一眼方闷声闭嘴了。 “别管他, 你们接着说。” “这半道倒是没遇上劫匪, 但衙门抓人是事实,同回村里的人看到衙门到处贴榜通缉, 吓得连夜往别村躲。他们晓得我和小金要回来,担心我们回来后会透露行踪,索性绑了我俩上贼船。” “我和小金趁他们不注意这才逃了出来,惦记临走时跟主家的约定,因此两天两夜不敢合眼,生怕路上时间耽搁长了赶不及。” 这兄弟俩熬的两眼满是红血丝,眼底两块乌青重到被泥遮着看能看到,显然没撒谎。 大扬不解:“即便是逃出来赶路,那也就路程辛苦些,你们身上这些伤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夫郎和沐哥儿一个去拿药粉一个去打清水,事情还没解释清楚,大金小金哪有心思清洗上药。 “我们刚逃出来时那几个长工还想追,他们也怕被逮,所以追了几十里就不追了。我们不识字,见沿路有衙门的告示以为是主家来寻我们的,着急赶路加上忧心万一被衙门的人抓了难以辩解,我们没敢走大道,而是翻山头抄近路。山上小路不好走,一摔二跌身上便带了伤。 “我们进到淮昭镇才听人说,各家老爷都在通缉走丢的长工,只有主家坚信我们会回来,一直不肯把样貌特征告知给衙门。我们哥俩心内感激,想着不论如何都要连夜回来,没工夫找地方洗脸洗澡,就、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么说,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想要逃?”大鑫还是不信,仰鼻斜眼觑向小哥俩。 “当然没有!主家待我们这样好,报恩都报不完的,怎会想着要逃!” 大金扑通一头跪下来:“主家,请您相信我们!我们回来迟了任您打任您罚!超过的时日翻倍扣工钱都行,只求您和夫郎不要赶我们哥俩走!” “起来起来.....”宋楚云一手提一个,给这哥俩按到椅子上:“用不着行大礼,我自然信你们,否则衙门来传这么多次,我不早登记报备去通缉你们了么?” “多谢主家!多谢主家!” 大金身上的伤不比小金少,说这会子话又磕头告罪,那血禁不住大动作,全数透过衣衫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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