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日就这么过去了,期间方瑾瑜还领着捡儿出门去铺子里做了两身衣裳。 街市上常能看见巡逻的兵丁,这也是程大人上任后施行的,百姓们不少都议论京城来的官员就是有作为。 要说以前有齐家横行,江都城上笼罩着大片灰蒙,那现在就是太阳往这边照,正一层一层穿透灰蒙的云。 不过洪天卓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齐炳腾会对他们善罢甘休,只是明面上无事,背地里的阴招该来还是得来。 就这一日,洪天卓快走到渡头时瞧见六子朝他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卓哥,早上老李在货箱后面扒拉出来两条死狗。” 要在以前有这种死物他们直接就扔了,没人会当一回事,六子听了洪天卓的嘱咐,怕这事情不对劲,而且他看那两条死狗身上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野的。 “我看看去。”洪天卓往前走,有想到这是齐炳腾的损招来了,果然他们几个人正围着看地上两条狗,就听外围传来了吵嚷声。 “昨晚有人瞧见了,我家主子的狗就跑你们这渡头上了,怎么?你们拦着不让我们进去找,莫不是心里有鬼?” 洪天卓记得这个声音,虽然距离上次听到已经隔了多半年,这是齐炳腾身边的一个狗腿子,在逼方瑾瑜嫁给他那日,就是这个狗腿子把他叫进的琴馆。 “你说进来找就进来找?你拿着官府的条子呢?”李康和来人对峙,“把我们的货翻乱了谁赔?” 洪天卓走过来,手下人给他让开道,他和孙力撞上眼,这多半年过去,孙力还是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但洪天卓的长进可不是一点点,他面无表情就无形中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气场。 这腌臜混混换人了?孙力在心里面想,同时也看出洪天卓不好对付了。但毕竟他跟在齐炳腾身边为虎作伥多年,恶人样显露出来,说话不把洪天卓放眼里。 “不让我们在这地找狗,我家主子怪罪下来,你们一个个都担的起么?” 这边人都知道这是齐府上的家丁,要换做一般的百姓肯定要软了腿,可这里都是一帮打架斗狠的混混,不是孙力能唬得住的。 “不如你叫唤两声,看你家主子的狗出来不。” 洪天卓说完他身周围的众人大笑,孙力脸上挂不住,恶狠狠骂道:“你个腌臜泼皮,如今管上几条臭虫就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哎你讨打是不是!”李康捏起拳头往出迈了一步,被洪天卓抬手阻拦。 其他人也让孙力的话激怒,听出来臭虫不是骂他们还能骂谁? 洪天卓在前镇着场面,知道两边要是动起手来,往后要给渡头上招来不少麻烦,孙力带着的这七八个人里面躺倒一个装残,不是没有可能。 “呵,巧了。”洪天卓冷笑一声,“确实有两条狗在这,你看看是不是你家主子的。”他冲六子略微一扬头,示意把死狗弄过来。 四人拿棍子架着早就断气的两条狗,刚摆地上,孙力就指着对面大骂:“好你们一帮没爹娘养的,这是弄死了我家主子的狗,想偷着吃肉!” “你爹吃狗肉噎死的!”李康跟他对骂起来,“哪只王八给这两条狗弄死再诬赖我们,哪只王八心里头最清楚。” 洪天卓冷眼看着,就差直接点出来你家主子的脑袋是不去京城一趟让驴给踢了,这么低劣的手段使出来也不嫌丢身份。 孙力来的目的洪天卓一眼就能看出来,扔两条死狗不过就是个引子,真正是想把他拿进齐府里面。果不其然,孙力骂不过李康,改把矛头对上洪天卓。 “你们说不是你们弄死的我就能信?现如今这么多人看着,狗就死在了你们的渡头上,这事得有人去跟我家主子面前有个交代。” 在孙力说话的时候,洪天卓忽然感觉到有存在感很强的视线投向他,他凭着直觉侧头寻上这道视线,见不远处一家铺子的二楼窗户敞着,有一个人刚好转身走开。 不是自己认识的,洪天卓能肯定,仅一闪而过的身影就给洪天卓感觉不是一般人,可惜这时候他没功夫思考会是什么人站那里看他。 孙力没见洪天卓表态,又狠声来了一句:“怕了?不敢去跟我家主子交代?那可由不得你不去。” 谁还看不出来这是孙力甩过来的绳套?洪天卓若是踩进去,再想出来能不能是站着的都不一定。 六子拉住洪天卓的胳膊,低声提醒道:“卓哥,别听他的,真要动起手来兄弟们没怕的。” “就是,卓哥。” 其他人也都跟着说,洪天卓没法心里不热,但他脸面上依旧没有变化,眼神中的狠戾也半点未消。 不过让众人都惊讶的是,洪天卓竟然说:“去见你家主子?行啊。” “卓哥!”李康一听这话都要急了。
第142章 小劫不难处理 在洪天卓说出“行啊”的时候,孙力有那么一刻脑海中闪出了如何摧残洪天卓的画面,这人要是落到他们手里,没几个能抗得住的。 可惜还不等他有所亢奋起来,对面洪天卓嗤笑一声,慢悠悠说道:“除非我是傻的。” 跟你们进齐府,傻子才上你们的套,洪天卓的真实意思表露完,手下众人这才喘了口大气。 “卓哥,你这时候还吓唬人。”李康气得嘀咕。 孙力这一趟是带着命令来的,不把洪天卓捉回去给主子出出气,那到时候遭殃的可是他。 “姓洪的,你胆子不小,这是要跟我们齐府结下梁子了!”孙力咬牙切齿,要是在以前,他带人直接绑了洪天卓就走,他们齐府的人就是能这么张狂。 但今非昔比,他家主子让他拿人,还让他不要动静闹大了。 洪天卓不屑跟这种人过招,很简单就能处理眼前的这种局面,他让六子去府衙报官,“等官差来了自有定断。” 孙力当然不愿意把官差牵扯进来,现在可不是去年的时候,来个官差就会看他的眼色行事。 六子应了一声,已经跑了出去,没人瞧见他其实拐进条巷子里就藏着了,这是他跟在洪天卓身边练就出来的默契,说报官就是虚张声势。 而孙力不知道这其中真假,正琢磨官差要是来了对他们这边有几分不利,没想到洪天卓还有后招。 “马庆。” “卓哥,我这在呢。”马庆听到叫他,快步站了出来。 “我记得听你说过前几年你家那片地怎么回事?被什么人强行霸占上了,还逼死了你家亲戚?” 马庆愤恨的目光投向孙力,他不用指名道姓,已经回答了洪天卓的话。 在江都城里要找遭受过齐府祸害的人家不难,刚巧洪天卓手下的马庆就是其中之一。六年前齐府要扩建祖坟,听了风水先生说的有一块地最旺齐家,那正是马庆他们家三代居住的老宅子,可齐府不管这个,强硬的手段使出来,马庆的家人不从,当时就是孙力带着人祸害他们,逼得马庆的大伯一头撞树上没了命,这样也没让齐府的人收手。 此时孙力不太记得眼前马庆这个人,但是他为主子家卖命,占地坑害人的这事他没忘,当初马家的人不是没有抬着棺材去府衙门口闹,但被官老爷还给他们治了罪。 “等下官差来了,正好说说你家的冤情,咱们和齐府这位一块去大堂上,让知府大人给审一审。”洪天卓悠闲说道:“还有这两死狗也蹊跷得很,到时候看看咱们这位知府大人怎么断出其中猫腻。” 孙力听得心底微微一慌,去了大堂上那位知府大人万一要是找个由头对他严刑拷打,从他身上不怕审问不出来几条他家主子的罪状,到那时候他最先没活命! 孙力深深盯住洪天卓,惊诧这人不是不好对付了,而是还有心要反过来对付他们! “……走。”孙力咬着牙撂下这个字,趁官差没过来,不得不赶紧撤。 齐府的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来,灰头土脸地走,洪天卓不觉得喜悦,知道这一次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卓哥,这两条死狗怎么办?”李康问。 “找地方埋了吧。” 洪天卓还记得刚才瞥见的身影,他走去那家铺子,没注意什么时候原先的酒肆改成了卖脂粉的。 年约三十出头的女掌柜迎过来,问“客官要买些什么”,洪天卓的眼神在铺子里打量,嘴上回道:“随便看看。” 这位掌柜拿出了几样胭脂,又一脸和悦地追问:“是要买给你家娘子的?这都是刚从京城那边运来的,姑娘媳妇们都喜欢。” 洪天卓听到“京城”二字心里一动,有什么念头在他脑中闪了一下,只差一点他就能抓住。 “我家娘子不用这些。”洪天卓背着手,踱步到楼梯前,刚要抬腿时女掌柜拦住了他。 “客官,楼上是我们女人家梳洗的地方。” 那我刚才怎么瞧见有个男人在上面?洪天卓压下了到嘴边的话,这家铺子里透着古怪,但他的直觉上却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 “你家娘子是不喜在脸上涂抹?那这个香粉她定会喜欢。”女掌柜说着打开了一个小圆木头盒,捏起了里面一点粉末,在洪天卓的身前轻轻搓了搓手指,“闻着是清雅兰花香味,我的独门调制,还没有哪位夫人不喜欢。” 洪天卓往后仰身子,还是有些微的粉末钻进了他的鼻子里,“阿嚏!”他拿袖子赶紧堵到嘴边打了个喷嚏,朝女掌柜摆摆手,“你这铺子里卖的东西,我家娘子一样都用不上。” 女掌柜佯作拉下脸,“呦,那客官你这是进来消遣我呢?” “那倒不是,只不过看是家新开的铺子,我随意进来逛逛。” 见门外有两个小妇人探头往里看,似乎是犹豫着有男人在她们该不该进来,洪天卓对女掌柜说道:“叨扰了,那就不妨碍你做生意了。” “客官不如回去问问你家娘子,我调制的香粉味道如何。” 洪天卓奇怪女掌柜这话,他能怎么问?用嘴给方瑾瑜形容这个味道?还有女掌柜脸上那笑总感觉潜藏着什么意思似的。 从铺子里出来,洪天卓让六子去查查这位女掌柜什么来头,这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生面孔,还距离他这么近,想让他忽视都不行。 傍晚,洪天卓回家,李康跟在他身边耍贫嘴,“卓哥,我娘带着我妹子这几日回乡下看我姥姥去了,家里没人管我饭,我都好几顿吃不饱了,你看让你家那大婶子再多做嘿嘿嘿……” “想来吃饭没人拦着你。” “卓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李康做感动模样,他伸头凑近洪天卓,压低了声音,“后面……” “我知道。”洪天卓打断李康,两人稍稍放慢了脚步,停在一个街边的摊子旁。洪天卓拿起了一张面具,看着是要往脸上贴,但猛然他一扭头,视线精准对上了几丈外跟了他们一条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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