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儿,是他那日在地里的见过的那孩子。 “顾哥儿,我们父子是下面村子里的,先前你给了我家老大十朵菌子,家里正好有好些南瓜,想着给你送点过来。”男人带着一脸老实憨厚的笑,手里果真拎着两个老南瓜,一边的孩子手里则是捧着一个嫩南瓜。 男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屋檐下将南瓜放下了,身边的孩子一直一声不吭,默默跟在自己阿爹身后,跟着阿爹放下了南瓜之后,更是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躲在了阿爹身后。 孩子怕生最是正常,顾南风赶紧谢过,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人进门喝口水,两父子倒是没有多逗留的心思,告辞走了。 顾南风犹豫要不要留人,主要还是因着那是个大男人,这会儿只他一人在家,村里先前又有对他不好的传言,他怕被人乱讲话。 见人走了,顾南风拿了墙角的南瓜进去灶房时候,心里便想着家里也该备些糖的,往后请了人帮忙,或是有孩子上门,也有东西让孩子甜甜嘴。 顾南风到梅家村这么久,还没有同梅家以外的人来往过,也未有旁人上门对他示好,如今有人给他送东西上门,他高兴得很,抱了两捆白草,就往后院竹林那里去了。 他准备去竹林那里陪着他二哥干活,也同人说这个好消息。 “哼!那个老赌棍不是个好东西,你往后不许再收他的东西,也不许和他家里来往知道不?” “老赌棍?”顾南风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可梅青山一脸生气模样,一点不像作假,且嘴里对那男人的形容更是让顾南风惊讶。 从来只听过城中纨绔爱进赌坊,哪里听过村中农人进赌坊啊。 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再厚的身家也能输得倾家荡产!
第22章 “可是他看着挺老实的。”想着方才那男人的样子,顾南风不由说道,他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梅青山更生气了。 “老实?装装样子谁不会?”梅青山显然是被气到了,看了眼顾南风之后叹了口气,面上还有些犹疑神色,可最后还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顾南风坐了过去,之后小声继续对人说道: “你不是咱们村子的你不知道,那姓陈的不是个好人,他先前的婆娘跑了,便是因为他整日只知道往赌坊跑,家里啥事儿不干,输了钱回家,还要拿婆娘孩子撒气。 自他开始去赌,陈大嫂就三天两头被打,最后一次被打的实在太厉害了,连眼睛都打瞎了一只,没隔几日就看不见人了。那姓陈的说陈嫂子跟着卖货郎跑了,我看啊八成被他打死了,丢到村前河里冲走了。” 顾南风被梅青山的话说的愣住了,他没想到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那么混账!不止殴打自己妻子,甚至还将人给打残了,更甚者不只是打残,或许是被他打死了,他还要诬人名声,说人跟男人跑了。 震惊过后,顾南风便觉得嫌恶,他甚至连那几个南瓜都不想吃了。 “二哥,把他给的南瓜拿回去喂猪吧,我不想吃了。”顾南风气得不行,拿起一边的白草开始挑拣之后,脸上神情还有微微怒色。 这里有条可以去村中的小路,沿路还有不少的土地,农忙时节走这条小路的人不少,但这几日倒是鲜少有人经过这里。 只两兄弟在这竹林下,梅青山说这事儿的时候依然小声得很,顾南风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下,没那么生气之后,便猜出了梅青山为何那么小心。 那姓陈的虽然不是个好人,可他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他们慢慢长大,等到议亲的时候,若是让人知道家中母亲竟然跑了,对他们名声也是不好的,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提起的好,不管真假对那三个孩子来说都不是好事。 “那姓陈的怎能如此坑害自己儿女。”越想越气,顾南风原先就难以理解他阿娘,如今更是难以理解那姓陈的男人,他不明白,这世上为何有这般多坑害自己孩子的父母,他们那般自私自利!根本不配做人父母! “阿娘说,陈嫂子八成被那陈二娃打死了,他不知该如何同人家娘家交代,只能诬赖人,说人跑了。我觉得阿娘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陈嫂子很顾她几个孩子的,她要是舍得孩子,早就找娘家做主回去了,怎么可能留在陈家被虐待。” 许见顾南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明显的对那姓陈的排斥了,梅青山这会儿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再说起陈家的事儿,也只是有些唏嘘罢了。 “但愿是真的跑了吧,总比被打死了好。”这十里八乡,丢下家中丈夫幼子跟人跑了的女人不是没有,但十几年也没有一个。 这种女人,不止连累自己儿女,便是娘家也要被连累,名声难听得很。 顾南风下意识说了这话,便不由看向了梅青山。他是个哥儿,理解做人媳妇儿的难处,可是旁人呢?旁人能理解在婆家受苦的女人有多难吗? “谁说不是呢。”梅青山手里的篾条已经堆了一些了,他开始编篱笆了,一边动手一边十分自然的附和着顾南风,之后还接着说道:“陈嫂子早该回娘家了,也不至于白白被打了那么多年,最后生死不知,还要背个那么难听的名声。” “可哪有当娘的舍得下自己的孩子啊。” “舍不下就是娘几个一起受苦,还不如回了娘家自己能做主了,再好好地照顾孩子呢。” “二哥。”你真好。顾南风向来都知道,男人最喜欢替男人说话,不管他们怎么对自己的妻子夫郎不好,还指望着妻子夫郎贤惠持家,一点不知道体谅别人。 “喊我做什么。”顾南风喊了人就不说话了,梅青山望过去只见人埋头挑拣白草,一点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手里动作不停,方才的几根篾条已经有了竹笆的雏形了。 便是夏日里,这竹林下面也凉快得很,两人之后没在多说话,只专心干着手里的活儿,一会儿功夫,顾南风手里的两捆白草挑拣完之后,便准备回去将剩下的都带过来。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小尾巴,梅阿娘让梅小妹来喊顾南风别做晚饭了,下午去家里吃饭。 今天家里炖了当归猪脚汤,这汤面上虽说是给梅阿爹炖的,可梅阿爹哪可能自己一个人吃,自然是全家都有份的。 有梅青山在这里,梅小妹一开口,他就帮着顾南风答应了,又喊了梅小妹去灶房里,将篮子里剩下的小菌子带回去,可梅小妹不干。 “不要!我要在这里玩。”小丫头双手抱胸一撇头,脑袋上已经焉了吧唧的苞谷须须摇晃不停,离得远了看着倒是挺漂亮,像是流苏一样。 小丫头一边说着话,已经开始撸袖子挽裤管,一看就是准备去水沟里玩水。 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玩水了,不只是夏日,便是冬日也喜欢,那点寒意根本止不住他们对水的热情。 这竹林下面的这条大水沟,在这一段因着地势平坦沟面宽阔,倒是并不十分湍急,水也不深,只到人脚踝处罢了。梅青山也不担心妹妹被水冲走,或者打湿了了衣裤,便由着人去了。 梅小妹来的时候,还没到午时,她玩了小半时辰之后,就待不住了回家去了。 之后,两人又干了一会儿之后,顾南风手里的白草挑拣完了,便拿了家里的锄头出来,准备将分流出去养鸭子的小水沟挖个雏形出来。 “南风,你别忙活了,这挖土还是生土累得很,这活儿我和大哥一天就能给你干好,你干脆先回去吧,帮着阿娘做饭。” “做晚饭还早呢。”顾南风不听,扛着锄头就要跳下坎子过水沟去,却被梅青山给抓住了衣角。 “二哥你干嘛,放开我,我又不是一般的哥儿,我干惯了农活的,我能行。”顾南风挣扎,梅青山却不放手,手上甚至用了力,将人给拽了回来。 “做饭还早,就去让阿娘教你纳鞋底做衣裳,这些活儿我帮你干不了,你的秋衣冬衣还得自己做。”感受到顾南风的停顿,梅青山便把手放开了,之后再看顾南风的脸,果然见到他一脸的纠结和懊恼样子。 顾南风确实是不会女红的,他十来岁就得帮着家里干活儿,哪有空学女红,倒是他三哥女红很好,不止会做衣服鞋子还会绣花呢。 他就和大男人一样,只会干粗活,哥儿该做的事儿都不会。 顾南风先前还想着做衣服,这会儿提到这茬了,他便想趁着梅阿娘也有空,赶紧过去学学。这会儿不学,再过几日家里可就不得空了。 马上打谷子了,一开始打谷子,就得忙上小半月,才能有点空闲时间了。 顾南风去梅家的时候,果真将之前陈家父子带来的南瓜带上了,他到梅家的时候,正好撞上梅阿娘在做鞋样子,他心想着倒是凑巧了! 梅阿娘见顾南风手里的南瓜,自然要问一问,顾南风一说,梅阿娘直接脸一黑,接了他手里的南瓜便直接将之丢到院子外面了,还站在院门口骂了半天。 “咱家不缺这口吃的,南风,往后黑心肝的脏东西给的东西不准要!”梅阿娘心里把顾南风当做自己的孩子,对他自然不需要顾忌什么,直接把人东西扔了。 顾南风先前就从未怀疑过梅青山的话,如今见梅阿娘如此,心里更是添了些懊恼,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给那些菌子了,凭白惹了麻烦。 见顾南风面上的懊恼,梅阿娘又拉着人说了半天的事儿,同人说了陈家的事儿。 两母子的话说的差不离,顾南风同梅阿娘说了缘由之后,梅阿娘拍了拍顾南风的手安慰道:“孩子,这事儿怨不得你,你是好心,那几个孩子确实是太可怜了。” 陈家这茬过去之后,顾南风才和梅阿娘讨教女红,梅阿娘乐得教顾南风这些东西,两人便忙活上了,直到日头向西慢慢到了酉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才赶紧的开始做饭。 “幸好这猪脚早炖上了,不然今天这顿饭得到黄昏才能吃到嘴里了。”梅阿娘一边笑,一边赶紧的淘米煮饭,之后一边忙活着,嘴里还继续叮嘱着顾南风,纳鞋底需要主意的事儿。 纳鞋底其实不需要手多巧,只要有力气还和耐心就行了,不像是绣花,没有那个天赋啊,得把人累死才能绣个大概样子出来。 两人忙着做饭的时候,梅家两兄弟也在顾南风的后屋那里忙着。 梅大河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背了一背架的木桩,那些木桩大概有一百多根,每根都是两米长短,手腕粗细,一头还已经砍得尖利,打桩下地的时候就方便了。 梅大河到了之后,就直接去挖水沟了,他不会编篱笆只能干苦活,便是弟弟喊了先回家,他也没停。 他心想着,这水沟早弄出来早好,再过几日可就要忙起来了,可就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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