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对咯!”廖婶打十多年前就盼着这一声,结果每次长安回来不是她因事外出就是长安身体不舒服。 这一声竟然就把她眼泪叫了出来,廖婶粗糙地抹了抹眼泪,接着欢欢喜喜认人。 “这位是?”廖婶是个明事理的人,转头看向孟长安身边的大爷。 “我是翠花的亲爹,过来看她的,你知道三军家怎么走吗?” 廖婶笑了,“你是说翠花呀,三军家就在那条道拐角处,红墙绿瓦,与孟家挨在一起的。” 随着廖婶指路,孟长安跟着看过去。 自爷爷奶奶去世,孟长安就再也没回乡下来过。他见那灰扑扑的墙沿种着一颗极大的枣树,有着块前庭院,边上是三间挨着的小屋。 当年打地基时,孟家花了不少钱,数十年下来,房屋依旧坚固如初。 “后生,接你的人来了那我先走了啊,有空去三军家找我聊聊天唠嗑。”大爷乐呵呵与孟长安说,挥了挥手背着布包深一脚浅一脚率先朝前走。 “孟茹没叫吉林去车站接你吗?”廖婶心中狐疑,她刚见孟茹下地,还以为孟茹使唤了吉林去接孟长安。 “吉林?”孟长安没听过这个名字,侧了侧头,脸颊被晒得微红。 “你宋叔家的儿子,小名叫二狗,你每回回来都要争着跟你玩的那个。”后一句是廖婶听其他人念叨的,每回孟长安回来都会有很多小孩抢着跟他一起玩。不过孟长安从小到大身体都不好,孟家父母又拘着他,廖婶听得最多的就是孟长安在看书,村里的小孩在他面前玩泥巴。 “来来来,先别站太阳底下了。”廖婶把人拉到树荫下,这里一侧有着条小溪水,溪流清澈见底,水波粼粼。 “东西挺多的,待会我让你叔给你拖回去。”廖婶安排道。 对于干妈口中的左一个叔右一个叔孟长安不是很能分得清,他默默记住名字道谢。 看着模样俊秀安静的孟长安,廖婶想起村子里最近传来传去的流言风语,她迟疑一会后,还是将村里的事说给孟长安听。 村子里人多嘴杂,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你一句我一句别人也不太好管,廖婶偶尔听她们说的太过火,当场撕了脸后她们才不会在她跟前说这些。 这些话嘛,听着肯定是伤人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廖婶就是心疼孟长安,她知道孟长安不是这样的人,不该被她们贬低的。 “不过要我说呀,你爸妈他们做的确实有点过分,虽说孟茹是丫头,但这么多年不带在身边这不是容易起话头吗?孟茹心里头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哎,两头犯难。” 廖婶早年坏了身体,没能自己生养小孩,照她想,她想她若是有了孩子不论是男娃女娃她都绝对要一视同仁。 “太过偏心总是不好的。” 孟长安心中也在想,为什么父母会对孟茹不管不顾多年。 外面传他们重男轻女,但孟长安却不这样认为,他们对他过分的好像是对待易碎瓷器一般,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与性别无关,这点孟长安能感觉到的。 母亲与爷爷奶奶的恩怨,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以及他们面对孟茹的冷淡……孟长安想,这里面定是有某种原因。
第60章 年代6 在廖婶一家子热情的陪同下, 孟长安与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了孟家门口。 铁门上了锁链,半掩着的,没有钥匙开不了。 近距离看, 乡下的孟家与他记忆中的一样,枣树的末端枝干扭曲, 挂着青青小小的枣,风一吹, 树叶晃动沙沙作响。 “已经有人去叫孟茹了, 长安你等一下。”廖婶擦了把额头的汗, 她躲在阴凉处, 不停往地里的方向看。 隔壁的大爷听见动静走出来, 见到孟长安等人连呼着叫他们上屋来坐坐,翠花与三军一同走了出来,认了人, 待见到眼前这个书生气质的年轻人是孟长安后神情尴尬。 廖婶冷哼了声,三军家与孟家是邻居,翠花又是个把不住嘴的,平日里那些流言风语就多是从他们口中说出。 大爷不明所以, 见几人不动,这太阳又属实火辣,拉着孟长安就往院子里带。 氛围缓解,翠花讪笑着跟着一同招呼人带上院子里坐。 “这就是长安吧?长的真俊,结婚了吗?”三军上下打量一番,心思活络了起来,他那远方侄女跟孟长安差不多年龄, 还没结婚呢。 “长安刚读完高三,二十还不到, 你在乱说什么?”廖婶凶巴巴怼回去。 三军找了个不痛快,偏他又不能跟女人见识,扯了椅子上的毛巾搭肩上回屋去。 翠花忙前忙后,将瓜果端至桌上,她见男人头也不偏的回屋,有些疑惑看向自己亲爹,“三军怎么了?” 大爷很不满女婿的态度,“别管他,狗脾气!” 廖婶眼睛一转,拉过翠花关心起来,“三军今天怎么没去上工?” 翠花苦着脸,“前些天晚上不是下雨吗,他脚崴着了,在家中休养呢。” “可我看他走路姿势很正常呀。”廖婶小声说。 “哎,我估摸着也是好了的。可他说不舒服,脚崴着,一天到晚叫冲冲的,我也不好使呀……” 她们两人嘀嘀咕咕,孟长安坐在小板凳上安静的望着眼前陌生的田野与荒芜的道路,侧脸俊秀,眉眼似画。 在大爷加入吐槽三军的战场不久后,孟茹回来了。 翠花坐着的位置靠外侧,率先见到赶回来的孟茹便叫了一声,回想起廖婶起初的对峙她又难免尴尬,心情是被夹在中间上下不得的颠簸感。 “长安,你今天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约个时间呀?这样我好到火车站去接你啊,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孟茹的视线从大包小包的物品移至坐在板凳上的人,对上青年那双漆黑安静的眼眸,她浑身血液冷了下来,身躯不听使唤地僵住,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上一辈子——她是上跳下窜丢尽脸面的小丑,孟长安是冷静自持的旁观者,他们的命运截然不同。 “孟长安。”孟茹脑中浮现无数前世记忆,她的声音突然带上哑意,语气平淡,再看孟长安时她浅浅一笑,“累了吧,我们先回去,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出来了。” 孟茹说着转身去拿地上的东西,翠花瞧她小姑娘一个生怕提不动连上前帮忙,某种莫名的冲动出来了,翠花抬头对孟长安说:“长安啊,你看你姐姐对你多好,知道你要回来提前给你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妥当,为了照顾你连学都没……” “翠花姐,别说了。”孟茹打断翠花的话,鬓角黑发湿濡。 孟长安站起身从她们手中取走行李箱,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翠花愣了愣,对廖婶说:“这孩子,明明先前看着还挺有礼貌的。” “就你会叨叨。”廖婶走来帮着拿起袋子往外走。 孟长安的东西大多在孟家门口,就他手中拖的行李箱与廖婶提的袋子放在了三军家。 孟茹开了门,指了指左侧那间明亮些的屋子说是留给孟长安的,她住右边那间小的,中间这间屋子还不知道做什么,暂且空着。 庭院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落叶堆拢在一起,原先作为菜地的地方被清理出来种上了不知名的植物。 注意到孟长安的视线停留,孟茹腼腆一笑说:“我前些日子去镇上买了花籽,想着如果能种出来装扮装扮应该挺好看的。” “小茹就是会过生活。”翠花夸道,同时不着痕迹打量整个院子的布局大小,他们那屋子是新建的,村里少见的红墙绿瓦,建的时候翠花与婆婆在材料上面废了不少功夫,有了一些了解,一眼就能瞧出孟家以前是富过的,横梁外墙柱子都肯花钱,料子顶好。 趁着孟茹去后院烧水,廖婶拉过孟长安站在院中说话。 “长安啊,婶子不知道你与小茹关系怎么样,但她是你姐姐,你刚刚那态度不好,得改知道吗?”廖婶自认摸准年轻人的叛逆,语重心长道。 见孟长安不语,她接着说:“先不说小茹辍学的事,你爷爷奶奶走了后,她一个人在乡下生活挺难的,外面的那些话说的过分些,你也不要多想,不要与姐姐离了心知道吗?你们是亲姐弟,是最亲近的关系。” “孟茹辍学了?”孟长安问。 廖婶点了点头,“两周前退学,要是继续读下去的话明年是可以参加高考的。” 孟家村的人说起这件事无一不是惋惜。 孟长安沉默不语,他看向站在光下的孟茹,心想不应该是这样的,孟茹应该继续读书的。 待廖婶与翠花离开,院中只剩孟长安与孟茹两人对视。 在孟茹亲亲热热上前想要将孟长安带到屋子里时孟长安避开了她的手,轻声问:“为什么不读书了?” 青年的声音清澈干净,似要将所有掩饰太平与阴暗思想揭开。 孟茹垂下的手缩了缩,轻飘飘的一句话,她微笑的面具快要维持不住,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别处,“就是不想读了呗。” 还能是什么呢。 她深知读书对她来说不是一条通天路,她不想困在这一方天地,她不想浑浑噩噩过一生,她憧憬孟长安拥有的。 她恨,她报复那些人。 与此同时,孟茹笑着,眉眼弯弯柔和的说:“你可不要多想,别听他们乱说,跟你没有关系。” 县城里,复式别院中缓缓驶入一辆军绿色吉普。 “二哥,于乾来了!”一蹲在花坪前躲太阳的干瘦男人连忙起身跑至摇椅前将上面的人摇醒。 “谁?”胡二还没睡醒,脑袋上有着蒲扇的印子。 “于乾。” “于乾?”胡二瞬间清醒,捡起掉落在地的蒲扇起身。 车窗摇下,或蹲或站的几人围上来。 “这么晚来路上遇见什么事了吗?”小弟们让开路,胡二摇了摇扇子走近试图保持心平气和。 这些年于乾发展很好,连老大都提过几次他的名字,夸他办事能力强。 于乾生着一副俊朗的脸,人模人样,格外会说话,他歉意的说着抱歉,路上车子出了故障。 胡二狐疑看了他几眼,勉强信了他这个借口。 “沈哥的东西就这些吗?”于乾好奇的问,想要去搭把手,胡二亳不讲情面拒绝。 “老大的东西别人碰不得。” 身为“编外人士”于乾原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老大的,但恰好林耿不在,他临时顶上,这会被挤兑了也不觉气恼。 “老大在县里住着好好的怎么想起搬到村上?”于乾向胡二的小弟打听。 “不知道,老大没说。” “你们在说什么呢?过来打扫卫生!”胡二瞪眼看过去,那小弟立马跑过去接住扫把。 于乾有些气馁,对胡二的严防死守很是无奈与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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