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林默只觉得浑身冰冷。竟然就这样在桌案前坐了一整天,饥肠辘辘。 他跟着记忆里的地图,慢慢往暗卫所走。 住所是搬了,吃饭还得回去吃。 刚入暗卫所,凌海,凌波,凌酒,三人便齐刷刷抚剑叩拜:“见过统领。” 这齐齐一片声音把林默吓了一大跳,赶紧抬手扶了他们起来,随口问道:“吃了吗?” “还没。”凌海道,“正要去吃。” “那便一起吧。正好兄弟几个喝点儿。今晚没任务。”林默心底忽然有些高兴。古代的兄弟才更像兄弟,没有什么职级,绩效,KPI,有任务一起冲,没任务一起疯。多好。 暗卫四人换了常服,跟着林默往宫外去。暗卫有自己的令牌,进出无人监管,方便行动。入了皇城,寻了个酒家,四人痛快喝了起来。 暗夜深深。月色溶溶,星子渐稀。云层堪堪遮住了这漫天碎芒,倒是露出了白玉一般的圆月,照得人间透亮。 便在这透亮澄澈的月光下,苏景皓站在林默的统领住所寝殿内,周身覆盖着冰霜般的寒意,满面怒色,眼神狠戾。
第6章 君王之责 林默一行四人吃饱喝足,踏着月色说说笑笑刚到门口,职业敏锐度让这四人同时脚步一顿,脸色瞬间落了到底。 暗卫所里有人。 能够进暗卫所的,只有一个人。 四人面面相觑,背后集体泛起了一层冷汗。 林默垂着头对着三人低声说了一句:“一会儿便说是我带你们去的,听到没,能保一个是一个,别犯蠢。” 还未听到那三人的回应,一声低沉凛冽的声音就在他们四人面前响起—— “口供对好了?” 林默心头咚的一声,一颗心仿佛落到了深渊,探不到底。 四人立刻一字排开,齐刷刷双膝跪地:“属下有罪。” 苏景皓天色擦黑就去了林默的住所,却没看到人,到了暗卫所,依然没看到人。今日没有任务,他一想便知这四人是出去逍遥了。 他负着手站在暗卫所,已经站了两个时辰。 怒意一寸一寸从脚底弥漫到心头。 金龙云纹靴在林默的眼前缓缓移动,一步一顿,脚步声仿佛踏在了林默的心底。沉默如浓稠的水汽,压得林默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跳如擂鼓。 “谁起的头?”苏景皓终于开口了。 林默立刻伏在地上,努力端平了自己的声音:“主子,是属下起的头。” “玩忽职守,随意外出,饮酒作乐,朕的暗卫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啊。”苏景皓声音冷如严霜。 林默后背僵着,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开口:“主子,是属下劝他们饮酒的,不怪他们。” “凌漠,杖三十。其余暗卫,杖二十。”苏景皓自唇齿间冷冷丢下一句,便再也没看他们,抬步便往暗卫所殿内而去。 “主子!”林默只感觉一股热血冲向了头顶,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拽住了苏景皓的衣袍,拖住了他的脚步。苏景皓紧紧蹙眉,居高临下回头看着他。 “统领——”身后三人齐齐开口,却被林默一个眼神狠狠拦下。 他回过头来仰视着苏景皓,目露哀求:“主子,都是属下一人之错,求主子开恩,属下愿意替他们受罚。” 【宿主,你怕是对古代的杖刑有所误解,你知道九十杖意味着什么吗——】 [你闭嘴。] 【我是不想跟你同归于尽!你理智点!】 [你闭嘴。] 【……】 林默浑身发抖,他一个现代人,只看过电视里古装片的杖刑,他自己也没感受过,怕的要死。但是上任第一天就连累兄弟,以后在暗卫里怎么混!怎么混!哪有脸? 他咬了咬牙,抬头目光坚定看着苏景皓:“求主子开恩!” “呵。” 苏景皓冷笑一声,蹲下来深深看向他的眼睛,“你是打量朕舍不得动手?” “求主子开恩!”林默不再看他,深深伏在地上,肩膀忍不住开始瑟缩。 片刻沉默。 身后的三个暗卫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苏景皓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沉沉道:“朕便如你所愿。来人,就地行刑,你们三人,”苏景皓狠戾的眼神掠过他身后三个暗卫,“观刑。” …… 林默一颗心猛地一沉,浑身一松。 “谢主子恩典。” 宽大的刑凳被提了出来,“砰”的一声摔在他面前,激的他浑身一抖。 【宿主,你可撑住了。我不得不提醒你,身为暗卫,原主经常挨罚,二三十杖那都是不吭声的,你别泄了底。】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抱狗皇帝大腿求饶了!] 此刻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林默一颗心砰砰跳的恨不得满世界都听见,他认命的咬咬牙,褪下外袍,在刑凳上俯下身来。 左右两个宫人一人执了一杖,垂着手立在身侧,三个暗卫在侧边咬着牙站的整齐。 苏景皓深深看了他一眼,宽大的云袖轻轻一挥,木杖便兜着风狠狠拍下。 “啪!” 木杖厚重,落在林默的身后,激起一片皮肉的沉闷之声。 “啊!”林默还未做好心理准备,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砸的心神俱裂,根本拦不住自己呼痛之声,哇啦一声喊了出来。 身后皮肉掩在衣裤之下瞬间肿了一片,仿佛一层热油滚过,是林默从来没感受过的热痛。 【宿主,你这样是要泄底的,真正的暗卫三十杖以内根本不吭声。】 [你——闭——嘴——] 林默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嘴里,狠狠做好了准备,迎接下一杖。 “唔!” 第二杖从右侧拍下,在先前的肿痕之下添了宽大的一道,林默浑身一震,身后紧紧一缩,终是把呼痛声咽在了喉咙里。 [我可以的——] 【这才哪到哪。咔嚓咔嚓——】 [你个老六!竟然在吃薯片!] 林默气的怒目圆睁。 “啪!” 第三杖狠狠拍下,林默上半身一个打挺,额头滚出豆大的汗珠,眼前一片黑乱。 靠,快忍不住了。 苏景皓忽然挥了挥手。 身后的木杖立刻于半空中停止了。 他俯下身来靠近林默,沉声道:“你在生气?” [啊啊啊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气系统!]林默在心底呐喊。 “属下不,不敢。”林默忍过一波剧痛,好不容易才缓了声音。 “朕怎么觉得你忍痛不如从前了。是暗卫最近疏于训练了,还是朕容忍你们太久了,忘记了罚的滋味了。”苏景皓忽然缓缓的道。 ……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会泄底的。咔嚓咔嚓——】 [你闭嘴。] “请,请主子责罚。” 苏景皓看了看左右两个宫人,抬了抬手,“继续吧。” 身后的木杖便兜着风一杖一杖砸下来。 林默身后迅速被覆盖了一片肿痕,又被加上一片伤,再被拍下,如此反复伤了几轮,五十杖还没到,身后已经一片血迹斑斑。 活了三十年也没经历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林默的意识都要模糊了,还要生生忍着不能喊出来。满头的汗水凝成一股一股,吧嗒吧嗒落在地面上,迅速在地面汪了一片水迹。 原来痛到极致是这样的感受。意识开始飘忽,眼前也模糊起来,苏景皓的金龙纹靴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抹明黄,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身后木杖砸下的声音也不甚清晰。 “停。” 苏景皓看着刑凳之上的人渐渐没了挣扎的意愿,眼神开始涣散,心头一凛,立刻抬了手。 不应该啊,才五十多杖,以前经常受的,现在怎么好像挨不住了。 是余毒未清? “送去暗卫统领住所。宣御医过去。” 苏景皓心头一痛,抬步就往林默的住所走去。 三个暗卫瑟瑟发抖互看一眼:幸亏凌漠仗义,要不然今夜是要彼此上药了。
第7章 朝夕之处 林默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居所的榻上了。他略微挣扎了一下,顿时被身后炸裂的剧痛给席卷了心神,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去!痛痛痛!” “别动。”苏景皓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侧沉沉响起。 我靠,他竟然在旁边!他不回自己的寝殿,在这里做什么!看我被打的开花吗!看他自己做的好事吗! 林默顿时委屈无比,三十岁的人了,被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到昏厥。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身后的剧痛一波一波随着呼吸汹涌而来,生理性的泪水控制不住濡湿了眼眶。 “你怎么现在这么不吃痛了?以前从不如此。”苏景皓蹙着眉,似是嫌弃般的看着他。 靠!你来试试呢!说什么风凉话! 林默小口小口吸着气,缓过了心头一波凛冽的痛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属下,失礼了。” “你以前从不在朕面前自称属下。”苏景皓眉头蹙的更紧了。 “朕觉得,你仿佛和从前不一样了。”苏景皓一张温润的脸喜怒难辨,凑到他的面前。 林默凛了凛心神,努力平复了语气:“主子希望我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你在怪朕?” 靠!我把你打一顿你看看你怪不怪我啊! “属下不敢。”林默垂下了眼睛。 “朕在殿里,等了你两个时辰。”苏景皓说出话来竟然带了几分委屈。 搞笑吗!搞笑吗!是我让你等的吗!你又没说你要来! 林默心内狂喊,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垂着眼睛:“是属下的错,主子既然罚过了,气也该消了吧。” “还没罚够数呢,你就晕过去了。等你伤好了再补上吧,就当朕赏你个恩典了。”苏景皓面色无波,淡淡道。 !!! 还要补上!!! [我去死好了。] 【别!宿主,别!示弱,快,快快快,示弱!】 林默缓了缓心头的愤怒,终于放开了手脚,眼泪哗然而下,一串一串砸在枕上。 苏景皓顿时慌了,他蹲下身子凑在林默的脸旁,抬手拂走了他的眼泪,着急道:“怎么了这是?这就吓哭了?” 林默不说话,就无声的掉眼泪。 “好了好了,朕吓唬你的,不用补了,行了行了。”苏景皓一边说一边找了个帕子,小心翼翼擦掉他满脸的眼泪。 “堂堂暗卫统领,几十个板子竟然吓成这样。”苏景皓嘀咕了一句。 靠!靠!老子不忍了! 林默猛地抬起头来,语气强硬,咄咄逼人:“你是皇上,你自然没感受过这种痛,我以前能忍,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想忍了不行吗?能忍不代表不痛,我现在就是痛,就是不想忍,就是想哭,就是怕,不可以吗!有本事你来试试啊!看你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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