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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问不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 如果他优秀, 谢臻也不会在他死后鞭他的尸，更不会重生后还来纠缠他，跟他牵扯不清。所以在对待温期，他克制有礼。 但也不用哭吧。“别哭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温期摇摇头，“自从沈哥哥来过, 他们已经很久没欺负过我了。” “你那哭什么？你背错了书, 我还不能说你了？” “不是。”温期又摇摇头, “沈哥哥。……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沈席玉一哽, “为什么这样说？”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没有笑容。就算我书背得很好，你也是一样。我就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温期低下头，“我是不是一个坏人。因为我很坏，所以沈哥哥你不喜欢我。可是你说过，……坏人也是人。他也有活着的权利。……” 好家伙。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怼自己了。 “也不能这样说。” “那就是不喜欢了。”温期饱含着期待。 “我……”沈席玉很想说，我是喜欢你的。可他怎么能违心说出这些话呢。 “我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喜欢我的。我就知道。”温期痛苦地摇摇头，“你根本不是上天派来救我的。你更不是我母后。我母后是喜欢我的。你们只会讨厌我，你跟我那些皇兄没什么区别。你若是真的嫌弃我，就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说完，转身就跑掉了。 沈席玉无语地按了按额头。这糟小子。好不容易把人欺骗着，试图降低这人的防备心，将他的魔力降到最低，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在这期间，沈席玉一点也没有欺骗人的悔恨意识。这个阵法原本就是温期非要把他拉进来的。一切后果只能温期自己背。 就这样生气了，魔力会不会因此而爆发？应该不至于。读了那么多年的道德经不是白念的。 他没办法地站起来，去找人。 外头狂风大作，吹得他的袍锯飞舞。在竹林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了。想了想，该不会是回到了魔宫吧。回到他的马厩？或者那座假山？有几次是这样的。 温期这个人说是变态也是变态。曾经最落魄的地方反倒成了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也许在那里，他才有谁也无法害他的安全感吧。 他先去的马厩，没找到人，转而去到了假山，还没进去，就见里面流出的鲜血，好多血，沈席玉心一惊，完了。 ——他要永远留在境中了。 他往里面走，只见石室正当中躺了个华袍的男子，他认识这人，这就是温期的大皇兄了。他的胸口有一个大洞，鲜血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站在尸体不远处的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少年，手里还拿了一把满是鲜血的刀，正是温期。 温期看到沈席玉，想也不想地冲到他身边，扔掉匕首，浑身是血抱住他，“沈哥哥。我杀人了。” 沈席玉心凉凉的，“我看到了。”他僵硬地跟他扯扯嘴角。入魔了吗？入魔了吧。 阵法应该加固了。 “我不想的。可是他一看到我就要来抱我。想要……太恶心了。我就杀了他。我没办法。对不起。我答应过你，凡事不会动手的。” 沈席玉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反射性地回道：“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脏了。太脏了。” 沈席玉本来打算着，此刻应该是温期魔力最弱的时刻。因为他的善良战胜了邪恶，狠狠地压制了魔气。可他没想到，还是动手了。 但是他看着温期一脸无辜委屈，全然没有入魔的征兆。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没入魔？他转念一想，是的。原本杀人，是带着恨的，是有意识的杀人。 这一次不一样，他等于是被动杀人。不算完全入魔。 所以这一关，算过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沈哥哥。我们回去吧。不要留在这里了。”温期仿佛一点都不想再多看似的，拉着沈席玉就往外走。 沈席玉也觉得是时候了。这不是说明温期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了吗？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他当做境中的任务，而非一个真实的人。 他年少的经历，很让人同情，但仅此而已。 他立住不动，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温期的肚子就要刺去。 原本以为对自己全然放松戒备的温期，此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为什么？” 蓝色的眼睛盯着沈席玉，鲜红的血液开始漫到了他的眼睛中，这是入魔的征兆。他一脸不敢置信，也一脸痛苦，低声地质问着。 “难道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是认为我是一个畜生吗？”痛苦的神情一闪而过，很快，温期的脸上挂上了诡异的笑。 “……你没有失忆。”沈席玉道。 “失忆了。被你一刺，我就醒了。恭喜你啊，沈宗主。你要永远留在我的境中了。”他夺过他的匕首，一只手禁锢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就向他的眼睛而去。 沈席玉猛地闭上眼睛，但温期的手指已经插了进来，活生生地夺走了他的眼睛。 “对不住。我拉你入境，本来是想博取你的同情。可你太狠心了。但本尊也不是什么善茬。这番对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取了你的眼睛，如果有幸出境，你这对招子自动恢复。但在这境中，你就做一个瞎眼的废物吧！” “温期！你就不怕我拼着一身修为，也要破你的幻境。你以为我会为人所制？” 他明白了。就在温期杀了大皇兄后，当时的他的确没有入魔。但他对他起了杀意，就是他入魔时刻。这是一次悖论。无论他选择杀不杀，他都是要输的。温期为了他，竟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单独为他设计的阵法，专为他而来。 换了别人，估计也就出阵了。但是因为温期非常在意他的感受，这就让阵法进入一个死循环。这点认识，真是让沈席玉“受宠若惊”。 “当然不是。”温期笑，“我知道沈宗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放心。我会慢慢折腾你。既不让你破境，也不会让你自爆。等我玩够了，本尊自会送你出境。” 他笑道：“谁叫沈宗主实在秀色可餐。本尊看了实在很是心动呀。” 沈席玉睁着血红的眼，血水从眼里流出。 前世他逼着他自爆。今生他又困他于幻境内。 温期还是把人带回竹屋内。因为恢复了记忆，他迅速地收拾了掉所有人，如今在他的境内，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需要管其他人的死活吗？ 沈席玉独自坐在屋内，眼中的血水已经干涸了。虽然是境内，他的肉身不重要，可若是受损太严重，会影响出境的。他强撑着去清洗自己的伤口。 清洗完，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耳朵反而变得异常敏感。 只听一个老人进入，“沈宗主。我们尊主请你到魔宫一趟。” 不过短短几天，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吗？温期已经掌控了魔宫。 “他想来，让他自己滚来。”沈席玉没有好脸色。既然温期已然入魔，那想逃脱阵法的唯一办法，就是他自己自爆身亡。可温期封印他的灵气，一点也不留给他。 如今他所有的，只有那一点骨气了。 “这不是来了吗？”温期笑笑，挥手让枯骨出去。 沈席玉感到一种巨大黑影笼罩着他，他紧张地直打颤。温期双手稳住他， “沈宗主。我说你这个骨头可真硬啊。怎么打都打不碎。你这是叫我如何是好？难道你真的想要本尊打碎你的骨头才肯罢休吗？” “你想做什么何必遮遮掩掩，这不是你想做的吗？旁人怎么欺负你，你就要十倍还于别人。旁人好心待你，你还是十倍还于别人。 温期不笑了，“你是说那几年，你对我的好？可是你自己打的是什心思你不知道吗？你可曾有一点是真心想待我？沈宗主。我们两个人，注定不死不休。” “好。那就看看谁能弄死谁吧。但愿温尊主不要落下把柄在我的手中。否则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温期看着眼前这人，他的双眼已经被白布蒙上了，苍白雪白的肌肤，身骨扁平修长，上下无一不冰肌玉骨。仙人是怎样，沈席玉就是怎样。他得承认，在境中，年少的自己遇见沈席玉，是会心动的。 这个人真的美好的像一弯清冷明月。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牢牢地捏住沈席玉的下巴，摩擦道：“到底是谁给你胆子。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还跟我这么叫唤。留点力气放在床上吧。天下大宗师沈席玉的滋味，我也很好奇的呢。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有过其他男人。” 温期本不打算真的碰沈席玉，但他就是喜欢打击他的自尊。让他高高的头颅低下。温期这个人从不信命，所以他能反杀，反击。对待敌人，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或许他的少时很可怜。但那都是过去。 他同样相信，沈席玉对他的观感会停在过去。 若是在弄瞎他眼睛后，还QJ他，无异于火上加霜。但他根本不在乎。也许这种事情做多了，这个人就屈服了。他还要牺牲自己呢。 他为什么要在乎沈席玉的看法？恨他的人那么多。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当着面骂他的人。又或许，自己跟他有种棋逢对手的宿命感。仿佛是上辈子就交过手。 就这样想着，他手轻轻一挑，扯开了沈席玉蒙在眼上的白布。他本想嘲弄他的，笑他是个瞎子，只是看到那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温期突然变得兴致全无。 说是嘲弄也不准确，是想先看看他眼上的伤。伤得太重，又如何与人交欢。只是他高估自己了。他一点也不想嘲弄，反倒是心上隐隐的不舒服。 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他不仅得不到这个人任何态度上的改变，估计此生他都会被他看做是禽兽了。 是因为那几年年少的自己跟沈席玉的相处，才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吗？ 因为被这样一扯，沈席玉又被惊到了，猛烈挣扎，眼中又渗出了不少血来，死死地盯着温期。野兽濒死前的眼神是怎样的，沈席玉的眼神就是怎样的。就算没有眼珠，也能看出他的恨意。 “你不用这么看我。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就一辈子只能在境中。” 沈席玉不说话。“那你就等着吧。我很快就能杀了你。如果你不装模作样，我也许已经对你改观了。温期。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恶毒，连这种恶心人的把戏都玩。让人作呕。” “战场上，什么诡计都有。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温期心烦了。他为什么要在意沈席玉的看法，还大费周章抓了他的人，然后还给他布下了魔纹阵，让他进入自己的年少时，只会换取他的一句好话。 问题是他还失败了。沈席玉该无情时照样无情。这样的人，他就是当禽兽一般要了他又如何？他能反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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