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周妙终于缓了过来,决定出门找工作。 晚上,她做了一桌饭,想等男友回来告诉她找到了服务员工作的好消息,可是对方久久没回来,然后她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他,手机主人出车祸当场死亡,对方酒驾追尾。 医院里的凶手,躺在病床上依旧笑嘻嘻打量着她发出下流笑声的黄毛,周妙认得他,江星乐身边的小弟。 她发疯一般冲过去,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砸到他身上,却依旧难消心头之恨。 她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希望他们都去死。 她最恨江星乐,她要他死。 用光了所有积蓄,为他的墓买了处好位置。周妙在墓前坐了一天,沉默地不知说什么。 她也恨自己,是她害死了他。 她要为他报仇。 靠着之前残存的人脉,她打听到了江星乐的位置,画了一个精美的妆,包里揣了把水果刀,就往酒店走去。 她在路上想了很多,心情平静而从容。他在下面等她。 走到酒店门口,抬头一望,就看见侧方一条白色裙子飘落向下,“啪”的一声,血浸满了白色裙子,然后向四周流。 “有人跳楼了!”有人发出尖叫声。 周妙望着楼上,只见黑色的小点撤回房间。 人群向跳楼的女孩聚集,周妙觉得自己似乎刚刚瞥见了那女生的脸,她不受控制地迈脚向女生走去,站在人群内圈,呆呆地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眼泪在脸颊流淌。 江星乐被抓了,他身边围着警察,他们把他带上了警车。 他是凶手!一定是他! 周妙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因为她想杀了江星乐,但是太难了。他被保护着、限制着自由,却依旧不承担任何罪责。 他出国了,周妙没能报仇。 但她不打算放弃。她在他碑前跪了一天,然后改头换面重新走进曾经厌弃的会场。 她认识了很多人,也和许多江星乐的受害者取得了联系。 张姨就是那个白裙女孩的家人,楚稚的养母。 楚稚从前被丢弃在农村,后来才被找回家,张姨以为自己女儿回到大城市就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她很想她,却克制着自己不去找她,她不希望因为她而打扰到他们的生活。于是她一年一年往楚稚家寄东西,衣服、年货、信…… 直到东西无法寄出返还到她手上,才得知楚稚家已经搬走了。 她应该怎么联系她的女儿? 她拿着微薄积蓄来到了城市,去探寻楚稚的踪迹,然后得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楚稚在几年前就死了。 死得很惨,被人强·|奸、□□,然后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了下去,摔得血肉模糊。 楚稚家的人拿了犯罪方的一大笔钱,原谅了对方。 楚稚就这样被人遗忘。 她就说,楚稚,她的女儿,她这么爱她,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联系她这个母亲呢? 她觉得很后悔、很痛苦、很失败。 她的女儿,她不应该让她离开,她不应该像傻子一样这么多年不去找她。 小稚是不是很恨她,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小稚还那么小,那么怕痛,她一定很痛苦,很害怕。她一定希望妈妈能在她身边,她需要帮助。 她是一个失败透顶的母亲,她很痛苦。 她恨透那些伤害楚稚的畜生,却囿于处境无法得知他们的真正信息,想报仇却迷茫无助。 周妙找到了她,她时常来墓地看望男友,顺带看望当年那个死在她面前的女孩,她发现了这个跪在楚稚墓前痛苦的中年女人。 因为一个目的,她们走到了一起。 他们筹谋多年,为的就是让江星乐这个畜生下地狱。 这次的行动里,有很多人在参与,他们可能不是计划的执行者,确实计划的推动者,他们躲在暗处,冷眼瞧着,然后等来胜利的讯息。 其实这件事对周妙来说做得很简单,她等待着江星乐的落单空隙,进入房间,然后用当年那把水果刀杀了他。 割喉的时候,江星乐在挣扎,他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周妙,嘴里却发不出声音,狼狈不堪,感受着身上血液的流失与死亡的降临。 周妙冷眼瞧着,然后伏低身子将唇凑近江星乐的耳旁,“我很后悔,这样的死亡还是太便宜你了。你这辈子作恶多端,在你手里失去性命的人太多了,但你必须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因为他,所以你死在了我手里。他叫李想,木子李的李,梦想的想。” 再之后,在景豪酒店当清洁工的张姨进入房间,周妙和她擦身离开。 水果刀由周妙带走,传给了其他人,最后在警察进入酒店时就带离酒店进行了销毁。张姨则是留下利用身上现有工具将周妙来过的痕迹消除。 她看着床上的血尸,并不恐惧也并不惊喜,只觉得很累,想回到老家躺在曾经小稚居住过的房间沉沉睡去。 她实在太累了。 这个畜生的死亡并不能给她心灵带来半分慰藉,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小稚能活着,安稳地陪在她身边。 江星乐死后,面对这位撞见案发现场的清洁工阿姨,警察都认为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绝对无法完成割喉一个成年男人的行为,并且她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受了血腥现场的刺激。 “也就是说,你们这个复仇犯罪团伙,并不是只有张姨对吧。你负责割喉,张姨清理现场并做伪证,谁负责了下毒呢?你们应该会考虑到,你一个女生根本不能单独杀江星乐。而且为什么那么巧,他们三个不仅替你们负罪还销毁了证据。” “这些年来,为了杀江星乐我一直在接受体能训练。总之,事实就是我杀了他。监控里不是很清楚吗?” “你不肯说。鹤长亭是你们的帮凶吗?” “不是。事实上,他只是一枚棋子。张姨在追查楚稚的事上发现了他的利用价值,于是就利用他来开启那天的混乱局面。” “他是个好人。” “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利用他们来替你们挡刀,为什么又突然决定来自首?” “事实上,我和张姨最开始决定作为这件事的执行者时,我们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毕竟他们不是把那天的事都说得一清二楚了吗?删掉的监控终会重现的,这是逃不掉的。我们只不过是又偷到了几天的时间来整理最后的人生,比如去我男朋友墓前喝几杯小酒。他当年其实想当刑警查案子,但被分到了郊区当民警,我不想当一个潜逃的罪犯让他失望。” “但我真的不后悔。” 在这个复仇计划里,周妙隐去了两拨人。 一个是陈九月,张姨追查当年楚稚的事,竟然发现了那个真凶也曾被惩处过,有人帮过楚稚。 她找到了陈九月,一个监狱里的杀人犯。她通过探监和他见面,发现男人长相并不凶残,甚至是很年轻。她拿出楚稚的泛黄旧照片、新闻报纸等向男人说明了此次前来的缘由:请你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再帮楚稚一次。 男人神色冷淡,他拿起照片扫了几眼,然后直直地盯着妇女的眼睛,苍老、疲惫、痛苦与恳求。 “说实话,我对你们的事并不感兴趣。不过,就当我心情好,或者做些好人好事,我可以帮你。去找一个人,鹤长亭,他应该也很想帮你们。” 陈九月神通广大,他帮助周妙她们找到许多有着同样目的的受害人,并且向他们提供了江星乐的详细资料。 有一天,张姨终于查清楚了鹤长亭当年对楚稚的帮助,并得到了许多楚稚留下的东西,她决定去找鹤长亭。 在路上,一辆车拦住了她们,一个瞎了眼睛的独眼男人邀请她们去咖啡厅喝一杯,谈点事。 从此之后,周妙和陈九月那边断了联系,张姨最后去看了陈九月,她站起身弯腰鞠躬道:“陈先生,谢谢你一直对我们的帮助,但是这件事终归该我们自己做,谢谢。” “楚放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吗?”男人笑着开口。 “楚先生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找过你,但我们并没有明面上的联系。” “我知道了,你走吧。” 妇女再次弯腰鞠躬,转身离开。 事实上,楚放之所以能找到周妙她们这一群人也亏了张姨。 前些年他联系上陈九月,撺掇他们联手报复鹤长亭他们,被陈九月拒绝了,他不死心多年来一直监视着陈九月的消息,然后顺着陈九月关注到了张姨,又顺着张姨查探鹤长亭的动作找到了周妙他们。 他不喜欢江星乐,想要帮他们。更想借着这群人做他手中的一把刀,斩向鹤长亭。只不过没想到机会来得那样快,其他两个本想分开解决的陆辛和许攸也重新回到了H市,并且许攸盯上了江星乐。 杀江星乐的计谋不需要他想,那群人自己会想。楚放要做的就是揣摩鹤长亭的心,再顺带许攸、陆辛两人,将这三枚棋子移动到必定的棋局上。 计划很成功,不需要他手上沾血,他纵览整盘棋局。 一箭三雕,用江星乐的死换鹤长亭和许攸的痛苦一生。 鹤长亭说不说真相,一生都会在痛苦中度过;许攸是不是凶手,她都免不了要承担江星乐死亡的责任,家族会将她弃之如敝屣。 他赢了。 楚放稳坐钓鱼台,从容地等待第二次审讯的到来,四天时间,他等得起。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许攸、鹤长亭、陆辛三人通力合作,在夜晚甩开监视的人,汇集在一起互通了消息。 鹤长亭说出了所有,但也揽下了帮凶的罪责。 许攸说出了所有,但她早已联系上了父亲,并借着江淮和江玮达成了约定。 再没有想到的是,他所有自鸣得意的棋局,陈九月都站在他背后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眼睁睁看着他落下最后一枚棋子。 在他得意的这些天里,陈九月联系上了周妙她们,然后开始扭转棋局。 对方像一只巨人玩弄着地上的蚂蚁,蚂蚁在巨人的阴影下打转却看不到巨人,于是自以为比天更高比地更广。当蚂蚁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却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头顶的巨石慢慢悠悠地向它压来。 这是凌迟。 想通了一切,楚放瘫倒在地上,颤抖地取下右眼眼罩。他低着头,无形的阴霾将他笼罩,叫人看不起他面上的情绪。 他的手抚摸着右眼上狰狞的伤口,似乎这时候都能感受到上面带给他的剜心刺骨之痛。 “江淮,恨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他声音颤抖,却透出十足的狠戾。 “我知道。” 楚放被家族放弃,这些年来也因为逐渐阴沉的性格而不受周围人饿的待见,平凡平庸,和当年那个少年人相去甚远。他没那么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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