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森没戴眼镜,更是看不清半点儿屋中的场景。 只能在按着刀口的同时,默默适应着从病房门缝透进来的走廊光线,等待这阵痛楚消散,再自己小心着一些,去打开病房里的灯。 突然,温竹森听到病房里隐约传来了两道频率不同的呼吸声。 一道又近又沉重,一道却虚弱无力且听着离他有点儿远。 疑惑间,温竹森抬手揉了揉眼睛,想要拂去刚睡醒的迷蒙感,看清这两道呼吸声主人的位置。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感知。 就算眼睛还没有适应光线,看不清黑暗中的事物,也能感觉得到面前有人。 此时的温竹森就是这样。 更何况,那道沉重的呼吸声……与他几乎只有咫尺间的距离。 容不得人忽略。 他看不清站在自己病床前的人。 但直觉却告诉他,面前的人绝非宫止。 而且,穿着白大褂却不开灯,应该也不是负责他的医生。 想到这里,温竹森不由警惕起来,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谁?” 问出这句话后,借着微弱的光影,温竹森忽然看到了地上的一道身影。 那是……施医生! 施医生已经被眼前这人打昏之后绑起双手扔在地上了! 闻言,站在病床边的男人歪着头,声音似笑非笑: “亲爱的弟弟,好日子过久了,连自己的哥哥也不认识了吗?”
第81章 Chapter 81 Chapter 81 温竹森一直在睡觉。 为了不影响到他,施重便把他的眼镜放在了伸长手臂才能够碰到的床头柜上。 此时许岳昀出于防备,站在床尾,倒是给了温竹森伸手去拿眼镜的机会。 温竹森一手按着刀口,另一只手摸索到了自己的镜框,飞快地拿回来架在了鼻梁上,总算能够看清一些室内的模糊场景。 他立刻担忧地望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施重。 正当这时,病房屋顶的大灯“啪”地一下被人打开了。 温竹森被刺眼的强光晃得几乎睁不开眼,勉强适应了之后,正好迎上了许岳昀那张带着狰狞笑意的脸。 温竹森周身一僵,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子。 “竹森,你怎么好像很怕哥哥的样子啊?”许岳昀笑着伸出手,倒像是想要碰碰温竹森的肩膀的样子。 温竹森紧忙侧了侧身,没让他的手碰到自己。 比起刚刚下意识以为许岳昀是来找他茬儿的,现在露出这副猥琐模样的许岳昀则更让温竹森感到恶心和恐惧。 许岳昀看得出温竹森的抗拒,顿时怒火中烧:“你是我们家养大的!你居然敢拒绝我?!” 说着,他抬手就朝温竹森的颊边抡去。 温竹森即便状态再虚弱,也是个一米八左右的成年男子。 面对许岳昀这样的废物草包,总不至于完全被他压制得死死的。 感受到掌风袭来,温竹森急忙按着刀口俯下身子,躲开的同时,顺势滚到了地上。 侧腹的刀口被撕扯到,他苍白着脸色,手指轻颤着想要冲到门口,拖着施医生一起逃出病房。 然而他太过虚弱,这两件事没有一件能够完成。 许岳昀被晃了一下,但由于身强体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转身就朝门口的温竹森大步走了过来。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他俯下身,一把攥住了温竹森的脖子,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脑袋往床脚上撞。 千钧一发之际,病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温竹森还没看清来人的身影,颈间的桎梏感就彻底消失了。 “砰——咔!” 这一阵连贯的闷声钝击和骨头脆响,瞬间让温竹森的后颈都跟着钝痛了起来,就连脑袋都觉得晕乎乎的。 艰难地缓过神来后,温竹森发现许岳昀已经躺在了地上,远远看去,几乎只剩出气没进气了。 宫止的思维是冷静的。 施重昏睡着,这样的状态不是他和Alfredo能够处理得了的,只能立刻把他送到抢救室去检查情况,多拖一会儿都可能会出问题。 看着施重被Alfredo和医护人员一起,将人抬到了推车上,宫止才松了口气,转身大步走回到温竹森的病床边。 将人拢在怀里的同时,宫止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像只死了三个月的□□一样瘫倒在地上的许岳昀身上,一贯言简意赅:“扔出去。” Alfredo和Frederick在宫家多年,不仅仅是武力和中文有长进,揣测老板心思的能力也不俗。 阿止先生这句“扔出去”并非简简单单的字面意思。 于是,得到示意的Alfredo和Frederick恭敬地点了点头,默契地将人抬到了不碍眼的地方。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温竹森的刀口有点儿疼,被宫止抱回到床上后,还没等他伸手去按呼叫铃,宫止就先一步做完了。 “先躺下,”宫止扶着温竹森的脊背,让对方顺着自己手臂上的力道缓缓躺平,“医生很快就过来,马上就不疼了。” 值班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从来没有单独面对过宫先生,早在踏进病房之前,就疯狂地给自家老师发短信求助了,一句“老师您在哪里啊,快来救命啊”发出去之后,便视死如归地推开了门。 此刻值班医生一边为温竹森查看刀口的情况,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老师快点过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好在温竹森在躲避许岳昀攻击的时候,只是因为动作过大而让刀口痛得比较厉害,但却并没有将刀口撕裂。 听到宫先生道谢时,值班医生的道谢声恨不能比他还要高上十倍,离开病房后,报警的同时,直奔医院监控室而去。 无论什么时候,宫止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淡然态势,多年来,几乎从未有过脱离他掌控的情况发生。 唯独温竹森,先是三番五次地撕开了他平静无波的生活,紧接着又在一次又一次的疑窦中,指引者他无限接近真相。 温竹森得到了医生亲口认证自己的刀口没问题后,便缓慢地靠着腰枕坐了起来。 他微微抬起胳膊,想要尝试着握住宫止的双手。 即便温竹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举是为何,也执意伸出了手,仿佛只有真切地挨着宫止,才能够安心。 “宫先生。” 千言万语,都融合在了这三个字里。 宫止“嗯”了一声,俯下身,将人拢在怀里,力道不轻不重。 他没有吭声,只将鼻息伏在温竹森的颈窝,无言地体会着温竹森并未宣之于口的恐惧。 温热的手掌落在青年的后脑,另一只手轻轻扶住温竹森的后腰,方便他将身体上的重力尽数落在自己的身上,也好能休憩片刻。 温竹森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开始,对宫止生出了这样的信任和依赖。 明明他一直都在自己一个人努力地挣扎着生存,早已习惯了苦痛。 可却不曾想到,有宫止在旁陪伴的生活,才让他感受到,他原本就向往着、憧憬着的自由人生,竟还有着这样令人神往的意外美好。 不过总有人喜欢打破这种美好。 就比如眼前的宫某人。 “竹森。” 温竹森的体温总是很低,此刻被宫止抱在温暖的怀里,舒服得像只慵懒的狸奴。 听到宫止唤自己,他闭着眼睛,轻声应道:“嗯?” 宫止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讲的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才在温竹森准备睁开眼睛、认真正视他这个问题的前一刻开了口—— “所以……现在我算是在追你了对吧?” 算、算是? 在追? 温竹森深吸一口气。 他需要小叔来为他斥责面前这个煞风景的一根筋。 “不算,不是,不可以。”温竹森憋闷地将脑袋转到了另一边。 见状,宫止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小孩子耍赖般地用额头蹭了蹭温竹森的颈窝:“就算,就是,就可以。” *** 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温竹森险些被原生家庭里的大哥许岳昀在医院病房谋害的事情,不过一个晚上,就尽数被各大媒体得知。 然而当一众想要借此机会抢得热搜头条的记者赶到温竹森的病房门前时,却被站在门口的两个几乎与门框等高的外国男人吓得纷纷后退,不约而同地站在距离病房门口二十米处的安全距离窃窃私语。 “这俩人是谁啊?”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 “好像是在鼎鼎卖鱿鱼的时候?” “不会吧?怎么可能这么巧?” 正当Frederick被他们吵得有点儿心烦意乱、准备上前把人驱逐出去的时候,病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紧接着又迅速关上,白白晃了记者们一通。 宫止是被温竹森唤回去的。 “宫先生,你要出去吗?”温竹森知道自己问的是车轱辘话,但不知怎的,他在脑袋里思索了半天,只问出这么一句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宫止的理解能力显然要更上乘一些。 青年的这个语境,分明是潜藏着不愿自己离开这间病房的意愿。 “竹森,外面的人有点多,我担心会打扰到你休息,”宫止帮他掖了掖被角,温声道,“我去解释一下,然后请他们离开,好不好?” 虽说在对抗许岳昀的时候,温竹森看上去还算是比较镇定,但在许岳昀被控制了之后,他立刻就泄了力,连意识都变得混沌了起来。 此番听见宫止说“要出去解释一下”这句话,温竹森迷糊间,还真的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他和宫止在大众的眼中,是平日里完全不相识的关系。 宫止推开病房门。 上一秒还在低声讨论的记者们霎时间鸦雀无声。 但他们来不及惊讶,互相对视了一番后,便想要围上来,但又碍于那两位,而完全不敢吭声。 “你们是在直播吗?”宫止问道。 听到宫止的问题,为首的记者不禁紧张不已,同时还有点儿心虚:“没、没有。” “直播。”宫止淡声道。 宫止并没有让方特助命人去处理网络上有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所以此时也清楚,这些营销号们早在刚刚等待着的时候,就已经在各大平台提前散播了。 更何况,他也有些话,想要通过这些略显“庸俗”的途径传播给各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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