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东收回了余光,勾了勾嘴角,一旁的弟子传音道:“阁主,还不动手吗?” “急什么。”赵菁东显得格外的悠闲自在,“人都到这里了,就不急于一时半刻了。” 他深知宋羽寒的习性,他的步履跟其他的人有些不同,也许跟心性有关,总是带着些无所谓的随意感。 ……就是这股随意感,让赵菁东恨之入骨, 他始终不明白宋羽寒是如何做到害死这么多人后,依旧能够谈笑风生。 赵菁东的眼神之中有的神色,癫狂而不自知,他余光死死盯住宋羽寒的脚下,黄沙地后坠着一串清浅的脚印。 一步、两步。 ——只要再往前一步,拔地而起的尸人会将宋羽寒撕个粉碎,这具尸人与其余的不同,因为他是—— 轰——! 黄沙地底下的巨响像迅疾的雷电一样飞速逼近地面,冲向一无所知的人群,这一切的动作倒映在早有预料的赵菁东眼底,癫狂的兴奋几乎要停格住化作实质。 “小心!” 宋羽寒微微抬起下巴,与一只呼啸而来的森白腐烂的手臂只差毫厘躲过,左手顺手卡在尸体的臂弯里,往上一拽,尸人的全貌被整个从黄沙地里生生拖拽出来。 “咔——” 手臂反弓猛地扭折,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传来。 周满:“!!!” 宋羽寒对上那双目无神的熟悉的眼眸,眸子一眯,虎口掐住尸人下巴,干脆利索地往后一推,反手一个巴掌裹着强劲的灵力。 只听得“啪——!”一声巨响,尸人直接飞出数里开外,几个翻身后狠狠栽在了黄沙地里没了动静。 赵菁东的笑僵在脸上:“?” 宋羽寒拍了拍手,朝他露齿一笑:“哦?” 还不等他多说,铺天盖地裹挟着恐怖的威压自上而下袭来,眼前像是被浓雾迷住了视线,在黑暗黏腻的泥沼之中拼命挣扎。 “…………!” “阁主!” 有人喊道,下一刻数万只蝴蝶振翅飞来,多到像是一阵斑斓的飓风,沉沉压在众人头顶盘旋,口器上肉眼可见的黑绿墨色足以证明这上面有着能够杀人不见血的剧毒。 斜月阁的弟子们都是些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弟子,又怎么招架地住,见状都被吓得不轻,好半晌才记得拔剑,指向他们。 蝶永宜早有预料,又怎么会让他们得逞,修兰大喊一声:“大家注意!” “是!” 天羽台的弟子们倒是看起来兴奋地不行,为首的一个大汉长得跟赤峰有些相像,他刺剌着胡子,虎头虎脸的,呲牙道:“小朋友们,叔叔教你们做人!” 斜月阁的弟子方寸大乱,只能求助般看向唯一的靠山,只是他们的靠山如今也靠不上。 赵菁东冷汗津津,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四肢都被人砍断,无数蠕动的白色蛆虫在肆意啃食着他的血肉,而自己则无力反抗地被活生生按进了陶瓷罐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台之上冷血观览他的,是一双戾气横生的血眸。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探手伸到自己的手臂上,随后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抬眼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对上了那双幻境之中令人胆寒的血眸,冷汗“唰”地一下流了满背。 这时地底忽然开始剧烈震动,像是一条此起彼伏的山脉活了过来,还没等人细细反应,刹那间飞沙扬砾,狂风四起。 周满险些被吹翻,还是蝶永宜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赤峰护住修兰,大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飞沙迷人眼睛,袖袍烈烈,宋羽寒眯着眼睛看着前方,颜离初伸手解着斗笠,但是被宋羽寒按回去了,他浅声道:“自己戴好。” 这股奇异的沙尘暴来的快,去得也快,几人也没有非要硬顶着这骇人的风沙还继续前进,不过索性这风沙也并未持续多久,众人只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沙尘暴便渐渐消减。 浑浊的尘沙散去,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群”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璇玑皱眉:“什么鬼。” “不是鬼。”宋羽寒看着前方为首那个熟悉不过的人影,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淡淡道,“是那群尸人做的傀儡。” 周满道:“那个人不是画卷上的人吗?” 赵菁东道:“师叔,你连爹也要杀吗?” “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宋羽寒怎么还看不穿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似笑非笑道,“你爹早些年跟我比赛划船,我叫他给我下山给我买烧鸡,结果被值班弟子逮了个正着,导致我痛失烧鸡,数个嗷嗷待哺的师弟师妹们忍着饥饿硬是上了一个晚上的晚训,我揍他一顿怎么了。” “……”他也许是十年不曾见识宋羽寒的威力,一时半刻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诡异笑话震惊到无话可说,也许是脑子抽了还没反应过来,好半晌之后,他喃喃道,“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 “……哦。”宋羽寒笑意更甚,“那我揍你?” 蝶永宜跟天羽台等人:“……” 周满:“哈哈哈哈。” 赵菁东这才反应过来,忍了忍气血翻涌的情绪,道:“我的意思是说,爹出现了,那就说明凤羽就不远了,师叔不如顺藤摸瓜。” 赵菁东这个人,心思多,但是聪明劲倒不是很足,十年了,也没有任何的长进。 宋羽寒摇首,不再理他。 “这些傀儡怎么一动不动的?”修兰忽然道。 赤峰点首:“就像是在等什么指令一般。” 这群尸人,除了最前方的毕思墨,其余的人像蒙了一层浑浊昏黄的幕布,朦朦胧胧看不清,下一刻,原本早已风平浪静的沙地猛地又一次传来一层又一层的震动,宋羽寒居然险些没有站稳。 当他下意识探手抓住颜离初的手臂,却没有摸到一丝的灵气之后,心中微惊,探手自己后,果不其然识海同样是空空如也。 其余的人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声音四起。 “我,我的灵力没了!” “我也是!” 修兰也一样惊慌,但毕竟是主心骨,总不能够显现出来,于是强撑道:“大家不要慌,稳住平衡!” 见她如此镇定,众人对未知的恐惧也慢慢消散了些许,逐渐平静了下来,手靠着手防止摔倒。 忽然有一人指向赵菁东:“他们,他们没事!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赵菁东眉梢一挑:“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 “话不能乱说是吧!”那人见赵菁东如此淡然自若,更加怒不可遏,“还说不是你!我们都没了灵力,就你们什么事也没有,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斜月阁一年级稍小的一女弟子冷哼一声:“蛇鼠虫蚁就能将你们吓成这样,堂堂三大宗门之一,就这点胆子。” 有人附和:“就是,你说是便是了,那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天羽台见他们如此不要脸,一时语塞:“你……你们真是……” 那女弟子见状更加起劲:“真是怎么?说不出来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敢胡乱说,小心我刀剑无眼了!” ……我还能怕你!那弟子横眉一竖,刚想说话却被赤峰拦住了,他低声道:“我们现在没有灵力,打起来绝对讨不到好处,先忍忍。” 天羽台的弟子都相当尊敬赤峰,他都这么说了,众弟子即便有再多的苦也只能打碎了混着血往肚子里吞。 赤峰看了一眼一旁的宋羽寒,心中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由衷地佩服他能够忍这群人这么久。 “阿寒……”黑曼巴的声音从袖中传来,听着虚弱又无力。 宋羽寒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黑曼巴道:“这个地方不对劲,感觉在抽取我的魂魄……” “你先忍忍,这是赵菁东引我前来的诡计,如果你感到 不舒服,我们马上走。” 黑曼巴没有在说话,也许是方才的几句话已然是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蜷缩在袖中不再说话。 此时沙地的震动不减反增,流沙像倾泻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之下,不断往下流,众人灵力没有恢复过来,猝不及防地掉落下去。 宋羽寒一惊,下意识去拉颜离初,却拉了个空。 遭了。 流沙的推力特别大,失去了灵力之后就与常人无异,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流沙冲散,宋羽寒在飞速下坠的空中掏出乾坤袋,一张风符无风自燃,强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在坠地的最后一刻将宋羽寒托起,让他毫发无伤的停在了平地之上。
第90章 石室 虽然掉下来时已然失去了灵力,但是乾坤袋之中的灵符却还是能够使用的,既然设计引他前来,自然也不会致他们于死地, 修仙之人身上难免备一些灵符灵箓,想必其余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地方很黑,看不清路,宋羽寒挥手从手中拿出一张灵符,低声念了几句,手中的灵符无风自燃,光亮四起。 这个地方是个很长的甬道,又黑又暗,身边毫无一人,应当是被流沙冲散了。他不动神色地转了一下视线,忽然觉得这地方莫名的眼熟。 此时袖中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黑曼巴顺着袖口的手臂滑出来,宋羽寒见他的精气神没有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微微放下了心,温声道:“你醒了?” “本来也没晕,只不过是方才那地方诡异得很,让我浑身不舒服。”黑曼巴皱眉,“这又是哪?” “你不觉得这地方很眼熟吗?” 黑曼巴眯起眸子,环视一周,停顿了片刻迟疑道:“与弱水河地下的宫殿好像。” 宋羽寒点首:“其余人不知被冲散去了哪里,若是我的猜测没有错,我们现在所在之地,跟我之前掉入弱水河的地方一模一样,很明显是有意而为之。” “然后呢?你们可是有什么发现?” 宋羽寒道:“前面有一片壁画。” “壁画?” “是。”宋羽寒仔仔细细看着四周的装潢,越看越加笃定,他边走边道:“壁画上画的是个男子,身披九尾凤羽衣,先前我们以为这是个钟爱男后的皇帝为自己的伴侣所筑,但我想错了,这人应当就是神鸟其中一个转世,又或者,正是神鸟本尊。” 这条甬道并没有上次的那么长,话音说完,两边的墙壁不远处已然能够看到有壁画的痕迹,走上前看清后,黑曼巴睁大了眼:“这人,这人正是永轩国师啊!” 宋羽寒平静道:“这世上相似之人千千万,你如何确认这人正是永轩国师无疑的?” “我当然能确认了,这上头所讲之事,之前我听过一句半句,现在看到方才想起,你看——”黑曼巴指着壁画之上,那上面虽然跟弱水河地下的宫殿一样,都刻有这些绘生的壁画,但这次这幅却与上次那副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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