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桢啊,”顾凌宇的语气里竟带了些语重心长的无奈,“你真的觉得,决定一个修士能力的,是他的修为,他的灵力吗?” 不知道顾凌宇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陆雁桢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不然呢?你们两就算是修行了这么多年又能怎样?就算是名满修真界又能怎样?只要我有赤玉在手,你们就都不是我的对手!难道不是吗!” “呵!”顾凌宇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而后便向陆雁桢的身后看去:“情绪上来了,就什么都察觉不到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话音刚落,陆雁桢便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再去看原来任渠椋所站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影! 任渠椋想要从他身后偷袭他! 陆雁桢顷刻之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便什么都想不到了,连忙回身去挡,却发现任渠椋虽然的确是站在他的身后,却根本就没有对他出手,只是掀起了一股微风而已。 他这才终于意识到不妥,忙要转身,却已有冰凉的刀刃从背后没入了他的身体。 所以真正想要攻击他的,一直都是顾凌宇。 “修行,何谓修行?”任渠椋轻叹一口气,道:“修身,也修心。你空有一身高深的灵力修为,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内心,自然也不能将其运用得炉火纯青。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的这一身灵力,也都只能是你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你自己的。” 就算他现在的修为,任渠椋和顾凌宇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他的内心,也根本就不是这两个身经百战的人的对手。 他内心深处,仍然只是一个畏首畏尾的孩子,畏惧着自己的师尊,也畏惧着这个世界。 就算如今身为“城主”,在以为任渠椋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刻,他内心的恐惧却也还是展露无余。他其实怕着顾凌宇,也怕着任渠椋。否则,他也不会在那一瞬间喊出师尊二字,不会在那一刻忘记自己身旁近处就站着一个威胁远远大于任渠椋的顾凌宇。 而且,以他的现在的修为,原本根本就不需要回身,只需要设下一个结界,以任渠椋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破开。 陆雁桢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说过了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 他抬起头来,眼睛愈发的猩红,竟带了些湿意。 他一边嘶吼着,身上却爆发出了更强烈的灵力。 顾凌宇和任渠椋……终究还是低估了赤玉,也低估了陆雁桢。 狂风裹挟着灵力向两人袭来,密密麻麻的风刃几乎无处不在。两人无处可躲,浑身上下的衣袍都被割得残破不堪,瞬间便被鲜血浸湿。 一力降十会,陆雁桢即便是被成功偷袭,也依然能够很快地恢复。而顾凌宇和任渠椋,却早已是强弩之末。 方才的狂风也吹乱了陆雁桢的头发。他此刻披头散发地站在两人面前,愈发像一个地狱走来的厉鬼。 他阴笑着看向两人。 “我空有一身灵力?两位被我一个空有一身偷来的灵力的小毛孩打败,不觉得丢人吗?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向我说教?当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第123章 不忍 你说我要是现在让你死在这里,你…… “赤玉!他才是那个偷走了赤玉的人!” “好啊, 毛头小子居然耍我们这么久!今日大家都再此,定要让这真正的凶手再也无处可逃!” “就凭你,还想当仙主?我呸!” “清琼仙尊, 我这就帮您除了这个逆徒!” 这些是闻声终于追了过来的修真界其他修士们。原本这场讨伐出动了几乎修真界所有的门派, 应当是浩浩荡荡, 但因为陆雁桢之前在河水中下毒,现在到场的人其实名不多, 显得正道实在是有些萧条。 顾凌宇和任渠椋没料到这些人会突然出现, 想要出言提醒他们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就凭这几个人, 以陆雁桢现在的实力, 他们就算是一起上都没有胜算。 就连他们两人方才都误判了陆雁桢现在的修为。 众人一拥而上, 陆雁桢却像是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们似的,一掌便击倒了好几个。 但或许因为方才顾凌宇的偷袭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的,陆雁桢居然没能一击把这些人全都放倒。 无奈之下, 他只能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丢下了眼看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任渠椋和顾凌宇, 朝着那便的那些修士们走去。 “原本想要放你们一条生路的,你们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你们以为, 你们全都死了,对我会有什么害处吗!就算是修真界中人全都死绝了, 过不了多少年,那些普通人中送来修道的弟子们也很快就能填补上你们的空缺!用不了多久, 我就能把修真界,重建得比以前还要繁荣!” 陆雁桢一边说着, 一边手下一点情面也不留,像是已经杀红了眼的模样,一个人也认不出, 一句话也听不见,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你们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们所有人吗!杀了你们,我一样能当仙主!” “不信我,背叛我,没关系!我定要让你们看看,谁才是那个真正有本事的人!” 鲜血很快洒满了青石街道的地面,痛苦的哀嚎声响成一片。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雁桢没由来感到了一阵快慰。 现在的修真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这些人,或是某个门派的掌门,或是名满修真界的长老仙尊,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个时候打败他。 他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可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明明这些不相信他的人,这些忤逆他的人已经全都被他杀死了,他却还是感到,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一切……现在的一切,好像都和他最初设想的,不太一样了。 他开始的时候,没想杀这么多人的。 他最开始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对了。 当初在烟波城的时候,听说他们要比武推选城主的时候,他甚至连在比武中获胜,成为城主都没有想过。他只想着,只要自己能在这场比武中崭露头角,让更多人认识自己,知道自己,那就够了。 哪怕不能摘得桂冠,不能成为城主,也没有关系。 可是后来,一切却全都变了。 自从他知道了自己是前任城主的外孙之后,自从他拥有了赤玉之后。 他想要成为城主,这还不够,他还希望成为一个修为强大,有所作为的城主。那么,他就必须要有一身强大的修为。但是任渠椋已经对他的天赋下过了定论,他的修为,靠他自己的努力,穷其一生都不可能潮过雁桢。 所以,他只能使用赤玉。 只是用一用而已,他那时候想着。 不会怎么样的。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也不会拿赤玉来做什么为害修真界的事情。只要夺回城主之位,他就再也不动用这东西,只要他能够带领烟波城走向繁荣,那赤玉也算功德一件。 但是,顾凌宇和任渠椋却发现了他们带回青阳山的赤玉是假的事情。他们一定要找到真正的赤玉。 他无奈,又想到林雁一对顾凌宇的感情,才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陷害什么人的想法。 只是……只是陷害魔尊而已。 魔尊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正邪不两立,他就算是陷害了魔尊,就算顾凌宇死了,那也是他自己活该! 反正从古至今……修真界和魔界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 再到后来,林雁一便死了。 林雁一什么都没做错,明明做错的人是他,为什么林雁一会死呢? 陆雁桢想不明白,却整夜整夜都能梦到林雁一。 梦里的林雁一还是那个温柔的大师姐,处处都照顾着他,事事都会想到他。 但是到了梦境的后面,林雁一便会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那残忍的真相,然后一脸狠毒地质问陆雁桢,为什么要陷害他,为什么要害死他。 他没有的,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陷害林雁一的。 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林雁一会是一个男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憧憬了那么多年的美好的东西,其实内里根本就藏着一个不堪入目的真相。 他甚至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林雁一的死对他的打击大一些,还是林雁一是个男人的打击更加难以承受。 有些路,从来都是一条不能回头的单行道。 一步一步,好像是陆雁桢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但是又好像每一步,他都身不由己,他都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然后就走到了今天。 看着面前倒了一地的痛苦呻/吟着的修士们,陆雁桢突然有了一瞬的恍惚。 没有人再是他的对手了,但是他好像也没有得到他最初想要得到的东西。 从一开始,他所憧憬的东西,好像就全都是错的。 “唔……” 就在陆雁桢慌神的功夫,冰凉的兵刃再次从后心捅入了他的身体。 陆雁桢怒极,一道掌风便要想后击去,却被一股力量轻松地拦了下来。 他再要运力,却听到了一阵无喜无悲,平淡如水一般的咏唱灌入了他的双儿,将他所有的灵力全都压制,一点都使不出来。 这咏唱……是悟然! “悟然!你给我出来!”陆雁桢面对悟然,一点没有对长辈应有的尊重,毫不忌讳地直呼其名,“你这个时候压制我的灵力,你想让我死吗!你想杀了我吗!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唯一的血脉!我是你最爱的人唯一的骨肉啊!” 他一边对空狂吼,一边艰难地转过了身去,看到了站在自己背后的,方才捅了他一剑的人……吕轻隐。 吕轻隐,他还活着。 “吕轻隐!”陆雁桢的表情有些扭曲,咬牙切齿道,“我饶你一条性命,你就这样对我!” 吕轻隐双目通红,眼里噙满了泪水:“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看看啊!” “我做了些什么,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没脑子的蠢货!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我一直跟着你,你不知道要创多少祸!就凭你……就凭你,凭什么和我比!” “师兄!”泪水从吕轻隐的眼眶滑落,他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 几乎从未分开过。 和他一起偷懒,一起躲着师尊师祖偷酒喝,一起练功,一起下山的师兄。 可是,也是杀死了这么多人的恶魔,是烟波城的城主。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因为那天,陆雁桢告诉悟慧怀疑任渠椋和魔尊、陆志安等人勾结,想要把祸水引到悟慧身上的时候,他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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