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的屋子打扫的干净清爽,所有的家具木器都是苏景皓和他一起亲手挑选的,仿佛给自己的孩子置办产业一样,那一天他和苏景皓走了数家木器铺子。 想到苏景皓,林默的鼻子禁不住一酸。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一点一点找回文樱的婚宴上,和杨天瑜有关的所有回忆,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阴凉妖冶的眼神,雪白的长发,苍白的脸,细长的手指,男女莫辨的尖细嗓音,以及拂过苏景皓的肩膀时渴求的神情。 林默几乎可以肯定,杨天瑜是冲着苏景皓来的。 既然如此,苏景皓就不会有危险。 他深吸一口空气,冰凉的气息从鼻腔灌入胸腔,缓缓沉入纷乱焦灼的心底,晦暗的眸子重新睁开,露出一抹凌厉的精光。 只要苏景皓不会有危险,他就能放开手脚去做。就算搅个天翻地覆他也不怕,永远会有个人替他托底。 若是苏景皓沦落危险的境地—— 林默不敢想。 他静了静心神,走到桌案边,研墨润笔,铺纸疾书。 卯时已至。 天际露出珍珠一样温润的白色,晨曦破开云层,将细碎的光线泼洒进墨色的窗棂,林默放下笔,将书信封口,恰好元初提着一个玄色的包袱走了进来。 “妥了?”林默问。 元初躬身应道:“按照王爷的吩咐,朝内已告知皇上出巡,礼部已经在着手准备大婚典仪,婚服冠冕已经加急在做,下午便可送到。” 元初打开包袱,将今日的奏章尽数取出,随后小心翼翼从贴身捧出国玺来,端着放在桌案上。 林默点点头:“辛苦你了。” 元初摇摇头:“皇上无事便好,王爷您——费心了,在这个时候,您千万撑住。” “放心,皇上定会无事。”林默一边说,一边从桌案上取了书信递给元初,“千里加急火速送往大栾国。” 元初应声就要走,林默又递给他一张纸笺:“上面所有提到的名字,以皇上之名宣旨到御书房,辰时觐见。” 元初诧异的接过纸笺,仔细看了一眼名单,面色一动:“王爷是要——” 林默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走到窗前,眸光凛冽:“去吧。” 元初一愣,立刻应下,迅速离开了。 林默看着元初消失在门口,身形未动,对外唤道:“池笛。” 池笛应声而出。 “给你三柱香时间,整理出我和大栾国所有的经济往来盈利情况,以及我名下开到大栾国的所有产业清单。” 池笛躬身道:“王爷放心,我有数。” 林默交代完毕,拂袖而坐,便开始专心批阅奏折。元初带来的奏折数量尚可,林默专注进去,研墨润笔,逐一批示,墨迹晾干便拿出传国玉玺,一份一份盖上了象征皇权的印鉴。 奏折批阅完,林默静静的整理好,放入包袱内。 便在此时,池笛将一份清单递了上来。 林默看了一眼,唇角露出一抹笑:“可以了。随我入宫吧。” 这一次,林默没再走暗道。 他沿着宫门正门,执着苏景皓给的玉牌,入宫门,过正殿,进长廊,转书房,一路阔步而行,一身风华凌然。 御书房门口已经聚集了六人。是林默让元初去传唤过来的大臣。 林默人未到,六人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已经随风传来。 他面色无波,双手负在背后,抬步而行。 到了六人面前,林默唇角含笑,微微欠身,拱手施了一礼:“各位大人久候了,请进。” “你是何人?” 六人之中一人蹙眉疑惑,冷着声音问道。 林默微微一笑,掌心摊开,一枚令牌静静躺在掌中。 六人面面相觑,一愣过后立刻撩袍见礼:“见过大栾国摄政王。” 林默微微抬手虚扶了一下:“各位大人免礼。我们不如进去谈吧。” “且慢。” 一人伸手挡住了林默的身子,声音温和而有力。 林默抬眉看去,此人端正施了一礼:“在下景朝户部尚书王铮,大胆直言,这是我景朝皇上御书房,国事重地,王爷一个异国重臣,怕是不适宜入内。” 林默温和的看着他,略一思忖,露出一个笃定的笑来:“王铮,景朝九年钦点探花出身,尊礼重道,刚正不阿,景朝十四年升任户部尚书,任职兢兢业业从无差错,皇上曾御笔钦赐金匾,悬于你家花厅高堂之上。我说的可有错?” 王铮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躬身道:“并无差错。” 林默颔首虚扶了一下,随即眸光掠过剩下的五人:“兵部尚书刘勇何在?” 一个面方耳直,眉若墨漆的人阔步走出:“在下刘勇。” 林默微微一笑:“兵部尚书刘勇,从皇上龙潜之时便跟随其左右,由军营副统领一路被当年还是王爷的皇上提拔至副将,皇上即位,破格提拔为兵部尚书,您的子女均在景朝军营任职,满门忠义,骁勇善战。我说的可有错?” 刘勇浑身一震,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王爷谬赞,愧不敢当。” 林默双手将他扶起,眸光从剩余的四个人脸上一一停留又拂过,微笑着说:“诸位大人,我们还要在门口继续聊吗?”
第103章 我,要与皓帝完婚 王铮愣了一下,立刻将手臂收回,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请!” 林默转身负手而上,跨过门槛,唇角的笑意渐深。 入了御书房,六人环顾四周,并未看到苏景皓,心头立刻突的一跳。 兵部尚书刘勇是个粗人,立刻大着嗓门喊道:“王爷——不知皇上——” 林默在他们面前站定,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从怀里取出苏家玉牌,手心一落,象征着皇族的玉牌沉沉垂下。 六人大惊,立刻撩袍双膝跪地:“吾皇万岁。” 林默收了玉牌,肃声道:“诸位大人请起。” 这几人纷纷起身,刘勇正要张口问话,王铮立刻拉了一把他的衣袖。 林默收了唇角的笑意,眼神凛冽,向众人冷着声音道:“我知道各位心里都有许多困惑,我既然唤了各位大人过来,便是要直言相告的。诸位大人都是景朝肱骨之臣,也是皇上拿命信得过的人。我不妨直言告诉各位,皇上在出巡的途中被北国瑜帝掳走,目前行踪未知。” 一言既出,眼前六人都大惊失色,如同石子落入雨后河塘一般,静谧的御书房内顿时响起众人的嘈嘈切切之音。 林默清咳一声,冰冷的眸子如刀一般肃然掠过眼前众人,嘈杂之音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林默顿了一顿,继续道:“唤各位大人前来,不是来商讨,而是来告知各位,我要领兵出征北国。” “兵伐北国是景朝的大事,不可草率决定!”刘勇立刻道。 林默眸光如刀,凛冽看着他:“我景朝兵马三十万,并非可欺之国,我景朝皓帝也绝非他杨天瑜可以染指的。刘大人是担心兵马不够,还是觉得皇上不值得举景朝之力相救?” 刘勇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我只是——你师出无名啊!皇上在瑜帝手里,你有何证据?况且即便有证据,这领兵,你大栾国王爷来领我景朝的兵马,这也从无此先例!我要是把景朝兵马交给你一个大栾国的人,岂不是叛国?” 一番话说的其他几人频频点头称是,忧心忡忡。 王铮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听到这里,他向前一步,拱手道:“还请王爷把话说明白了。” 林默微微一笑,朗声道:“你们要的证据,不出两日,瑜帝自然会明明白白送过来。他掳走了皇上,自有他的目的,定会有国书送来,咱们且等着便是。至于你们说的所谓叛国——” 林默向旁边的池笛唤道:“拿来。” 池笛恭敬递上了木匣。 林默从怀里拿出钥匙,打开木匣的金锁,将木匣翻转朝外,对着眼前的众人。 金封婚书,国玺其上。 苏家玉牌,在林默的手里。 金龙兵符,陈于匣内。 这三样信物,一个昭示着皇帝与大栾国摄政王林默的婚姻,一个昭示着景朝三十万兵马大权,一个昭示着皇族命脉身份。 ——皇上早已把整个景朝都托付给了王爷! 王铮立刻明白过来,面色一凛,退后两步,衣袍一撩,端正一叩到底,声音凌然端肃: ——“叩见主君千岁千千岁!” ——“叩见主君千岁千千岁!”其余五人齐齐跪地叩拜。 “诸位大人请起。”林默温着声音虚扶了一把。 “此事还需要诸位大人在朝内支持,这也是我提前召见各位的原因。只有国书和龙符,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礼部已经在准备大婚典仪,婚袍和冠冕也已经在赶制中,事不宜迟。” 林默眸光坚毅似铁,一一掠过眼前的六人,言辞朗朗,掷地有声: “我,要与皇上完婚。” 堂下六人顿时齐齐一惊,面面相觑。 户部王铮拱手垂眸恭敬道:“主君,我们不是不认可您,只是这国君大婚,乃是整个景朝的头等大事,如今皇上不在朝,这大婚典仪要如何进行?” 吏部尚书唐楚也垂首道:“主君,我等深受皇上知遇大恩,甘愿为了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但您应当知道,朝内仍由许多势力,牵涉复杂——只怕——” 林默笑着扬声接话:“只怕这大婚之事阻力重重,前有其他朝臣对我身份、能力的质疑,后有国君缺席,单人成婚,于制不合。唐大人,是这样吗?” 堂下众人频频点头,面露难色。 林默收了一身的凛然肃杀之气,整个人被一层温润高华的气度覆盖,他站在众人面前,双手抱拳,深深施了一礼。 堂前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撩袍要跪下去,被林默拦住:“各位大人,请听我肺腑一言。” 众人皆退到侧旁,垂首以待。 “我能了解诸位大人至此,皆因皇上曾多次向我提起你们,道你们是肱骨之臣,有你们在朝,乃是景朝之幸,百姓之福。皇上信得过诸位,诸位也愿意跟随,我替皇上深谢大家。 至于诸位的担心,我能够听得出来,皆是出自肺腑,真心担心事情不顺,而非故意阻拦于我。 我林默,在此向诸位大人承诺,我必定有配得起皇上的资格,也有相关的筹码可以拿得出来,镇的住朝堂诸臣。 至于单人成婚于制不合,实属无奈。我需要名正言顺成为主君,方可掌控大军,尽早营救皇上。此番艰难,还望诸位大人,在朝堂之上务必鼎力助我。” 堂前众人皆浑身一震,六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跪下,掷地有声:“我等必定竭尽全力,支持主君!” 林默紧走两步,向前伸手,扶起这几位大臣,心头狠狠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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