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这天晚上被谢亦吵醒了。 他听见谢亦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从猫窝里起来,爬上床看谢亦。 他发现谢亦瘦削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身体机能临近崩溃的人就是这样,很怕冷,因为体内生机断绝了,也没法靠自己产生很多热量。谢亦今天又在山上奔走受冻了一整天,显然是被冻伤了。 身体差了,警惕性也就差了。陆敛爬到谢亦床前他都没反应,换做以前的谢亦,哪怕没有灵力,有活物靠近他十米之内都能瞬间发现。 陆敛走到谢亦肩膀旁,叫了一声。 谢亦被这声猫叫弄得睁开眼睛,他睁开眼,看见自家猫就在他床前。 “你怎么来了?是我吵到你了吗?”谢亦摸了摸黑猫的后背。 黑猫没有回应,只是钻进了谢亦的被窝,躺在谢亦身旁。 谢亦忍不住笑了:“原来是想跟我一起睡吗?真是粘人小猫。” 他嘴上这样说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他原本冷得似乎连每块骨头都在灌着风,但是现在却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抱着自家小猫暖烘烘的身体,语气里透着暖意和高兴:“咪咪是不是看主人冷才特地过来给主人当小暖炉的?” 咪咪翻了个身,没理他。 这个傻逼心魔劫,快点结束吧! …… 谢亦往山上跑得勤快,又过了几天,外面暴雪,彻底不能出去了,谢亦才没再出门。但是他找来的东西已经够他和小猫过完剩下的冬天了。 一个月后,严冬总算过去了,光秃秃的树枝上也有了些绿意。 谢亦干起老本行,去山上采药。 与此同时,李柳柳这丫头来他家似乎也来得勤快了不少,还拉着一直跟她玩得好的堂弟。 她让谢亦好歹把他家门前的那块地休整休整,哪怕没那么多精力和气力打理大块的田地,在自家前面种种菜也是好的。于是谢亦和李柳柳他堂弟,在李柳柳的指挥下,把家门口的那块菜地整理出来了,又下了菜籽。 她还把自家刚下的鸡仔卖给了谢亦,让他好好养着,说这样以后好歹隔三差五就能吃上鸡蛋。 谢亦原本对乡村生活一窍不通,算是多亏了李柳柳,他过得越来越有乡村人的模样,生活也越来越自给自足。 他心里感念,给李家送去了些东西。不过比较他自己日子过得是全村第一紧巴,送过去的东西不多,他觉得也不足答谢。后来李柳柳说,那干脆就让谢亦教她和堂弟识字念书吧。 现在人想识字念书,只能送去私塾,对于庄稼人来说,这可是根本出不起的开销。她知道谢亦识字,而且读的书多,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谢亦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李柳柳回去软磨硬泡她家里人,终于拿到了一笔钱去买笔墨纸砚,虽然买来都是最劣质的,但也足够他们用了。 也亏李柳柳家境算是村里殷实的,不然也没有这笔闲钱。 比笔墨纸砚更贵的其实是成书,随便一本三字经都要三四百文。但是这些书籍都印在谢亦的脑子里,根本不需要买,于是最费钱的东西就省下来了。 论博学,凡界没有多少人能和修士比的。还是那个道理,学习效率压根不成正比。 因此谢亦教授李柳柳和她堂弟的时候,院子里经常传来李柳柳的惊呼和夸赞。 “谢大哥你真的好厉害,知道得好多!” 李柳柳的堂弟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亦。 院子里的三人都很高兴,只有黑猫跳上屋顶,神色不善地看着那个对着谢亦撒娇的少女。 …………
第7章 渣攻成了我的猫(7) 去年八月份,村里来了个外来人。 这事情李柳柳听人说过。 听说那个外来人看起来很落魄,好像真的没地方去,走到了他们村子里,住进了王家人留下来的破屋。 那王家人,以前一直住村里。不过后来他们家男人带着小孩下河游泳,不知怎的就溺死了。媳妇接受不了,也觉得没法活下去,就上吊自杀了。 村里人觉得这死过一家人的房子邪性,也就一直让它荒废着没管,这一放就是十几年,谁知道竟然有人住进去了。 村里就这么大,难得有了件新鲜事,李柳柳也对这个外来人好奇起来。 后来她远远见过这个外来人一眼。 那人背着一个背篓,手里拿着一把药锄,脚步有些匆匆地从她面前经过。 她等这人走过后,才抬头,目光直直地打量他。 这个外来人穿着很差,身上的衣服不仅旧,衣袖和下摆都破烂了,扯出丝丝勾缠的线。 他身量很高,但是人却很瘦,脚步有些踉跄,似乎走不稳。 但是不知怎的,李柳柳总觉得这人和他们很不一样。 这个人身上……有很不一样的东西。 他行色匆匆地走在数十数百年踩出的土路上,前方是苍翠交叠的群山,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田地,犬吠鸡鸣和仲夏正聒噪的蛙声混在一起……但是他好像和这些都不一样。 李柳柳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分明这人过得比他们都不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柳柳直勾勾打量的目光,男人突然转身。 当他看到身后只是一个呆呆看着他的小姑娘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与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转身,继续往山中走去。 而李柳柳却矗立在原地,为他的转身和微笑久久不能回神。 这次她终于看清男人的面容,似乎对自己觉得男人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的感觉找到了一部分的理由。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俊朗的男人。 …… 那一次的惊鸿一瞥让李柳柳总想起这个外来人。 但是她却没有再在那条路里见过男人了,男人住的屋子也偏村尾一些,李柳柳平时没有理由去那里。 但是她总是忍不住去向周围的人旁敲侧击男人的消息。 再一次见到男人,就是在山上了。 她听说后山上长了不少野柿子,很多人都去摘了。她也有些馋,她也不是第一次山上了,山上摘菜砍柴对她来说都是熟门熟路的事情。但是她上山后,发现柿子已经被大家摘得差不多了,她只摘到了几颗,堪堪铺满带来的篮子的底部。 不大乐意的她在柿子林里转悠,想找找有没有落单的柿子。 柿子没找到,但是眼尖的她发现了有颗树上挂着青色的果子。她跑过去一看,发现是冬枣。 顿时她又高兴起来,顺着林子摘了不少冬枣。但是她没发现她离原来比较熟悉的柿子林也越来越远了。 等快到傍晚时,她打算回去了,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找路时还被脚下看不见的石子绊了一跤,疼痛让她脸色瞬间苍白,她发现自己脚崴了。 她拖着崴了的脚,试探着想走出去,却越走越远。最后暮色降临,黑夜让她的方向感更差了,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林子里瞎转,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她心里越来越着急,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耳畔是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叫声。在林子里转了很久,崴了的脚在长时间走路后越来越疼,最后肿涨得根本没法走路。 她忍不住哭泣起来,又喊着问有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因为她知道,她出门前跟爹娘说过她要来山上摘柿子,这么晚她还没回去,爹娘一定会来找她的。 但是哭喊声没等来爹娘,却让她看到了前方的一双幽绿的眼睛。 她顿时僵直了后背。 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但是这样粗重的呼吸声,也盖不住来自前方的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看见了前方生物的模样——是一只狼。 她被吓得心跳都滞住了,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全然一副被吓懵的模样,只能呆呆地看着狼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她扑来。 她猛地闭上眼,觉得自己今天就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久久没有到来,她睁眼,发现有个拿着火把的男人站在了她面前。 李柳柳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她念念不忘的“外来人”。 男人拿着火把,将她护在身后,神色冷峻地看着眼前饿得目光幽绿的狼。 李柳柳从来没听说过她们村子附近的山上有狼,只听过前些年有野猪,但是都被他们村子里的人组织了人捕杀了。 这只狼应该是离群误入这里的,这也是李柳柳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狼这种生物。 她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却没有露出半点惧怕的神色,他甚至是镇静的,似乎眼前这只狼对他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的东西。 男人举着火把,一步步逼近狼,而狼也不断往后退。 这时候李柳柳发现,男人果然不是寻常人,他眼中不仅是沉着冷静,更是煞气。这样带着血腥气的神色,她只在村里的张屠夫身上见过,屠夫杀了一辈子的猪牛羊,但是男人身上的煞气却比张屠夫浓郁千百倍。 最后狼彻底被男人逼走了,男人看着狼窜入远方,这才转头看向李柳柳,关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李柳柳摇摇头,顿了顿又想起来:“我脚刚刚崴到了。” 男人闻言,举着火把低头看向李柳柳的脚,发现脚踝地方果然肿得老高。 他让李柳柳坐下,自己也蹲下,把李柳柳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 “我现在替你正骨,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男人说。 李柳柳点头,内心不禁开始紧张。 但是她才开始紧张,一阵阵痛传来,她低头一看,男人竟然已经帮她正好骨了。 男人的手法又快又稳,像是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 给她正好骨,男人又说:“你刚刚崴着脚走了太多路,现在刚正好骨也不便走路,我背你吧。” 李柳柳就这么被男人背下山。男人其实背得不算稳,平时他自己走路都不算稳,加上李柳柳后走得更加缓慢吃力了。 但是男人的神色依旧很平静,没有露出一丝勉强。黑黢黢的山林里,李柳柳靠在他身上,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感觉内心无比的安心。 随之而来的是内心对男人疯涨的好奇。 男人身上好像充满了秘密,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怎么会来到他们村子里来? 被男人送回家后的那几天,李柳柳都在想这个问题。 爹娘说要送些棉絮去感谢谢亦,李柳柳就自告奋勇,自己去给男人送。 但是冬天不便出门,送完这次棉絮后,她还是跟谢亦没有多少相处机会,好容易等到了开春,她才拉着堂弟去找谢亦。 因为她一贯很热情,是整个村子里小辈的“大姐大”,经常很热心地去帮助村里的人,而谢亦又救了她一命,因此虽然经常去找谢亦,大家也没有觉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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