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竹森原本就头晕,这工夫为了保护鼎鼎,被那壮如小牛一样的小男孩儿使劲儿撞了肚子一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右手无力地攀住身侧的扶手,靠着栏杆缓慢地蹲在了地上。 “不许你们欺负森森!”鼎鼎直接伸出小肉拳头,就着这个高度,捶在了男人的膝盖上,“坏蛋!” 温竹森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刚好避开了男人因吃痛而屈膝朝鼎鼎的脸顶过去的动作。 见他居然敢对鼎鼎动手,温竹森不欲再忍,可这里人多,他怀里抱着鼎鼎,也不能把鼎鼎随意地放在地上,以免发生危险。 “笨蛋!胆小鬼!”小男孩儿不顾周围人对他们全家人的议论声,嘚瑟地指着温竹森和鼎鼎,“两个胆小鬼!” “森森才不是胆小鬼!”鼎鼎指着男孩儿,气势上丝毫不输,“你才是胆小鬼!你们一会儿就是胆小鬼了!” 等乖宝贝过来保护森森的时候,他们都会被吓哭的! 男孩儿看上去跟德米特里的年纪差不多大,可脾气却完全没有办法跟德米特里相比,仗着自己爸爸妈妈在这儿,相当嚣张地扯着爸爸的手,让他去打“欺负”自己的两个人:“爸爸你去打他们!” 想着自己一家三口一定是赢家了,男人见旋转木马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应下了自家儿子的要求。 这里的人这么多,他要是“不小心”地把人撞倒了,也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难道这病秧子还能报警不成? 他的意图有些明显,温竹森站在旁边,半点儿都没错过,于是也默默做好了准备。 男人装作跟孩子妈妈说话的样子,倚在温竹森手边的栏杆上,突然朝这边倾倒了过来,想要用自己不低于一百五十斤的体重砸在温竹森和鼎鼎的身上,以达成为自家乖儿子报仇的目的。 哪知温竹森在他碰到自己和鼎鼎的前一瞬,突然迅速侧过身子,朝旁边一闪。 只听“砰——”地一声,男人径直撞上了铁栏杆,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脸色惨白地弯腰捂着自己的肋骨。 非但半分便宜没占到,反而一会儿还可能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了。 可这一闪,也让温竹森自己的意识变得涣散了起来,耳朵像是隔了层朦胧的屏障,无论听什么都听得不甚真切。 不过温竹森做这些不是没有准备的,早在他准备像刚刚那样做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宫止往这边走的身影。 既然宫先生过来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鼎鼎都不会再有危险了。 游乐园里到处吵吵闹闹,只有队伍附近的人才知道这里有人发生了矛盾,远处不知情的人反倒觉得这边声音大是因为热闹。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温竹森凭借着肌肉反应将鼎鼎护在了怀里,而后本能地让自己以后背着地的方式倒向地面—— 在温竹森摔倒在地上之前,买饮料回来的宫止及时将人接住,一把打横抄在了怀里。 男人正忍着肋骨间的疼,硬着头皮抱着自己的儿子,炫耀着自己当年在学生时代打架的“英勇”战绩呢,被突然出现的宫止这么一吓,直接顺着台阶往下踉跄了几步,想要抬头骂人的时候,却对上了宫止那道几乎能把他冻僵在原地的冷戾视线。 登时连脚步都不敢挪动一下了。 即便今天是宫止陪着温竹森和鼎鼎出门,Alfredo和Frederick也依旧照常跟着他们。 此时宫止和鼎鼎忙着处理温竹森的紧急情况,中文稍微好一点儿的Frederick便直接掏出手机,帮着此时腾不出手来的宫先生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那一家三口见人晕了,立马怂了,见宫止看上去似乎无暇顾及他们的样子,便互相对了个眼神儿,俯下身子抱起自家惹了大祸的孩子,想要转身偷偷离开。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两个彪形大汉堵住了,直接摁在了原地。 当男人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几处大小不等的淤青拳印时,园区的警方也刚好赶了过来,将这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带回了局里。 围观的人群有想要拍照的,可看到Frederick那双威压感极强的眼睛后,纷纷老实巴交地把手机揣回到了口袋里,灰溜溜地离开现场,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更别提跟身边人议论此事了。 反倒有站在远处、不担心被那两个外国人打的游客踩在小路边的凳子上朝这边拍了几张照片,以博人眼球的方式发到网上后,迅速引起了热议—— 【两个大人都带着墨镜,看不出来是谁,但是旁边的小崽崽我认出来了,绝对是鼎鼎!】 【如果是鼎鼎的话,那么……躺在那个男人怀里的人,岂不就是森森了?】 【我靠,难道温竹森真的有圈外男友?我一个爆哭】 【温竹森的身体也太差了吧,带孩子出来玩儿也能晕倒?该不会是作秀吧】 【就没有人关心现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只关心那个抱着我老婆的野男人到底是谁,秘书给我查!】 . 市中心六院VIP单人病房。 温竹森躺在病床里,阖着眸子安静地昏睡着。 日光透过窗户泼洒在温竹森正输着液的手背上,冰凉的药液流经输液管,却在即将输进血管的前一段,被一瓶散发着热气的温水瓶减弱了凉意。 是宫止在离开病房之前,特意去灌了瓶温水轻轻搭在输液管上的。 鼎鼎跪坐在床尾的被角上,jiojio一动也不敢乱动,只伤心不已地用小肉手不停地抹着颊边的金豆豆。 都怪鼎鼎要坐旋转木马,害得森森被坏蛋欺负,鼎鼎也是个大坏蛋! “小叔……”温竹森还没睁开眼睛,声音里就带上了笑意。 听见森森的声音,鼎鼎又惊又喜,金豆豆掉得更快了,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期间也没有忽略不能碰到森森的输液管:“呜呜,森森~森森你醒啦……都怪笨蛋小叔……” “怎么能怪小叔呢……”温竹森的右手空着,笑着将奶娃娃拉进了被窝里,碰到鼎鼎湿漉漉的脸颊,便笑着问道,“诶……小叔的眼睛又出汗啦?” 鼎鼎哭得更伤心了。 与此同时,六院肿瘤科副主任办公室。 “根据颅脑磁共振显示,”施重的电脑屏幕上是放射科给他传过来的检查结果,“温先生的颅内存在一些淤血,当然,阿止你放心,并没有损伤到重要的神经功能区。” 话音刚落,宫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轻声重复了一遍施重的话:“颅内淤血。” 大概是猜到了好友的想法,施重无意识地滑了滑鼠标,正视宫止:“对,我调取了一下温先生之前的病历……他出过一场车祸,时间是七年前。”
第47章 Chapter 47 Chapter 47 宫止的脊背原本就绷得笔直,此时听到施重的话,连搭在桌面上的手指都僵了僵。 “七年前……在哪里发生的车祸?” 施重当然知道宫止想要把事情搞清楚。 不光宫止想,他也想。 但事情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时间太长,知情的当事人又太少。 “阿止你别急,温先生的病历上只写了他是因为车祸导致的颅内淤血,但由于车祸这件事情都是温先生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简略地向家人口述的,所以……”施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掺杂着几分抱歉,“没人知道这场车祸究竟发生在哪里。” 对于这个情况,宫止是十分理解的。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能想起那些往事,亦或是不被头痛所叨扰,他哪里需要经常吃药来维持自己的状态。 当年宫止原本就处在父母新丧的悲痛中,平日里有些神情恍惚也是正常的,更别说还经历了一场几乎能够夺走他性命的车祸,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情,成医生知道得比我详细,”施重看了一眼腕表,“他有台小手术,我刚刚给他发了消息,现在应该快过来了。” 说话间,办公室门就被人敲了敲。 施重走过去打开门,迎进来一位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的男医生。 “阿止,这位是成强成医生,”施重为两人介绍道,“成医生,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宫止。” 宫止起身跟他握了手。 成医生比施重要大上几岁,三十出头,七年前是温竹森的住院医师,比大多数人要了解当时的情况。 “我只是比很多同事对七年前的事知道得多一点,但也不是特别多,不过我肯定把我记得的、知道的都说出来。”成医生说道。 宫止点点头:“麻烦您了。” “根据当时许家人的描述,说温竹森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能说话能走路,直到告诉家里人,他刚刚回来的路上因为救人而被车撞了,但是幸好没有受什么外伤时,许家人才警惕起来,觉得应该把人送到医院检查一下。” 宫止眉心微蹙。 “但是还没等许家人把他送到医院,温竹森就自己晕倒了,鼻腔和耳道开始大量流血,”成医生说道,“许家人就赶快把他送到医院抢救了。” 施重和宫止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自己问出的问题,也是宫止想要知道的。 “我的天,那可是许家的小少爷啊,后来为什么没有见到任何媒体报导这件事情呢?” “因为再醒来之后,温竹森的性情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成医生回忆着说道,“他那时候讨人厌的程度,一度让许家人不想为他做任何事了。” 宫止面无表情地听着。 施重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成医生道:“那他究竟做了什么……会让自己的家人对他这么厌恶啊?” 成医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听说他刚醒来的时候,就因为医护人员不让他吃东西喝水,而迁怒自己的家人,甚至把床头柜上的暖瓶直接砸在了许夫人的身上,还用刀划伤了许家小少爷的手臂,吓得许家人都不敢再轻易接近他了。” 施重吃惊地问道:“还有这事儿?” 看温先生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把暖瓶直接砸在自己妈妈身上的人啊。 “当时许夫人被烫伤得非常严重,大家都顾着她的伤,加上温竹森已经醒了,也脱离生命危险了,”成医生认真严谨,并没有因为宫止的名声和身份而把某些事情的细节略去或添油加醋,“所以那时候也就没人顾得上依照温竹森那断断续续的残缺记忆,去追究当时车祸的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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